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给天边抹上一片暗色,路边的灯光开始灼亮,璀璨斑斓,凌朗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实在是想不到雾华街的西边和东边差别那么大,西边的商业街,像是暗夜里妩媚的罂粟花,只在黑幕将近时才绽放妖冶,而东面是温暖光明的住宿区,无论何时既热闹也安宁。
“哟,小帅哥,有没有空进来坐坐啊?”一个浓妆艳抹半露着胸脯的女子扭着腰过来,十分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秋波暧暧,香水味很足,愣是打断了他的沉思。凌朗被她浓郁的味道刺激了,拂开她倒退几步站定,表情淡然却含着警告。女子撇了撇嫣唇,对他的不解风情嗤了声,便有扭着腰向另一边走去了。他轻吁口气,自己看着还不够正经么,怎么还会有女人来搭讪呢。
一路上,街道边发生的事完全挑战了他“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信条,到处都是男子与女子的调笑声,还有从窗子里时不时传出来的声响,街边的人异样的目光总留连在他身上。凌朗尽量忽视,但还是觉得有些无奈尴尬。他默数着门牌号,当看到“雾华街115号”几个字的时候,终于舒了口气。不过,他的眉宇却皱得更紧了,雾华街115号现在是一家叫“执”的酒吧,不再是叫7PM了,从外面看上去全然一副风月场所的样子,酒味娇笑声在这片最是浓郁。门口立着几个虎背熊腰的男子,面色凛然,在看到他后,不知为何其中一个男子小跑进去。凌朗有些踌躇,心里开始毛毛的起来,这里的人看着就不是善茬,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就在他犹豫进不进的时候,一个风韵犹存40岁左右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笑得很是魅惑人心,“这位先生,您是来找乐子的还是,”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用意味不明的眼神在他身上绕了圈。
凌朗很不喜欢她这种眼神,好像在看待宰的猪一样,“我是想问一件事。”语气正经,手在口袋中攥紧,有些汗涔涔的。
“哦,不管先生想问什么,先进去吧,在外面总不大方便。我叫靳虹,是‘执’的负责人。”她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地,身材仍然曼妙多姿,完全没有40岁女性芳华逝去之态,往旁边让了让,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凌朗略沉吟了下,便从她让开的地方进去。
“执”里面很暗,但却很吵,感觉是个很疯狂的世界。一不小心,凌朗便会撞到什么人,耳边传来不满的抱怨。凌朗面色僵硬,对这种地方很不喜欢,只得紧紧地跟着靳虹。
靳虹领他进了一个包厢。头顶是一盏昏黄的灯,光线也不大好,凌朗不能完全看清包厢的大小。身后有一股阴嗖嗖的冷风,让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在盯着,有些不大自在。他坐定后便马上切入话题,清朗的声音在包厢中响起,“我姓凌,是想问一下,三年前7月11日当晚7PM酒吧发生的事情。”
靳虹翘着二郎腿,脸色变了变,也不过是一瞬,她给自己倒了杯酒,晃了晃里面的液体,问道,“凌先生要来一杯吗?”对凌朗的问题不置一词。
凌朗挥了挥手,“不用了。”她看样子是知道啊,继续问道,“靳女士知不知道呢?”
“这个,不是特别清楚,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方便告知您打听的原因吗?”
“这倒不太方便。既然不知道,那我就不再叨扰了,告辞。”回去叫人查一下这个靳虹,她一定知道点什么。凌朗在心里计较着。
靳虹对他点点头,指指门口,轻轻抿一口酒水,拿出手机,里面有一条新短信:不错。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血色的指甲泛着淡淡的光泽,调出一个号码拨出去。
凌朗走出“执”的时候,眨了眨眼睛,一时有点不太适应外面的灯光。等他恢复了的时候,却突然被门口几个壮汉给拦住了。他微仰起头,环视一圈,眼睛眯起,“你们这是做什么?”
其中一人回答他,声音粗重冷硬,“有人想见你。”另外两人分别架住他两边,把他往后面的小巷子里带去。凌朗刚想挣扎,便觉得脖颈上有股凉意,他顿了顿,不再动作,开始偷偷模索手机。刚想按号码,一只手便从身后将它抢夺过去,“嘭——”被随意抛入一个垃圾桶中。接着下巴被一个人大力地攫住,凌朗龇着牙看到一个瘦高的年轻人,顶着头金色的短发,一副流氓二痞的打扮,套着的花色长袖T恤,袖子挽到一半,审视着凌朗,“嗯,现在看着更好。带走吧。”随后松开了手。
“是。”挟持着凌朗的两个壮汉颔首,带着凌朗往更深处走。
“小贺,你想干什么?”突然走过来一个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西服的中年人,声音里夹着怒气。
“叔,您看,我刚给少爷找了个好货。”年轻人的语气里带了点恭敬和讨好。
他是什么人?凌朗睁着眼看着中年人。中年人也端详起凌朗来,不一会儿脸上露出点慌乱,他压低嗓子对年轻人说道,“放了他!”
“为什么呀叔。您看他,不就是少爷喜欢的调调么,那个杜宁宇没办法让少爷开心,也许是因为少爷看腻了他,这个人兴许会让少爷开心起来呢。”
中年人把年轻人拉到角落里,只听到一记闷哼,还有一些训斥声,“贺袁飞!这就是你这几个月一直在干的好事!你也忒胆大妄为了,你知不知道你抓的是凌氏的总经理!你不要命,也不要把少爷牵扯进去!”
凌朗听不清他们在争执什么,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是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