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的迟疑,梓轩打开车门下车。一阵轻风吹起了他黑色的风衣,晨曦里的他冷得像风。他径直走到D座门口,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单元门走进去。时间尚早,电梯里除了他一个,还没有任何人。他冷然地盯着红色的楼层按钮,跳动的数字一路闪烁变换。他身旁的电梯墙上映出了他阴鹜、疲倦的面孔。他颀长而幽冷的身影,骄傲地挺立着。
“叮”的一声响,电梯停在了十六楼。梓轩跨出电梯来,他看了一眼四周,楼道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通常偷情的人,总是在人们出门之前先行离开的,因为他/她见不得光!想到可怜的申曼,想到申曼刚刚在楼下那恋恋不舍的模样,梓轩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愤怒。席婷她引*诱任何人都与我无关,可是她怎么可以对申曼下手?那样一个没有任何不良癖好的优秀青年,怎么会落在席婷手里?!这两年来,他当申曼是自己兄弟一样的信任和栽培,眼见申曼会有一个很好的前程。只要他再好好地成个家,就是最理想的状态了。没想到一直没谈恋爱的申曼,会没有任何预兆地和席婷来这一手!如果不是昨晚,自己被甜甜缠到很晚才得以月兑身,想趁着好心情来看看女儿,又怎么会发现申曼和席婷这不堪的事实?!——他一到楼下,就看到了申曼的车子。而那时已是凌晨。他狐疑地往楼上看去,整个单元楼的住户都是熄了灯光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愿去想,亦不愿轻易离开。他手里是有钥匙的,可是有必要上楼去撞破吗?我冉梓轩是什么人?我才不屑去做那等龌龊的事情!席婷又不是我什么人,我犯不着去捉奸在床!更何况,如果我去了,申曼的颜面何存?!于是,他把车挪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他在车里放下座椅,裹上风衣,半躺着静静守候。漫漫长夜终于过去。果然,如他所料,申曼那熟悉的身影在晨曦里出现了!这个可怜的小子,瞧他那醺醺然的样子,明眼的梓轩怎会看不出来端倪?这小子栽在席婷手里了!这个无耻的女人,她都干了些什么啊?
梓轩沉思着,机械地把钥匙插入席婷家的门锁,转动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有些刺耳。门被打开了,他迈进门去。意外的,客厅里亮着灯!他一抬头,就看见席婷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她还披着薄薄的晨缕,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脸上带着慵懒迷离的微笑,她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事实上,当申曼关上门离去的时候,她已经披衣奔下楼来。她赶到窗前,眼见申曼的身影在楼下出现。而当他在车前站定,抬头向楼上看来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闪身往后退去!明知道他从下面是看不到自己的,可她那一刻却还是那样的惶恐,生怕被他给看见了啊!那个傻小子,他真傻!可是,为什么听他说出“我爱你”的时候,我的心会被灼痛?!是不忍心吗?还是愧疚?还是片刻,她还是又身不由己地回到窗前,他该走了吧?谁知就是这一眼,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瞬间冰冻!楼下,那驶来的黑色的车子是如此的熟悉。那车里下来的男子,黑色的衣裾在风里飞扬,那身影亦是那样的熟悉。他也抬起头来了,那不是梓轩,还会是谁?!她在心里低叹,这一切都是天意,没有谁躲得过去啊。
客厅里,梓轩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席婷。他唇边浮现出一丝鄙夷的笑容。伸出手来,他把手里的那串钥匙在席婷眼前晃了晃,转手掷在桌上,发出一声震响。
“这个,现在还给你!早就该物归原主了!”
说完,他抬腿就往菲儿的房间走去。席婷像一道闪电般从沙发上弹起,转眼就飞身掠到了他身前。她伸开双臂,挡住了他,她轻声喝道: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来带我女儿走!”
“你疯了?!她的病还没好呢。”
“是吗?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我就是来带她走的!”
“她还没睡醒呢!你何必急在这一时?”
“我可怜的女儿!还好她没醒!我怎么能不急?我可不想她一睁眼就看到你这样的母亲!”
“我怎样了?我这样的母亲怎样了不能让她看到?”
“你自己昨晚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有必要说得那么透彻吗?——请你让开!”
梓轩冷冷地说着,毫不迟疑地推开了席婷。她心里清楚,昨夜的事,梓轩心知肚明!不管他从何而知,她此刻还是有些后悔,有些后怕。原以为报复地放纵一次,刺激一下他也好啊。可是,他一点都不像吃醋的样子,反而,像是漠不关心!他只是为女儿着想,不想女儿再多留在她这样放浪的母亲身边吗?对了!在他眼里,她始终都是“放浪”的女人吗?
“还有,”他逼视到她眼前,“你最好不要伤害申曼,否则”
“哦?你还是吃醋了吗?我伤害他?是他蹂躏我好不好?”
她心里徒然升起一股快意,他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吗?他还是会吃醋的不是吗?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让他尝尝嫉妒的滋味!她媚然一笑,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咄咄的眼光。
“你!”,他紧紧握起了拳头,咬着牙,心头的怒火有些忍不住了,“你真是无耻!我为什么要吃醋?你还没这个资格!——我从不打女人,你不要逼我动手!”
“我当然无耻!我背着丈夫和你玩一夜,我为了你离婚,我为了你当了单身妈妈——我当然无耻之极!”
“这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现在怨谁都没有意义!但是,你和哪个男人都无所谓,就是不能伤害申曼,知道吗?”
“这个也跟你没有关系!我和谁,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有权利命令我!”
“我不是命令你,是警告你!远离申曼!”
梓轩说完,推开了菲儿的门。门内,菲儿穿着睡衣,揉着眼睛站在床前的地上,看见梓轩,她的小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她飞跑过来,一把就抱住了梓轩的腿。
“干爹耶!真的是你来啦,菲儿还以为是做梦呢!”
梓轩脸上的表情马上柔和下来。他蹲,抱起了菲儿,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当然不是做梦啦!干爹来接菲儿出去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
菲儿拍着小手,高兴极了,能跟干爹出去玩是多难得的事啊!
梓轩转过脸来,紧盯着席婷,“让妈妈给你穿漂亮衣服好不好?干爹等你!”
席婷看了一眼女儿,顿时锐气全消。且不说那天梓轩说服她对女儿放手之后,第二天就让律师给她签了放弃女儿抚养权的协议。就说今天,自己和申曼的一夜放纵,全被梓轩知道,他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让菲儿留在自己身边了的!就算再舍不得,女儿也是要交给他的!我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这一下,不仅失去女儿,连留住梓轩的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菲儿不去好吗?妈妈今天陪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好啊好啊!妈妈和干爹带菲儿去游乐园喽!”
“菲儿!妈妈今天还有事,干爹带你去,现在就去!”
梓轩不容分说,从床上扯起一条小毯子裹在菲儿身上,抱着她转身就往外面走去。席婷没想到他会强来,一时呆住了!转眼间,梓轩已经抱着孩子到了门边,菲儿还在喊着妈妈。
席婷追过来,梓轩已经打开了门,他冷峻地回身看着惶恐的席婷,“席婷,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为了菲儿,你只能这样!你不要逼我动手!”
为了菲儿!席婷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术,什么不甘,什么不舍,什么挽回,都统统变得微不足道!女儿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啊!
“菲儿乖,跟妈妈说再见!”
“妈妈,你不去吗?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妈妈还有事!你和干爹一起去吧”
“唔!那好吧!妈妈你早点来接我啊!拜拜!”
面对女儿天真无邪的笑颜,面对梓轩决然的冷漠,席婷心底戚然。她强忍着,在女儿额头上亲了一下,红着眼和女儿挥挥手,“再见!菲儿乖,要听干爹的话,好不好?”
“好啊!妈妈!”
梓轩不再停留,他果断地抱着菲儿走出了席婷的家门。当门碰的一声关上,席婷瞬间就瘫软在了地毯上。这一次,是真的失去了他们父女两个啊!我能怎么办?或许我从未得到过梓轩,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而已。这结局,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的啊!女儿,也是我从他那里偷来的,现在,一并归还了他,就只剩下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