冗长的夜,黎傲天却半丝无睡意。
从“烟雨酒楼”离开后,便送董玉致回了相府,也无心思与玉儿幽会,没有在相府逗留,便匆匆回府。
此刻,心里不知因何烦闷,竟然在床上辗转难眠。
他猛的坐起,打了三长两短的响指,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黑影,这便是靖王的如影随形的暗卫队其中之一——影十。
他沉声问道,“影十一去烟雨楼打听消息,怎还没回来?”
影十毕恭毕敬道,“主子莫急,他估模快回来了。属下去寻一寻,如何?媲”
黎傲天听到他那个“急”字就莫名气恼,他哪里表现出急了?他只是担心那个女人喝了酒,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来,他不允许任何人的背叛。
说曹操曹操便到,影十一推门而进,此人行步极快,且无声无息,一看便知是武功高手。男子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颔首恭声道:“属下参见主子。”
黎傲天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说道:“她在烟雨酒楼都做了些什么?”
影十一道,“禀主子,明珠小姐她先是痛哭了一场,之后便与风子墨吃菜喝酒,唱了个小曲,还逼着一个男人带她去厕所,之后被风子墨带上了马车,去了东郊的一处宅子。”
她哭了吗?心猛的窒了一下,那个表面嘻嘻哈哈,内心却格外坚强的女子,知道在他利用了她之后,倔强地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流下一滴泪,却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痛哭了一场。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不由地他的黑眸敛了一敛。
又想到什么,他神色一动,凝眉思索了一会,不禁嗤笑道:“怎么,她还会唱曲么?肯定唱得极不入耳吧。”想到那个只会动粗的女子唱起小曲来,会是怎样一个不伦不类的样子呢?想到这里,他怎能不笑?
影十一认真道,“虽然影十一不懂曲艺,但听明珠小姐唱曲,却还是挺舒服的。而且风子墨还赞了明珠小姐,说是天籁之音。”
黎傲天脸色顿时僵了一僵,“是么?”她竟然还真会唱曲的么?可是他却从来不知,一想到她唱曲给另外一个男人听,心里就越发生气。她容貌虽丑,可勾|搭男人的功夫倒是一流啊。从她能让第一次相见的初阳郡主替她说话这件事上,就能看得出,她确实是很能勾|搭人的。
忽的,又想到上次看她喝醉,那疯疯癫癫的模样,像是任何古怪的事都会做出来的。想到这里,黎傲天眉目又敛紧了几分,声音里参着几分冷气,“她与风子墨之间可有何不检点的举止行为?”
“这个,属下倒没能见到屋内情形。但是,从他们之间谈话来看,倒是规行矩步,没有越轨之处。”影十一一五一十地说完,微微抬头间还是看见黎傲天神色微厉,仿佛还是不太相信他说的似的,现在这个主子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哼……纳兰明珠,你以为攀上风子墨这棵大树就成了么?你若要敢攀,本王就将这棵大树给连根拔起。咱们就看看,你是否能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黎傲天低低笑着,手掌慢慢曲成拳,他的低冷的笑声也越发阴狠了。
影十一又问道,“主子,那我们现在要去把明珠小姐抓回来么?”
“不出一天,她就会自己乖乖回来!”黎傲天满眼间都是笃定之色,每个人都有他的死穴,而明珠的死穴就是太重感情,而她的爹娘需要他来救,难道她认为天下间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能将那桩案子也翻过来么?不用他去抓她,她自会乖乖回来求他,求他娶她,求他去救她的爹娘。
*
明珠醒来之时,已是翌日的午后。
她睁开眼睛,见自己被安置在铺着雪白狐裘的上等楠木软榻上,太阳穴处与头顶处传来温热舒畅感,她抬眼往上瞧了瞧,居然是风子墨正动作温柔地为她揉捏着太阳穴与发顶。
明珠惊道,“风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快快住手,明珠担当不起。”她说着,连忙坐起来,欲扭开脑袋,却教他温柔捧在手心。每每喝醉后,头痛时,黎傲天、大哥他们都不曾为她这般周到体贴地按摩穴道,而这个萍水相逄而身份高贵的男子正为她细心地按摩捏揉。
风子墨在她发顶荡开温柔的笑声,“不妨事,你昨夜醉酒,以前我学过按摩技术,这样给你捏捏按按,你的头不会这么疼。”
明珠拗不过他,只得让他替她轻轻按揉着,的确很舒服,舒服得想让她再睡上一觉。
捏了许久,想必他的手也累了,她轻轻道,“现在已经舒服很多了,你可以停下了。”
“嗯。那便起来喝药吧,这会儿醒酒汤也该凉了些了。”说着,风子墨从她身后走到桌前,端起汤碗,吹了吹气,又舀了一勺,自己先尝了一口,试了试温度,温淡地笑说,“确实温度正好。”
明珠呆呆地望着他一系列动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温柔柔,透过洁白的窗纸倾洒于他清俊的侧脸轮廓,在他英挺的鼻梁以及泛着风流之气的眉宇间更增添了几分清雅温和的意味。这个男子,不仅善解人意,又如此温柔体贴,如果不是先爱上了黎傲天,她想她会喜欢上眼前的这个男子。更何况这个男子不是皇室中的人,不会有政治纷争,若是嫁给这样的男子,一生也定是逍遥自在,乐得清闲。那才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她直思索着,毫无意识的直盯着他看,却不料风子墨的目光突然抬了起来,四目相对,两人皆愣了一愣,明珠忙转了脸,微微低头不做声,风子墨端着汤碗,一步步朝她走来,轻轻笑道,“我喂你吧。”
已经劳烦他替她按摩了穴道,哪里还好意思让他再喂她,她由心一笑,感激道,“谢谢你,风公子,明珠不是这般柔弱的女子,还是明珠自己来喝吧。”
风子墨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将汤碗递给了她,“那你自己来喝吧。你昨夜醉酒后,吐了许多,衣服是府里的丫头给你换的。你喝过醒酒汤后,便去沐个浴吧,热水已经备好了,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这里的丫头。”
明珠浅笑着点了点头,安心地喝醒酒汤,心里不禁暗暗赞叹风子墨的细心,几乎事无巨细,他都安排地十分周到。
喝过药后,再由风子墨拿走,在他临走前,她心中有些不安,突然开口问道,“风公子这样帮我,这样对我关心,真的不为别的。”
风子墨顿了一顿,随后眼角拖出淡淡笑意,“呵呵……我也想知道原因呢。明珠姑娘,何须纠结于这些,只管好好静心养身体吧,莫要想那些扰心之事。你睡着时,我替你把过脉,你体内的寒毒波动极具厉害,只怕以你现在的内力控制不住。”
那都是她自找的,为了黎傲天渡了寒毒,即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昨夜去找黎傲天之时,两次因为痛心而两次牵动了体内寒毒,都教她拼命压制下去,但下一次寒毒再发作时,不知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再压制了。
明珠微微扯了扯嘴唇,眸子掠过一丝薄凉之感,笑着道,“多谢风公子费心了。一切随其自然罢。待会,我沐浴过后,就会离开这里,还劳烦风公子借我马车了。”
酒醒过后,总要面对现实,她的爹娘还靠黎傲天去救呢。天下之大,除了靖王能对抗太子势力,还有谁有这个本事呢。
其实,那天她说的大多不过是意气用事之话,她心里明白,在大齐国,黎傲天是有操盘她命运的能力的。
有一种人生来便是如来佛,有一种人生来便是孙悟空,而前者就是黎傲天,后者便是她,她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除非其中有一亡。
风子墨依旧保持着温雅之姿,道了一声,“一切都随明珠姑娘的意,待会沐浴完后,我让下人再给你准备几个菜,吃饱了,好有气力回去。”
“是个好主意。”她回以一笑,的确需要吃饱了呢,不然真的是没有气力去应付黎傲天。
风子墨打开门,走出去,这个女子醉后一个模样,醒后又是完全另一个模样,永远保持着最高的防范与警戒。如若昨夜不是她过度伤心,他恐怕也没有接近她的机会吧。
等到风子墨离开,一名衣衫清雅、容貌秀色可餐的丫头徐补进来,微微笑着说,“我们公子让剑兰过来伺候明珠姑娘沐浴。”
单单一个丫鬟,就有如此姿色,这风子墨可真是个会享受的人。
“有劳剑兰姑娘了。”明珠随着剑兰,转身绕过屏风,走进雾气缭绕的宽敞浴室。
一室的白雾聚散飘渺,蒸腾于空。
明珠褪去衣衫,踏入水池中,便央剑兰出去,打算独自一人好好泡个澡。
偌大的温水池中,明珠不知泡了多久,冰凉的身子终于暖了起来,但心却仿佛被掏了出来晾在了冰天雪地之中,散发着幽幽的寒气。身子里似乎还残存着那个人的温度,初经人事的疼痛于她的身体如同她心间情被撕裂留下的痕迹。
她睁着眼睛,木然的望向一旁拢住雾气的帘子,水雾凝结成珠顺着纱纹缓缓淌下,滴在洁白的地砖,蜿蜒成线。
这么氤氲的气氛,闷闷热热的,真想令人睡去,她轻轻阖上双眸,睡意朦胧里,脑子里猛然间回想起一句话,昨夜在她喝醉后,似乎有一个蛊惑的声音在她耳畔细细回荡——明珠,你可知道,让那个负了你心的男人爱上你,才是最致命的报复?
呵呵……让他爱上她,恐怕比登天都难吧。等他爱上她,恐怕等到海枯石烂、等到沧海桑田、等到糜烂的天尽头,都等不到他爱她,因为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人。
究竟是谁这么看好她,相信她能令他爱上她呢?是风子墨吗?如果是他,她也定会佩服他的深藏不露,与深不可测呢。
忽然,帘子动了一下,很轻很轻的一下,几乎看不出来。
四下里门窗紧闭,何来的风?
她眸光一闪,眼中有利光划过,下意识地一把抓起池边的衣物毫不犹豫的塞进了水池之中,她靠着池边的身子向着水底滑了下去,温水一寸寸没过她的胸口、颈脖、眼鼻、头顶,没有荡起一丝波纹涟漪。她整个人都贴在池边的底部,宛若一条攀在峭壁的蛇,如墨乌丝被完全浸在水中,她用手紧紧拢住,贴在玉石边的发尾在水中根根张扬飘舞着,似是不甘于她手心的束缚,欲挣月兑开来。
闭着眼睛,耳朵紧紧贴住池边的玉壁,外面的动静即便是再轻微在她耳中也变得清晰起来。然而,她却不曾听到一丁点的脚步声,只有细微的碎音似是高绝的轻功施展下衣袂划空之声,转瞬即逝,继而回复平静。
明珠憋气憋得太过痛苦,一下子冲出水面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令人贪恋的空气,心想刚刚暗访之人应是黎傲天的属下吧。这些人一直在她身边在暗里潜伏着窥视着她。
正如昨夜黎傲天一离开,屋顶上也有如刚才一样的细微地常人难以察觉的动静。那时本来也想憋住不哭的,只是无论她有多强大的意志力也如何都控制不住那股快要淹没她的心痛,心想着即便有人会将她为他伤心而哭的讯息带回去,让他得意,但是只要那人不在她面前就好,哭便哭吧。否则,她一定会被心中的压抑溺死的。
就在她想得入神之际,明珠听见外面的门被推了开来,随着一道冷风直蹿涌而进,明珠挂满水珠的身子微微一瑟,飞快地蹲下,将自己的身子没入水里,警觉问道,“是谁?”
“是我。”
在外面响起的是清雅而沉稳的声音,明珠面色凝重,道了一声,“风公子,何事?”
风子墨却是不动声色地将门关上,明珠以为他会对她做什么不轨之事。
然而,像个谦谦君子一般,只是候在门旁,没打算进来,规规矩矩地说,“他的人已入了我的别院,刚刚教我都赶了出去。明珠姑娘你大可不必担心,好好沐浴便是,若是水凉了,我让丫头们去给你添水。”
明珠心想,他把门关起来应该是担心外面的风冷,会冻着她吧。
虽然这水也真是有些凉了,她也想再多泡一会,可是还是不想惹什么麻烦了,还是尽快回靖王府吧,那个男人正等着她回去狠狠收拾她吧。
“风公子,不必了,明珠已经洗好了。只是衣服落在了水里,麻烦公子再给我置备一套。”明珠蹙着黛眉,又想到区区小事,风子墨大可让丫鬟来禀告,何须亲自来说。
这个风子墨越是这样对她上心,她心里的不安与古怪就会多生出一点。
忽然的,心眼一绞痛,一股冰冷蚀骨的寒气从心肺里直直涌出,她一手捂住心房口,难以压住,“噗”的一声,一大口献血喷了出来,喷进水池里,将一池清水染出些许红意。
顿时,明珠浑身发冷,身体乏力,打着颤往水下滑。
“明珠姑娘,你怎么了?”没等明珠回答,其实这会儿明珠也无力去回应他,他快步进来,绕过屏风,看到水已淹到明珠的脖颈处,快要没到她咽喉了。
他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去,一把抓住明珠光滑细女敕的玉肩,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另一手圈上她纤细似无骨的腰肢,手臂一带,将赤|果的明珠整个贴上自己的身子,那样如琼脂白玉般滑女敕的触感令男子心中一荡,顿时浑身血液咆哮沸腾,他有种想要吃掉她的冲动。
明珠痛苦揪着双眸,从迷离地视线里望着眼前这个温润的男子,他儒衫半湿,微微敞开,露出隐隐露出他胸前结实迷人的肌肉线条,性|感的足以让任何女人喷鼻血,隐约记忆里,她记得有一个男人也有如此肌理分明令人痴迷的身材,在意识混沌里,她轻轻扯出一声,“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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