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请入瓮 第九十八章 对不起我怕黑……【第一更】

作者 : 漓云

(一)

一连唤了好几声,回应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我能听得见的也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顺着墙角缩了下来,对着黑暗道:“火夕你没睡着就应我一声,睡着了的话、能应我也勉强应一下罢……我有些不大习惯。”就算是以往在魔界被父尊关禁闭时也没这般黑的。

只可惜,火夕还是不应我。

这不能不让我联想到了一种很极大的可能。莫不是那厮……背着我自己先捏诀跑了罢?!俗话说得好,同林鸟大难临头时都是各自飞的,况且我一颗珠子与他还不是一个林子的!那几条七彩暖鲤虽说最后是钻了我的肚皮,可好歹也是他亲手剐的,如今犯了事儿他就独自一人去了?!那我明日要怎么度过被人痛下杀手的劫难?媲!

不得了了……这回是大大的不妙了……

如此一想,我再也镇定不下来,急声再道:“火夕你当真走了吗?做鸟不能像你这样没义气!我、我……”这样的黑暗与安静委实让人渗得慌,我嗫喏了下,道,“我怕黑……丫”

话语一落地,突然小黑屋里响了一下。我被惊得抖了两抖,连忙站起身来,不想却因有些慌张左脚绊住了右脚,一个身体不稳便向前倒去。

自己绊了自己摔一跤嘛,很正常。

摔不倒怎么爬起来。意识过来之后,我稍稍淡定了些。

然而似乎事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糟糕,我也没能如愿直直给摔倒在地上。我摔进了一个浅浅淡淡的带着幽幽冷香的怀抱里。手里不自觉拽着怀抱里的衣襟,是我平常模习惯了的柔软缎子。

不是火夕是哪个。还好还好,他还没走……

我连忙伸手将他的腰抱紧了,生怕他真的没义气地丢我在这谷里,我的术决无用,恐怕下场会极其惨烈。

感受到火夕身体一震,我坚(蟹)挺道:“要走就早点走,现在又跑回来,休想我再放你走!”

火夕将我的头霸道地摁进他怀里,他的头则轻轻搁于我肩上,轻轻道:“我一直在这里,不曾走。”

不晓得为何,听火夕这样似叹似呢喃的语气,我忽然觉得我浑身都软了下来,动了动嘴,细碎囔道:“那你为什么不出声,吓我很好玩吗。”

他收紧了搂着我腰的手臂,在我耳边道:“看见你与别的男人说得那么开心,我醋。”

我眉头跳了跳,扭头恰好对上火夕的鼻尖,问:“你怎么醋?”

“就是看着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走得近会不开心。”我能感受到他唇一张一翕,听他低哑地说出这么句话。

倏尔身体的某个角落似被狠狠地撞击了一番,激起阵阵悸痛。

我嗫喏道:“对不起我只是我自己的……唔……”

(二)

人生有太多未可预知的变数。当我被火夕死死地抵在墙角,禁锢在他怀里,他的唇贴着我的,他的舌伸出我的口中搅得我天翻地覆时,我忽得一顿悟,悟出这么一句深奥的话来。

火夕就是我的变数。

火夕扶着我的脖子,炙热的唇磨擦着我的耳垂,声音沙哑得几近破碎,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在水里的时候,忘记了么。”

他这么一提醒,我当然是记得的。

记得温温的泉水包裹着我,水底铺着蓝色的晶石。我红色的嫁裳铺在那晶石上形成鲜明的色泽对比。黑衣层层叠叠如绽开的花一般向我扑来,将我笼罩在狭小的空间里。

狭小的空间里,便只有我与火夕两个。

他的唇明明很薄凉,却能让我感受到与现在一样的炙热;修长分明的手指也很凉润,可也似捻火那般轻而易举地就将我燃烧吞噬。

一切都显得莫名其妙却又理所应当。我以为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这个梦很清晰,轻易不去想,可一旦说破就什么都记得。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事后总会是无比清醒的。

我僵直着身体,试探着问:“我……那是在与你双修么?”

“不然呢。”

然而火夕的答案令我觉得有些落寞。双修一事我晓得的,无非是两个人在一起亲密无间地修炼。在魔界时听过不少男魔女魔说起双修一事皆是一脸春色荡漾不已,遂我也一直以为那是一件十分曼妙的事情。

可惜,结果与火夕双修一轮下来,却不尽如人意。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样曼妙。

火夕说地上凉,他长臂一揽将我抱在怀里,随之袖摆轻轻挥动了下,小黑屋里竟燃起了的一点光亮。

我顺着光亮看去,见是在一张方桌上的茶盏里,正烧着一团红色的火。那团可爱的红色的火顿时驱散了小黑屋里的黑暗,将里面的光景描了个大概。

原来小黑屋除了黑一点以外,其余的并没有那么可怖。

屋里显得很简洁,一张方桌,一张床榻。而眼下我与火夕正处于侧边的墙角。火夕将我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榻上,手里捻下自己的外袍覆在我身上。

他弯身凑到我面前,青长的发丝丝垂下,手指摩挲着我的面皮,似笑非笑:“听说你怕黑?”

我看了他两眼,尤其觉得他那一副与狐狸一样狡猾的嘴脸很讨嫌,抠了抠面皮,道:“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你莫要往心里去。倘若你想以此作为要挟,我是不会就范的。”

火夕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道:“要想迫你就范哪里用得着要挟。不过如果你确实是怕黑,我保证往后再不让你单独遇黑。”

我狐疑地瞟了瞟他:“真的?”虽这厮的用意暂且不明,但听起来可行。

“真的。”他凤目灼灼,在向我表示他的真诚。

(三)

遂我开始掐着手指头比划道:“是有这么一丢丢……”

火夕忽而捏住了我的手指,将我整只手都包在他手心里,垂着眼帘,弯长的睫羽扫下淡淡的阴影,晕染开唇角,清清浅浅笑道:“一丢丢是多少。”

“一丢丢就是一丢丢。”我伏在火夕怀里,“既然我怕黑,先前喊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答应,怎么早不点火。”

他的手顺着我的背,让我不知不觉就浮上了困意。只听他道:“先前你都去和别人说话了,忘记我了。”

“鸟儿就是狡猾……”我缓缓阖上沉重的眼皮,“那既然你能动术法,方才被抓时怎么不带我再飞出这谷里去……”问了才稍稍有些印象,似我问过这个问题。

“有神印作结界,轻易带你飞不出去。且……”

我张了张眼:“且什么。”

“没什么。”他眯起眼睛与我笑。朦胧里,一片柔色。

我又阖上了眼,疲软道:“定是你招惹了哪个,不然怎么凭空掉到这里来了。”

“我就只招惹了你一个而已。背不起你了也便落了下来。”

我哆道:“瞎说,我哪有那么重。”

火夕想了想,道:“比起你的体重你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我伤得重不重吗。”

我便问:“那你伤得重不重?”

火夕道:“……没有你重。”

我没力气再与他计较,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似乎还传来他掌心里温温的触感,令我全然松懈了下来,不知不觉地坠入了睡梦中。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问了类似的问题。

我问火夕,为什么我们会掉下来?你不是说这谷里有神印作的结界么,既然飞不出去理应也掉不下来。

火夕低眉沉思了一会儿,与我认真道,约莫这是天意。

我嗤笑一声,你们神仙也会信天意吗?

他说,谁道神仙就没有天意。

后来我再问他,不是说我与魔界相勾结么,我都要嫁给魔族了,他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来找我?

他说,我为了取得魔界冰魄救他而甘愿嫁给魔族,那他为何又不能以身犯险亲自来魔界带我离去。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让我嫁给别人。

我叹息一声。这只鸟儿虽可恨但有时候又委实是天真。初初我救他时是心甘情愿的,后来我嫁给阑休亦是心甘情愿的。

下回回去魔界,若是阑休还愿意,我也仍旧是要嫁他的。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约莫到了第二日天明,忽闻铁锁和“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响起,突如其来的明亮的光线照进来,惊醒了我。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见火夕也正端坐在榻上,闭目修养。光照射在他面皮上,将他白皙的肤色反射,薄唇清润,纯黑的睫羽动也未动一下。

马上我们就要被拉出去切成一截儿又一截儿了,他还淡定如斯,我很佩服他。

这时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君上亲临,你们两个凶手还不快快下跪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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