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只是什么?”直觉,重点来了。
火夕嘴角的弧度缓缓收敛了下来,轻描淡写道:“只是天后让我尽快娶了画潋,要与我在近三个月内确定婚期。”
我眉头一跳:“你确定了?”为什么不提早告诉我?
火夕侧头看着我,凤目里流光闪烁,忽而他抬起食指来触碰我的眉头,笑:“我又没答应,你皱什么眉。媲”
我模了模眉心被他触碰的地方,叹道:“对不起因为剧情太紧张了。”
火夕又笑了笑,道:“你都说比起娶那凤族的鸟儿,没有比遁入空门更幸福的事情。我自然是不会答应,于是天后再一次怒了。丫”
我适时地提出了一个疑问:“遁入空门一事,不是你回来后与你讨论佛经时才说的吗?”
火夕跟着我疑惑:“咦是后来才说的吗?”看他那怡然自得的神情,哪里有半分疑惑。我顿时就对他产生了怀疑,怕是这厮又在编故事来诓我。
我刚欲动气,火夕便又道:“天后再次动怒,流锦你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遂我不得不憋住火气,闷闷问:“发生了什么?”
“画潋仙子将你冒犯她一事在天后面前夸大其词,于是天后竟让武将来焱采宫要抓你去亲自教。”火夕不急不缓地说道。
“啊?”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有我在,自然是没人能动你半分的”,说着火夕继续不吝啬地对我春风得意一笑,“我便对天后说,我生了病,你在焱采宫要负责给我煮药。可画潋仙子非要抓你过去教。”
“结果呢结果呢?”我焦急道。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那日焱采宫安宁得很,哪里有谁来抓我,想必都是火夕一人摆平了下来。
“结果我就吐了两口血。”火夕说得甚是淡定,“所以天后就让我回来喝药了。我与画潋仙子的婚期也日后再议。”
我难以置信:“……就这样?”
火夕问我:“比起这个,你先关心的难道不应该是我为什么会吐血吗?”
我问:“哦那你为什么会吐血?”
他道:“随口吐的。”
“……”我独自在石凳上郁卒了许久。直到焱采宫的小厨神们送来的晚膳。火夕气定神闲地走进屋用膳,唯有我盯着石桌上那碗寂寞的汤药发愣。
愣了一阵我终于悟出了一个道理,冲火夕的背影泼碗大怒:“你个作死的火旺居然敢装病诓骗我!”
晚膳吃得甚是清淡,我食不知味。
其实也不算太清淡,依旧五荤三素两汤,但就是昨晚吃了绿葱的烤鱼,有些想念。这种感觉就好比当初绿葱辞了焱采宫下界去体察一般,令我起初那一两日十分不习惯以至于整日精神恹恹。
我叹了一口气。再叹了一口气。
火夕这厮却不理我,自顾自地斯文地吃东西。
(二)
我忍不住苦闷道:“你为什么不问我叹什么气?”
火夕闲淡地挑挑眉:“我这不是在等你向我倾诉么。”
我放下筷子,道:“这顿饭我吃得没味道。”
火夕默了默:“……那就少吃些。”
我一抬头,立马就看见这厮凤目里一闪而过的狭促,不满道:“是你故意不让绿葱来焱采宫做饭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想故意饿死老子?”
火夕想了想,道:“我记得惹到他的人不是我。”
我拿去筷子刨了两口饭,幽怨地瞅了他一眼,问:“你是说绿葱生我气了不想做饭给我吃了?”
“嗯大抵是这个意思。其实他不来也好,记得在吃他的东西以前,你也是很满意焱采宫里的饭食的,食神不能一辈子给你做饭,但焱采宫却能养你一辈子。”
他这话说得忒有底气。
我便道:“那既然有了食神做的东西,我干嘛还要吃焱采宫的东西呢。”
火夕面皮一下就沉了下来:“你想一辈子吃食神做的东西?”
我实话实说道:“想啊。”
结果火夕二话没说,差仙婢来将满桌的饭食给收拾了去,真真是不留一点余地。
于是食神不来焱采宫了。
我突然觉得我留在这焱采宫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一这样想,我才幡然醒悟,不晓得我在这九重天究竟留了多少时日。我掰着手指头细细数了数,却数不出个所以然。
我不禁更深地联想,当初是被火夕抓来焱采宫的,后是为了救火夕才呆在焱采宫的,而今火夕已然朝气蓬勃的,我再呆在这里委实是没有什么意义。
且我忽而忆起我答应过阑休,会早早回去娶他……
如此一想,我突然有一种水深火热之感,果真是食令智昏啊食令智昏。我深刻地觉得实在不宜再呆在这里。
正当我为不知用个什么法子逃月兑火夕的眼线离开九重天而寻思烦恼时,火夕忽然变体贴了,可能是见我这两日郁郁寡欢,便提议晚上去食神府上用晚膳。
也罢,权当是我离开这九重天的一顿饯别宴。这一点火夕委实有见识。
傍晚,火夕引着我去了食神的府上。哪想才将将一走进食神府的大门口,就有两只仙婢唯唯诺诺地迎了上来,道是食神他远出了,不在家。
一听这就是在逐客了。
这个时候火夕就显得十分有气度,负着手淡淡道:“不妨,本君且进去等着,待食神回来了向本君通报一声即可。”说着他便抬步信信然走了进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不忘与两只仙婢笑道:“我们神君今日心血来潮是特意来尝食神手艺的,两位姑姑且记得通知食神一声,让他尽管使出拿手绝活。”
“这……”两只仙婢看似颇为手足无措,匆匆退了下去,估模是去寻绿葱了。
(三)
然入了绿葱的府,眼前所见一派素淡干净,甚为养眼。我还是头一回来绿葱的地方,若不是亲自来,还不晓得绿葱竟也有如此品味。
火夕带着我在一座小桥上停了下来。小桥下面是一方池塘,池塘里几片浮水绿叶,竟生起几朵白生生的莲花。
一眼看过去,错落有致十分高雅。
火夕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道:“传闻说食神一直不喜这池塘里的莲花。”
这般好看的莲花照理说该是人见人爱,却还有人偏生不喜这莲花么。不过或许绿葱只喜欢绿不喜欢白。
我问:“他不喜欢这莲花,难道只喜欢厨房里的油烟吗?”
火夕清清浅浅地笑:“也有可能是这样。不过若是流锦你能替食神将这一池莲花摘下以示友好的话,指不定食神一感动明日就会来咱们焱采宫报道。”
我略略一想,觉得这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遂没多顾虑其他,甚至连火夕唇畔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也觉得尤其养眼,当即就捏诀招下一片宽硕的绿叶铺在水面上,我再跳到绿叶上手不断划着水靠近莲花,将一朵一朵雪白高雅的莲花摘了下来……
当绿葱顶着一张绿得能与他身上的袍子堪比的面皮气急败坏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恰好顺手摘掉了他最后一朵莲花……
整个池塘,放眼望去……就只剩下光秃秃的几片叶子。
绿葱一身的哆嗦激荡,看得出来心情也甚为不太平。我捧着一捧白莲花到他面前,道:“你不喜欢这些,我就都替你摘了,你不用太感激我……”看着他恶狠狠似要剐了我一般的神色,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很诚挚地邀请他道,“明天你还来焱采宫吗?”
绿葱不言语,只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白莲花。我立马会意过来,道:“哦对了你不喜欢这些。”说罢我扬手便将满捧的白莲花撒在了池塘里。
绿葱胸口急剧起伏了两下,但还是在火夕的扶持下维持着淡定形状。他一边被火夕拉着努力挣月兑不得,一边对我咬牙切齿地爆吼:“是哪个告诉你我不喜白莲的?!”
我委实被他这一声爆吼以及难以控制的激动情绪给吓了一跳,愣愣地执着他后面的火夕道:“是他说的呀。”
绿葱额角青筋暴露,继续爆吼:“信不信我宰了你把你一段一段地红烧!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擅自采了我最爱的白莲!”
我惊悚地望向火夕,问:“你不是说绿葱最讨厌莲花的吗?”
火夕一脸无谓:“唔看来传闻也不可尽信,原来是假的。”
绿葱奋力向我扑来,哭得一脸血:“你们少来我面前一唱一和,我不吃这一套!还我白莲来——”
火夕忙中抽闲道:“流锦我若是你眼下就撒开腿跑。”
我怒瞪他一眼,再看了看越显不妙的绿葱,慌忙择了个方向撒腿就跑,叫道:“冤有头债有主,一切都是火夕的主意,是他指使我的!你要找就找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