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晨拉开抽屉,里头满满一叠彩色纸。
他拿起一张彩色纸,动作熟稔地、慢慢地摺成一只纸鹤,然后将折成的纸鹤放进玻璃瓶。
为什么他会亲手摺纸鹤呢?他自己也不太明了,只是记得自己十七岁那年,隔壁班有个暗恋他的女同学,为了向他告白,摺了千只纸鹤。
女同学说,据说一千只纸鹤可以换一个愿望,而她许愿能与他交往。
他记得自己收到这样别出心裁的礼物时,虽有些惊讶,却很是高兴,他对那个女同学毫无印象,当然也说不上喜欢,况且在他心中,早已存有某个人。
当时的他,表现得非常有风度,虽然没有接受女同学的心意,却极其委婉地拒绝了她,还留下她其中一只纸鹤。
“谢谢你留着我的纸鹤!希望某一天,你能找到自己爱的女生,还有,别忘了这汪洋的世界角落里还有个女生默默地喜欢着你。”女生笑着流下眼泪。
于是他留下了那只纸鹤,从此以后这寻常的小东西对他而言便成了最特别的,代表着某种爱恋与执着。
“一千只纸鹤,真的能换一个愿望吗?”顾雨晨动情地把玩着纸鹤,喃喃自语,这恐怕是青春少女才会相信的童话,但他现在却好希望童话能成真。
他希望自己爱的那个女人,快回到他的身边。
这难道会是奢求吗?
想着,顾雨晨自嘲地笑了,却笑出了眼泪,此时的他,总算明白,一个人笑着哭最痛!
戴美琪来到二楼邱淑贤的书房前,敲了一下门后,推门而入。
这里曾经是戴明辉的书房,靠外的一整面墙都是明亮的落地玻璃。旁边是两人高的书架,书架前摆放着宽大的楠木书桌,邱淑贤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身着一套家居休闲服坐在书桌前办公。
“我简直被那个女的无耻给打败了!”戴美琪迳自坐在书房里的意大利皮沙发上,摇头嘲笑,“钱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不惜舍弃自己的自尊,在对方面前摇尾卖乖?”
邱淑贤这才微微抬起头看着戴美琪:“她不是你朋友么?你怎么这样说她?”
“朋友?跟那种贪得无厌的下等人?哼……,她只不过是一个对我有用的下人罢了。”戴美琪微微皱起眉,傲慢中带着浓浓的不屑。
邱淑贤坐在书桌后,听到戴美琪如此轻蔑的口吻,不由得站起来,绕过书桌坐在与她相邻的沙发上。
她看着美琪,很严肃地说:“美琪,你可以嘲笑他们,可以鄙视他们,但是决不能小看他们。”
“他们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抛弃道德与世俗,不惜牺牲一切,不择手段!”
戴美琪眉宇明显有些不悦,“那我该怎么做,要比他们更无耻么?我可做不出来!”说完,高傲的偏过头。
邱淑贤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温热的手掌缓慢地转过她的脸,“美琪,我不可能一辈子守护着你,日后,你要独自变得强大起来。”
“随时保持一颗冷静的心,和一双雪亮的眼睛,要戒骄戒躁,静静地在暗处窥伺着他们。找出他们的弱点,运用自己的智慧和实力,把他们击败!懂吗?”戴美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了,天气已经不早了,你也早点洗洗,睡觉去吧!”邱淑贤温柔体贴道。
戴美琪听话地站起身,转身走出书房,临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转过身对邱淑贤说:“妈,我有件事要说。”
“说吧。”
“雨晨哥到目前还是对戴凯妮念念不忘,还在期待着她的回来。”
“我们是不是可以向外界媒体透露,她其实已经死了的消息呢……”
邱淑贤陷入沉思,片刻,才挥挥手,不由分说地打断她,“美琪,你只管练习好你的舞蹈,这些事情你不用管,至于你的雨晨哥,你不用担心,他跟你已经有了婚约,妈妈会让他很快把你娶进家门的……”
她慈爱地看着美琪,伸给她一张白纸,目光温柔,“这个周末,你到这个地方走一趟,可以把这里清理一下,当做自己的个人别墅,或者秘密基地也行哦!”
“耶,这是哪里?”
“戴凯妮妈妈以前的房子,她妈妈是独生女,戴凯妮又失踪了十几年,也没什么直系亲戚,因此法律便把这栋别墅交由我们来继承打理。”
“你过去看看,如果喜欢的话,妈妈将她送给你,当做你归来的礼物。”
“喔。”戴美琪兴趣缺缺地应和了声。那个贱人的房子有什么好看的。
邱淑贤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你从小不是总说,她夺走了你的东西,现在给你个机会,拿走她的房子,你不开心?”
对厚,她在抢走属于戴凯妮的房子耶,想到这,她的自尊心得到满足,一份愉悦便浮上心头。
戴美琪轻轻跟邱淑贤道了声晚安,然后推门而出。
她不可能一个人去整理荒废那么久的房子,起码要带几个佣人过去,那带谁呢?一张讨好的狗腿笑脸晃过她的脑海,一念及此,她立马拨打张小钱的手机号码。
戴美琪载着张小钱,开着一辆白色宝马车,在一栋荒废已久,杂草从生的小小别墅前停下。
戴美琪从车上优雅地走下来,身穿粉红阿依莲连衣裙,简洁流畅的线条,亮丽素雅的色彩,配以精致的剪裁、优雅及时尚的款式,演绎现代都市时尚女性典雅与自信。
张小钱则一如既往地戴着一幅无镜片黑框眼镜,耳后梳着简单的两个大辫子,身穿白色T恤和膝盖破了洞的牛仔裤,脚穿白色布鞋。
这里是台北市比较偏僻的地段,但环境却异常的幽静、优美,周边也有不少的住户。每家每户都有其独特造型,种着诗情画意的花草树木。
但眼前这栋不大的别墅,院外的竹篱笆早已破烂,院内的花不见踪影,尽是剑努拔张的杂草,整体显得格外的荒凉。
张小钱踩踏近膝盖的不知名杂草,走向中间的一幢大约九十平方的木造的两层楼建筑。
戴大小姐嫌脏,便站在竹篱笆外张望。
钥匙穿过孔,打开封闭已久的门,一股灰尘呛鼻而来,一楼有个小客厅,客厅里只有一个小小的、被盖上白布的餐桌,旁边有两扇很大的、粘着厚厚灰尘的落地玻璃窗,客厅后面是一间很大的舞蹈室,二楼有一间粉红公主房,跟一间装横雅逸的套房。
这栋房子的主人品味还真是优雅,想必过去一定过着悠然惬意的田园生活吧。
可惜,现在的一切都被盖上了白布。
好的,张小钱表情郁闷痛苦,无奈地卷起衣袖,不断给自己打气加油,既然收了人家的丰厚酬劳,那就得相应地付出劳动力才对。
可是她只答应过来搞清洁,可没保证说,一定要打扫得如何如何干净哦。嘻嘻,所以,简简单单,做个样子便可。
于是,某女开始愉悦地,轻松地,随意地揭开白布,扫扫地,抹抹桌面,擦擦窗户……
夕阳向大地洒下金辉,整个古城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大地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微风吹来清凉,身穿白色西服的乔振宇再次驱车来到了篱笆外。
他刚从一个聚会中溜出来,无法再顶着虚伪的笑容应酬,在忍耐与自制力到达极限之前,他只好闪人来到这个可以抚慰人心的地方。
他突然觉得头痛得要命,慌忙熄了火,关了冷气,打开车门下了车。
双手插在裤袋内,斜斜地背靠着轿车,他高瘦挺拔的身形帅气潇洒,俊脸却显得疲累。本来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却发现他原来这么狼狈。
他抬起千斤重的眼皮,望向眼前的别墅,却意外看到篱笆外的一抹娇小身影。
一名身着粉红衣裙的少女在腐烂了的竹篱笆外来回走动着,悠悠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瞬间,乔振宇的心深深地被刺痛,脑袋一片空白,眼眶腾起重重的雾气。难道是她回来了?
他像失了心般地放轻脚步,不动声色地来到女人身后,细心静听女人一首接着一首轻轻哼唱,甜美嘹亮的嗓音宛如天籁,散发出一股灵气,溅起他内心的涟漪。
乔振宇或许被女人动人的歌声所吸引,也或许被女人熟悉的身影所迷惑,不自觉地堕进他自己所编织的意境里,心中的烦躁闷气为之一扫而空,一颗心噗通噗通地、激烈地动荡起伏。
乌黑亮丽的长发,粉红迷人的衣裙,甜甜的嗓音,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惊异不已——
女人丝毫不知背后有人,仍然自顾自地在哼唱着……
乔振宇再也压抑不下内心的感动,情绪高亢的他,忍俊不住,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一滴清泪无声地滑过脸庞,渗透进女人的衣服,散开成一朵泪花。
戴美琪顿时倒抽一口气。
男人?
毫无预警地偎进男人宽大的怀抱,让戴美琪完全呆住。
她长这么大,除了雨晨哥,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拥抱。
与男人如此贴近,鼻腔内还充斥着对方身上好闻的气息,再加上他有力的拥抱——她有点傻住,但下一秒,她火气顿生,敢情这男人把她当什么了,怎么可以随便碰她?
女人挣不开男人的箝制,只好用力在他手背上大咬一口。
男人松了绑,戴美琪立刻刚跳开一步,就被男人敏捷地一把扣牢她的皓腕。
戴美琪猛地转过身,就甩给对方一个响亮的巴掌。
在看到对方衣着光鲜、一表人才时,戴美琪不由得傻掉。
看见女人平静下来,乔振宇意识到他刚刚太过激动与唐突了,这才吓坏了她。也难怪,她可能早已不记得自己了吧。
他慢慢松手,“抱歉,把妳吓坏了,我只是见到你太激动了,才会一时情不自禁拥抱妳。你是芭蕾舞者戴美琪吧,我是你忠实的,耶,粉丝。对,粉丝。”男人有点语无伦气的说着,还勉强扬起不自然的嘴角。
戴美琪听后,更是傻眼了,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乔振宇看到她惊讶的表情,想打破尴尬的气氛,只好继续唱独角戏。“这是我的名片。”
戴美琪低下头,杏眼一敛,盯着男人递来的名片。
乔氏集团——CEO——乔振宇?
戴美琪大惊,虽然她人一直在美国,但早对他的名气有所耳闻,乔氏家族二公子,年纪轻轻便一肩扛起家族的事业,把乔氏集团做大做强,更是前两年在美国上了市。
她的女人自尊心顿时达到空前的优越感,因为自己迷倒了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过了一会儿,她才怯怯地伸手,接下名片,“对不起,我刚才太过害怕了,所以……”戴美琪低下头,粉颊微红的,柔声道歉。
“是我太过鲁莽才对,戴小姐不必给我道歉,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乔振宇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绽放着自认为最为灿烂的笑脸温柔道。
谁教他一见面就把人家抱个满怀,她不把他当大才怪,一切也只能怪他太过冲动行事。
“请妳相信我,我不是想占妳便宜的,我真的没有恶意。”这种欠缺说服力的解释,就连当事人说了也觉得心虚。
但戴美琪却抬起眼,善解人意的点点头,低声微笑。
虽不知戴美琪笑什么,乔振宇也顾不得多加以猜测,只好侧着头,手抓着头发,傻呼呼地尴尬笑着,却不知,自己的笑是多么的僵硬不自然。
也难怪,从小到大,不曾笑过的他,怎么可能在这刻展现最为自然的、轻松的笑意呢。
张小钱顶着两个黑眼圈,打着哈欠拿着湿抹布,机械地来回擦着地板,地板清凉光滑,张小钱为了节省力气,干脆坐在地板上擦,再擦着擦着为了节省力气,干脆趴在了地板上擦,再再擦着擦着为了节省力气,干脆闭上了眼睛擦,再再再擦着擦着……,张小钱就睡着了。==
这一觉张小钱睡得十分香甜,体内精力达到最高点。要不是肚子饿得打空城计,某女是不会轻易醒来,外面天都已经黑了下来,于是张小钱大打哈欠,模黑卵起来,迅速飞回家再战伦敦奥运。
在她出来的时候,戴大小姐果不其然地不见了踪影,停下脚步,在这个孤独的晚上,张小钱眺望晚上的天空,不知道为什么,她忽感到一股冷冽的寒意,右眼更是跳个不停。难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她转身就走,“这是什么?!”脚底好像踩到了某个软软黏黏的东西,她弯来,借助微弱的月光,眯眼仔细一瞧。
脸色蓦地瘫瘪了下来,她想也没想的破口大骂,“谁家的狗到处乱拉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