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澈是习惯早起,而晏婳却是天生的周到,不会让姑娘家等她,所以总是雪澈第一个,他第二个便到了。花解语拿着尺子站了起来,晏婳含笑摆手,止了她的请安,一边月兑下了外袍,动作十分舒缓优雅。
自她认识他以来,他向来都是一身碧衣,就连里面的内衫,也是碧色,从来不曾见他穿过别的颜色,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的肌肤也应该是碧色的……
其实她当然知道不是,她有的是机会正大光明的亲近他们的肌肤,可是对于晏婳,她绝对敬谢不敏,也不知怎么回事,晏婳身体的温度,是异于常人的冰冷,模上去有一种光滑过份,毫无血脉流动的感觉,让她每每忍不住抬眼,去看看他的脸,怀疑自己指下其实不是活人,甚至有可能不是人……
每当这时,晏婳总会张了一对浓褐色的眼瞳看着她,眼神孩童般清亮无暇,只有微勾的薄唇带出几分邪气,极长的发垂下来,拂在她的指上,便似柳枝般沁凉芬芳。他很多地方都不像人,温度,眼睛,头发……
她飞快的量完,然后回到桌前记下来,一长串数字,却从来不会记错一个。晏婳一直等她记完了,才微笑道:“解语,今天面色好的多了。”
难道以前面色不好?她反倒一愕,下意识的模了模脸,本能道谢:“多谢晏公子夸赞。”看了看纸上的数字,又续道:“晏公子近来却愈嫌清减,倒要好好保养才是。”
这句话她每个月都说,这是她的职责所在,眼前这位,腰围腿围各种围,一个月比一个月减少,再这样少下去,只怕便失去了在洛神园的资格,那么,下场只有一个字,死……心头一颤,终于还是多说了一句:“不多思,不多想,才是保养之道。”
晏婳眼神中微露了迷惘,却是一掠而过,含笑道:“多谢。”
看着他碧色的背影,花解语微微偏头,她见过一次他这种眼神,全不同于平日的明澈,这种眼神,总让她感觉,他心中有所牵挂……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转眼过去,花解语随手翻了翻桌上的纸。其实不用翻也知道,只有两个人还没到。
一个是湛然,这丫每个月虽不能说来的最早,但也迟不到哪里去,偏今天一直不见人影。另一个就是流羽,他很少在人前出现,洛神园最重规矩,再是天资国色,才高八斗,也没得商量,可偏偏流羽是个例外,比如这每月一次的量身,他不来便是不来,从来没有人多说甚么。
其实她从没真正看过他的脸,他身上似乎有一种高贵清华的气度,全不必摆甚么姿势,做甚么言辞,天生就是高高在上,与众生判若云泥……要说将来的去路,这院中人哪个不是俊美绝伦,个个都要道一声可惜,可即使湛然如此潇洒清逸的人物,也没想过他会有别的选择,唯有流羽,明明还算是陌生人,可是从见他的第一眼,就似乎明确的知道,他不可能走这条路……信念一般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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