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妖界找到雪澈的气息并不难。他仍旧是似雪的白衫,边角勾着紫色的云纹,一张清美无俦的俊脸,一双秋水无尘的杏眼,这般清淡温雅,神清骨秀,真如芝兰玉树一般……此时,他正被众人环绕,俱是一口一个乐正大师,或是求丹,或是求药……
她在殿角站了许久,他居然都不曾看到她……她真的很讨厌这样,很讨厌天上未及一日,地下却已经物是人非,很讨厌她才刚刚离开,一切就都变了。很讨厌雪澈没有那样温柔的叫她的名字,没有迎上前来,双手拉住她的手,很讨厌他对旁人如此温和,却连理都不曾理她……她终于还是掉了泪,伸手抹了,悄悄退身出去。身后,雪澈温雅的声音响起,宛转如琴:“是,大家不必担心,我妻子答应过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所有的丹药,我都会一枚不少的送到你们手中……”
嘴里说着,他悄抬了杏眼,看着一眼那个殿角。他怎么可能看不到她,在她还没显出身形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她的注视,那样温暖,那样亲切,那样的依赖他,也强要他去依赖,她既不离不弃,他自然会生死相随,只是,神界很远,请再多给我一点点时间……
接连受了两次打击,让她去见夙妍时颇有些胆战心惊,夙妍正在盘膝入定,修为显然已经晋了一阶,眉宇间如珠之润,如水之柔,如玉之静,她等了很久,他都没有醒过来……夙妍不是傀儡师么,现在却在这么用功修炼……她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轻轻抬手,模了模他修的整整齐齐的鬓角,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才刚没精打采的走了几步,腕上忽然一紧,早把人一把握住。花解语抬头,便迎进一双深亮的眼眸,于是她乖乖的被他拎了出去,他大跨步走出了十几步,听她一直一声不吭,不由得一笑,道:“小兔子,怎么了?媲”
她垂着眼:“没事啊。”
他挑眉笑道:“你一去几个月,音讯全无,叫我想的好苦!丫”
“是呀,”她叹了口气:“难为你还想的起。现在像你这么有良心的妖怪,真的不多了。”
妖凌风哈哈一笑,笑道:“那是,我怎么说也是小语儿的正夫,怎么也不能给语儿丢人。”
这时候了他还提这茬,她脸不红气不喘的笑道:“怎么这么久了,我还没‘英年早逝’么,你不怕耽搁了生儿子?”
“怕呀!”妖凌风笑道:“所以我一边赶着想你,一边赶着生儿子。”
她切了一声,妖凌风笑道:“我有好东西送你。”嘴里说着,脚下不停,早拉她进了一间密室,室中密密的布着结界,半透明的结界中,居然有一条长长的八爪金龙正狰狞舞动,虬须贲张,身上的鳞片每一片都有脸盘那么大,隐隐泛着金属的光芒,看上去十分坚硬,大大的龙眼却是微闭的。妖凌风笑道,“这条龙不错吧?放你的梼杌绰绰有余罢?”
花解语自己都忘了这茬,一听之下,顿时大喜,道:“真的,这条龙送我?”
妖凌风笑道:“自然是真的,既然答应了你,我怎会食言。”
花解语喜出望外,急从发上取下了那个发扣,心念到处,梼杌的神魂已经乍然腾出,色做淡青,人面虎足,长尾绿芒,威风八面。妖凌风赞了一声,一边笑道:“这金龙其实神魂早灭,只余了身体的本能,所以看上去悬浮在空中。已经用药物培值过,体肤更为坚实,血脉与兽类也更加相融,到时你家的灵兽,既有水中王者之威,又有凶兽梼杌之勇,拉出去,足够你得瑟了。”
花解语喜出望外,连声道谢,一边驭使梼杌占据龙身。常言道龙虎争锋,梼杌之勇并不逊于百兽之王,却居然顺顺当当的侵入了龙身之中,不大会儿,金龙陡然间双晴暴涨,盘旋曲折,随心所欲。花解语乐开了花,不住口的夸他,妖凌风只笑吟吟的倚在壁角,听她说个没完,才笑道:“行了,举手之劳的一点小事,你唠叨个没完没了。”顿了一顿,又笑道:“你这次要在人间待多久?”
花解语正用意念驭使梼杌,一边随口答道:“我得马上回去,凤王和我父王去了北天界,也不知会有甚么事……雪澈晏婳都过的很好,夙妍又在忙着修炼,都没空理我,我也没甚么可担心的了。”
妖凌风啧了一声,笑笑的道:“那我呢?”
花解语斜瞥了他一眼:“你连儿子都有了,还用我来操心?我才不会这般多事。”
妖凌风哈哈一笑:“说的也是,你要不要看看我儿子?”
花解语顿时就是一呆:“你真的有儿子了?我没有去这么久罢?你究竟是甚么呀,就算是野兽也要怀胎几个月吧……”
妖凌风笑吟吟的不答,花解语也有些好奇,收了梼杌,跟着他出去,妖凌风招呼两句,下人果然抱了个小小的孩儿上来,他便用两只大手托着,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那小小婴儿在他怀里扎手舞脚的大哭,显然被他抱的十分不舒服。花解语连道恭喜,一边小心翼翼的接了,看那孩儿生的圆圆胖胖十分可爱,小手小脚也十分有力,只有眉宇间似乎有些水波样的纹理,看上去与人类有些不同。花解语啧啧称奇,上下乱模了几把,那小孩儿更是大哭,妖凌风笑骂道:“喂,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这是儿子,不是女儿,你沾他便宜?”
花解语笑道:“我只不过想模模有没有尾巴……刚出生就化形,身体上没有毛,你夫人不会是个人类吧?”
妖凌风挑眉道:“你拐弯抹脚,不过就是想知道我的本身,我还就不告诉你了。你若真想知道,不妨过来同我春风一度,自然就甚么都晓得了!”
花解语笑道:“何必春风冬风的,我一猜便知,你说话这么下流,本体一定是一只。”
两人言来语去,不住斗嘴说笑,中间夹着那小小孩儿的大哭之声,花解语哄了好一会儿,那小孩儿仍是哭个不住,花解语颇没面子的模了模鼻子,笑道:“看来他不怎么喜欢我。我还是走了,别忘了帮我照顾雪澈他们,我有空就来看你。”一边说着,便走到他面前,像模像样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小妖王,还要谢谢你的金龙!”笑了笑,便从原地消失掉。
妖凌风微微挑眉,吁出一口气,坐了下来,随手倒了一杯茶,送到唇边,却有些出神。隔了不大一会儿,妖凌云便急匆匆的进来,随手抱过孩子,哄了好一会儿方才不哭,他便交给下人抱走,一边道:“少拿我儿子做戏。”
妖凌风懒懒的道:“我抱来玩两下而已,难道还能少块肉?”
妖凌云叹气道:“肉是不会少,可是,你不觉得有个自己的儿子抱比较方便些?”看他眼皮都不抬,妖凌云续道:“真不知你究竟在想什么。千难万难弄条金龙来,千难万难保全它的本身,再千难万难的喂起,只为了博她一笑……既然无时或忘,何必偏要装作不在意?”
妖凌风一口将手里的茶喝干,动作豪放的像在大碗喝酒:“少牵三扯四,我不过是打个赌,陪他们玩玩而已。”
妖凌云挑眉:“玩一辈子?”他脸一黑,瞪着他,妖凌云全不在意,仍旧哪壶不开提哪壶:“既然只是玩,那就好好玩,你这摆明是违规。”
妖凌风大不耐烦:“关你屁事?滚你的罢!”
妖凌云便不再说,瞥了他一眼,抬身走了。妖凌风浓眉深皱,伸手去模茶壶,却发现居然已经空了……忽然就是心烦意乱,随手将杯子一掷,倚去椅上,仰面看着天空……
神界,大概就在人间的上面,在那虚无飘渺之处……
他的确打了个赌,跟自己打了一个赌,赌的,也的确是一辈子。堂堂七尺男儿,怎能不如一个小小女子?若总是会拖累了她,那还有甚么脸站在她身边?所以,他们彼此相约,在能够不拖累她之前,离她远一点,淡一点,不再去纠缠,也不让她挂怀。等他们可以保护她,或者帮助她时,若她对他们尚有牵念,那么,他们就赌赢了……其实,这一次他真的不想违规的,可是,他很担心她这次下界,压根儿就想不起要来看他,那神界一日,地上便是一年,下一次见面,还不知是几时。
………………
花解语心念动处,已经回到了神界,问了一下,凤流羽与中天帝君居然还未回来。
这时候,北漠昔日之事,尚只有天帝、中天帝君夫妇,她与凤王五人知晓。虽然北漠犯下这样弥天大罪,可若是天帝有心保全北漠的性命,未必会通告神界。所以两人名义上还是夫妻,她历劫未完,初回神界,而相公却在天刑台受罚,凤王地位已经尴尬之极,这时候她若再去北天界找他们,岂不是更要被人骂死。凤王也许不在乎被旁人短长,可是她在乎。
所以没奈何只有苦等,一直等到了午后,心里想着人间岁月,便感觉时间加倍的长。花解语踌躇许久,终于还是隐了身去到了北天边界。各界之间本就不能随意进出,尤其此时魔界虎视眈眈,更是戒备森严,花解语直等到午后,才见凤流羽与杨戬并肩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尚在交谈。
花解语微讶,杨戬奉天帝之命暂时镇守北天,怎会连他也一起来了?她与杨戬十分熟悉,也不怕他会发现,一边想着,一边悄悄走近,尚离数步,杨戬已经轻喝道:“谁?”
凤流羽微微一笑,向她招手,花解语便走过去,悄悄握了他手,一边悄向杨戬道:“是我。”
杨戬心知肚明,也不再说,向她略点头为礼,便向凤流羽道:“那我便去见过天帝,若有讯息,便着人告诉你,我们共同参详。”
凤流羽道:“有劳二郎真君。”
他便抽身去了,花解语只觉得凤流羽身上浓浓的魔息,直引得体内气息激荡,不由皱了皱眉。凤凰火焚净一切不洁之物,所以凤凰亦是最洁净的神灵,魑魅魍魉不得近身的,连他的身上都有这么浓的魔族气息,可想而知,北天界的情形严重到了甚么程度。花解语悄声道:“怎么回事?”
凤流羽低声道:“旗语口令讯令,一概不知。若要临时重拟诸多不便……”
花解语一愕,喃喃的道:“北天界人,对北漠竟忠心到这种程度?”
凤流羽摇头:“与忠心无干,他在他们神念中写入了一个契约,类似于魔契,也类似于现在湛然体内的情形,所以他们不是不想说,也不是不敢说,而是若说出来,就会死。”
花解语更是愕然,道:“那怎么办?”
“北天界的情形一触即发,实在等不得……二郎真君中间便遣人来问过北漠,他坚不肯说,所以只得回来禀报天帝,听他示下……”
花解语点了点头,一边道:“难得杨戬竟与你一见如故。”
凤流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倒不是与我一见如故……是他对北漠有些不喜,便对我略看重了些。他说道,前些日子有人千方百计引他去人间,他起了疑心,查究之下,才知居然是北天界人……”
花解语愣了一下,想到当年的承天神将,难道北漠怀疑他与杨戬有甚么私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北漠为人明明十分精明,偏生独独在这一件事上,如此偏执且不自知,捕风捉影便要害人,更离谱的事情都见过了,这种事反而连想都懒的想。只一心只想着北天界那情形,忽然就是心头一动,笑道:“我有办法。”
凤流羽反倒一怔:“甚么办法?”
“我学过一门心法,叫做思无界,可以直接探入人的识海,迅速的通盘读到他的思想。以我现在的灵力,且又不怕他察觉,那么,即使他不刻意去想,我也可以读到。”她忽然想到,一把抓了凤流羽的手:“我教你好不好?”
凤流羽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是要把这个功劳给他,方便之后之事,却仍是摇头:“这种时候,我哪里来的及学。你若会这种法子,我们就立刻去见天帝陛下。”
花解语也知这种事意气不得,只得应了,而且思无界之术,幻璃亲口说过,只有性情柔韧的人才容易学。所谓韧,其实说白了,就是放不下,舍不得,凤王心地宽宏光明,十分大度,只怕并不适宜修这思无界之术。
两人去见了天帝,刚好杨戬还在,两边一说,天帝大喜,立刻便点了头,将几人一起遣了过来。
其实思无界心法花解语并未用过几次,可是此时体内灵力如海,就算是最普通技法,也可以大显奇效,何况是如此高明精妙的心法。杨戬把人带入问话,她坐在一旁,只消几个呼吸之间,她就可以迅速读到,他们犹怕有甚么谬误,连读了几个人,杨戬才把人打发出去,花解语现出身形,取了笔,她记心本好,这时候有心表现,更是努力,一口气便写了出来。
杨戬急拿过去看了几眼,无意中瞥到她的神情,不由一怔,道:“瑶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花解语一怔,模了模脸,她一进北天界,就觉得魔气弥漫,充盈口鼻,体内凤凰血奋起抵挡,气息激荡……刚才一心探察旁人心思,失了自抑,更是头昏脑胀,抬手按了额角,道:“我没事。”
杨戬这时候也的确顾不上她,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凤流羽便走了进来,微一皱眉,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花解语对自己的情形,其实也是心知肚明,乖乖的缩在他怀里,隐去身形。她体内气息,本来一直风平浪静,自从那日在人间妖族之中,被幽冥之火引动,不知为何,竟如此频繁的感觉到涅槃之兆……所以她现在连凰火也不敢再练了。
两人前脚进了中天界,天帝的人便立刻来请,凤流羽索性抱着她直接去见了天帝,天帝问了几句,略略点头,看花解语一直半缩在他怀中,微微闭目,便动问道:“瑶儿可是修习凤凰神术,有了涅槃之兆?”
凤流羽道:“是。”
“上次看瑶儿法袍竟是火红,朕便知又是此事了。”天帝沉吟的道:“此时北漠之事,尚不能公开,你们两人若想得个正二八经的名目,只怕一时尚不能够。瑶儿这种情形也实在等不得,该当用甚么法子来解救,你应该心知肚明。朕允你必要之时,便宜行事,不必顾及,等将来,朕自然会为你们做主。”
花解语从未听天帝说话如此坦白,想来是自家娘亲不知甚么时候又来下了说词,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这就等于是在说,虽然名义上瑶姬还是北天后,但也是迟早的事儿了,若瑶姬当真情形严重,那你们二人可以偷偷模模春风一度,阴阳合-体之时,花解语便成了真正的凤凰,两人血脉相合,就不必再苦苦压抑涅槃本能了。
凤流羽竟是生平头一次嗫嚅起来,接连两次试图开口,都不知要说些甚么,天帝哈哈一笑,摆手道:“你们且下去罢。”
花解语忍不住哼了一声,只略一分心,便觉体内气息激荡,急又闭目入定。凤流羽直把她送回中天神殿,不大一会儿,中天帝君也回来了,说道一切顺利,旗语讯令等试过众皆无误,杨戬已经暂时接手了北天界兵马,花解语可说是立了一大功。看女儿情形实在不对,中天帝君草草说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她这般模样,中天帝君这个当爹的居然一句都没有问过,反而转身就走,甚至仙娥侍卫一个不留,只留下了凤王一只……这简直好像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允可甚至是期盼着凤流羽用非常之法,中止她此时的状况……花解语体内苦受火焚之苦,鼓动内息拼命平抑理顺,却仍旧觉得有些无语,原本是两情相悦的美好事情,结果弄到现在尽人皆知不说,且如此窘迫,居然好似不得不然,真让人不舒服……
凤流羽一直遥遥站在殿角,几乎有些坐立不安,满眼担忧之色,见她双眸已经化做了血红,一咬牙便走了过来,伸手去按她的额头,柔声道:“语儿……”
其实她觉得凤王这样怀春少年似的局促模样可爱之极,正目不转晴的瞧着,他手儿一到,她却侧头避开,瞪他一眼:“凤王陛下这是要趁人之危?”
这叫甚么话……凤流羽顿时苦笑:“我……”
她眯了眼睛:“你这表情是甚么意思?又不是要你舍身救人,何必这么为难?”
他更是无言以对,连表情也不知要怎样摆了,满脸无奈的看她。她清极亮极的双眼此时却剔透如红玉,双颊亦红的通透,整个人便如瓷女圭女圭一般,让人好生怜惜。好一会儿,他才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握了她手,她的手滚烫滚烫的,脸颊肌肤,已经红若涂脂。他犹豫着抬手,轻轻吻上她的手背,柔声道:“语儿……名份于我,本无丝毫意义,若能早一日……咳……你便少受一日苦楚……”
他薄唇凉润,触在她滚烫的手背上,更如凉玉一般。她身子居然抑不住的一颤,下一刻,却强抽了手,指了指刚才的窗下:“不成!回你那儿去,不许靠近我,我很容易被***的……”
她情形分明已经很严重,嘴巴却居然半句不肯让人,这么划清界限的模样,还叫“容易”被***?那不容易的又该怎样?凤流羽又是无奈,又是着急,柔声道:“好语儿。”
她眼皮也不抬的指了指窗下,他僵了许久,只得站起,迟疑了一下,便要向外走。花解语急道:“你回来!”他立刻驻足回身,凤眼脉脉,薄唇微抿,那难得羞涩的模样直看得人心头鹿撞,花解语急闭了眼睛,道:“谁许你走了?嗯……凤王陛下请为我护法……”
好一会儿,他的脚步声终于走了过来,然后在床前背身坐下,出奇的无奈,却也出奇的听话。花解语月复中偷笑一声,这才真的放下了心,缓缓的闭目,入定了过去。其实她体内早已经如煎似沸,痛苦不堪,可是不知为何,却不觉得难以承受,好像看着眼前人,看着眼前事,再大的痛苦,也只是痛苦,心中始终坚信,终会有尽头……
隔了许久,许久,体内喷薄的火山终于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花解语张开眼睛时,凤流羽正站在床前,目不转晴的看着她,见她张眼,便把手里的茶送上。花解语偏不接过,就着他手喝了半杯,抬眼甜甜的笑道:“凤王哥哥。”他迅速对她上下打量一圈,然后别了眼,花解语难得见到他这样别扭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就在他左右两边颊上各亲了一吻,伸手模了模他上扬的眼尾,一边笑道:“你生气了?”
他俊面微红,却又无奈,把住她手:“我只是不忍见你受这样的痛苦……明明可以……难道你不愿意同我……”
一句话断做了几截,哪里还像那个清冷淡漠的凤王陛下,花解语听的直笑,有意偏头道:“什么呀?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重又别开了眼,再不说话,由着她毛手毛脚,东模西模。她忍不住微微一笑,双臂缠上他的颈项,笑盈盈的耳语道:“吃掉小凤凰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我才不要弄的像治病一样……”
凤流羽微怔,想了一想,又不由摇头,柔声笑道:“若要问我,那么,不管为了怎样的缘由,不管旁人怎样想,只要我们能在一起,那些实在不重要。”
“可是我不喜欢!”她笑吟吟的续道:“我自己压伏,不也一样没事了?”她对他眨眼睛,他便微笑出来,柔声道:“是,语儿说的对,语儿想做的事,一定可以做到的。”
停了一停,又笑道:“凤流羽当真惭愧。枉比语儿多做了这么久的凤凰,竟没有独抗涅槃之兆的勇气,尚要语儿舍身救治……”
两人都想起了洛神园寒潭中那一幕,不由得会心一笑,她无意中转眼四顾,身下的云床色做青翠,好似一片浮在水中的梧桐树叶,其上祥云瑞霭,花解语不由一呆:“咦?这是神木宫?我怎会在这儿?”
凤流羽温言道:“这云床有寒潭之效,却又较为温润,所以我才带你过来。”
花解语大失所望,喃喃的道:“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平抑了涅槃之兆,原来居然是云床之功?“
凤流羽不由得一笑:“那倒不是,的确是你压抑了这涅槃之兆,情形已经十分稳定,我是担心时间太久,若北天界有甚么事情会分身乏术,所以才报了帝君,带你下来。”
花解语放了心,立刻仰面向床上一躺,笑道:“那多耽搁一会儿也没事了?嗯……偷得浮生半日闲……”凤流羽笑着点头,一边伸手想扶她起来,花解语有意赖着不动,双手抱着他的手,撒娇的笑道:“我好累呀,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借势抽手,就把她直扯过来,像手上巴着一只小松鼠,凤流羽忍不住一笑,低头看她:“神木宫后面有一眼泉水,我带你去沐浴。”
“哦,”花解语赶紧整个人巴上去:“好呀,你抱我去。”
他显然十分乐意,便把她抱在怀中,一直走到泉水边,见她始终不曾张眼,便道:“小心,要下水了。”
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似的,他微微一笑,便将她放入水中,手都松了,花解语仍是整个人挂在他一只手臂上,他等了一会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的公主,你究竟想要怎样?”
她怎么都不肯吭声,像一个撒赖的孩子,他想了一下,只得跟着滑下来。泉眼本就不大,虽用玉石砌了,也不是寻常的木桶大小,两人一起进了,便有些转侧不灵,他伸手轻揽了她的腰,伸手轻轻梳理她的发,看着那发一点点散入水中,她始终努力的闭着眼晴,用所有的肢体语言向他暗示,亲亲凤王我已经睡着了,你想干什么都可以的哦,此一时彼一时的哦……
可惜凤王陛下并未理解,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又道:“真的睡着了?不然不要洗了?”
不解风情的男人最讨厌了!昨天那个可着劲儿申请献身的究竟是谁?当然她也忘记了昨天那个守身如玉的人是谁就是了……她索性转身就躺在了他的臂弯,像一个小女圭女圭,赖着他,巴着他,一脸的撒娇:“我睡着了……凤王哥哥,我要你帮我洗。”
他一僵,似乎月兑口而出的,想问她要的是什么。却似乎生怕答案仍是失望,竟不想问出口来。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到他渐渐加速的心跳,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的抬手,轻轻的拉开了她的腰带,然后是衣纽……动作轻的好像怕把她吵醒,她心痒痒的想张眼看看他的神情,却强抑着不动。身上一凉,他已经帮她褪去了外袍,他迟疑了很久很久……然后他的手,慢慢的放在她的内衫上,带着一点点迟疑,很多很多的期待,和微微的颤抖……她的颊上烫热起来,好像他的指尖引燃了火,她也不由得带了一点颤抖……
事实证明,凤王陛下果然不是神仙,在任何时候他都可以坐怀不乱,镇定自若,可只有在花解语面前是个例外。她总是可以如此轻易的左右他的情绪,如此轻易的让他意乱-乱情迷,失了主张……他正低头看她,看的发怔,怀中的人儿是如此娇小,如此美丽,乌黑的发散在水中飘摇,被水打湿的眉睫湿漉漉的,水灵灵的颊,尖尖的下巴,白生生的小牙正紧紧的咬着唇,咬出了深深的印儿……他忽然抬手,隔在了她的齿间,她吓了一跳,紧张之下,一口咬在他的手指上。
他轻轻笑出声来,手指顺势滑下,探入了她的内衫,将内衫慢慢拉开,漾着水,那一对女敕生生的小丘慢慢显出,嫣红一点蓓蕾已经挺立绽放,他的手向下,抚过她软绵绵的小月复,纤细婉约的腰肢……有火热的物体在她腰下升起,抵在她的肌肤上不住碾磨滑动,那温度几乎让她觉得烫,她羞的全身都化做了粉色,一把推开他,就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她的动作触到了那一处火热昂扬,他喉间逸出一声压抑的低吟,听入耳中,竟是销-魂蚀骨……下一刻,他便自身后轻拥过来,劲瘦健美的身体竟已经不着寸缕,昂扬的***不容拒绝挤入了她的腿间,肌肤乍然相触,她整个人都是一抖,险些软在水中,却早被他一把抱紧。
他抬手掠回了她的发,低头,吻入她的颈窝,就这么一点一点,细细密密的吻过,自耳垂,到颈项,由浅到深,由轻到重……好像要细细的品尝她的味道,好像她是绝世奇珍,竟不舍得一下子品完……她的耳垂早已经火热,他便将它含入唇间,抵在舌尖,细细碾磨,如此温柔的亲昵,却意外的撩动人心,让她不由自主的颤粟起来……他远比她要高大,就这样抱着她,像抱着一个心爱的小女圭女圭,于是他轻而易举的将她半转了身,伸手轻扶了她的下巴,将吻印在她的唇上,像千年前那个小女圭女圭,温柔的对她喃喃:“你是我的了,好语儿,我会疼你一辈子。”
凤王陛下的情话,竟未说爱,反而说疼……也许因为他习惯了卫护族人的凤王,也大概是因为那样奇异的相识,总让他感觉,她是需要他疼爱宠溺的小女圭女圭。她真的说不出,她有多喜欢这样的他。
她回过手臂,勾上他的脖子,给了他最热情的回应,他滚热的呼吸吹在她的面颊上,四唇相触,她灵巧的舌尖悄悄扫过他的唇瓣,手指插-入他的发,他渐失了从容,放纵自己,去追索那丁香小舌,那样柔软的唇,试着吮-吸,碾磨,吞咽,也这么一点一点,让彼此舌尖纠结缠绕,抵死缠绵。
那般的火热的吮-吸亲吻,直痒到心里去,她身后贴过来的身体,却又如此紧致有力,水让彼此都如此的滑,愈是滑,他的手便挽的愈紧,不知甚么时候,她最后一件下裳也已经被他褪去,火热坚硬的***死死的嵌在她腿间,上下滑动,让她整个人立足不定。她整个人挤在他怀里,不住扭动申吟,全不知自己想要什么……他的双臂紧紧的挽抱着她,手不由自主的揉捏磨挲,自柔软娇女敕的软玉,一直到柔软的小腰,指间延伸向下,滑过萋萋草地……
她几乎化在了他怀里,情不自禁的申吟,扭动,已经全不知身在何处……最幽密之处缓缓的探入了一根手指,然后是两根,那样生涩,却那样温柔,试着一点点抽动翻搅,寻幽探密……他的手指无意中触到了敏感肿涨的柔核,她腰间陡然就是一阵奇酸,整个人都是一颤,情不自禁的向上猛然一挺腰,这个动作让他的手指陷入更深,那滚烫湿热之地瞬间收紧,像无数张小嘴在吸吮他的手指,他竟情不自禁的喘息了一声,身下崩紧的欲-望,更是胀痛不堪,急欲纡解……
她终于哭出声来,抽泣中杂着零落的申吟,直直攀到顶峰的极乐之中,有火热的春水婉延流出,浸湿了他的手指,下一刻,他终于缓缓抽了手指,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全身瘫软,却又若有所失。下一刻,那早已经狰狞勃发的***,便已经抵到了柔软火热之处,她微微颤抖,却宛转相就,借着水的润滑,那巨物一点一点,艰难挺进……她难受的不住抽泣,又渴望的全身发抖,他亦是满头满身大汗淋漓,却仍是强自抑制……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便是神仙也难承受,他终于松了她的小腰儿,手攀池边,喘出了一口气。
下一刻,骤失支撑的小人儿一声惊叫,整个人向下一滑,暧昧的噗哧水声中,那欲-望竟瞬间尽根而没,他闷哼出声,急双手把了她腰儿,声音微哑,柔声道:“语儿……”
她哭的满脸是泪,一埃被他抱回,立刻就张口咬了过去,她咬到了他胸前的小小茱萸,像火上添了一把柴,他轻咝一声,那欲念在她体内陡然涨大,她急要退身时,他已经双手扶抱,挺动劲腰,无师自通的开始上下摇动,律-动抽-插,那密地滚烫滑女敕到不可思议,每一次进入,都像是探入了婴儿的小口,幼滑无齿,直是销-魂蚀骨,酣畅淋漓,令他无法自抑,为之疯狂………
每一次的进入都如此饱满充盈,每一次的退出却又如此缠绵缱绻,肌肤不断撞击出***的水声,她的申吟渐不成语调,眼前便如烟花,一次次绚烂升空,又一次次纷纷扬扬的落下……每一次张眼时,都会对上他形状异常妍丽的凤眼,即使充满***,仍旧如此美丽……
你是我的了,凤王,真的,真的,是我的了……
记不清有多少次攀上顶峰,也记不清有多少次缠绵极乐……到最后,她几乎已经神志迷糊,却仍旧可以感觉得到,他的舌尖滑过她汗湿的肌肤,他温柔微哑的声音,一次一次喃喃:“语儿,我的宝贝,我爱你……”
………………
再醒来的时候,满眼的阳光,她懒懒的张了眼瞳,几乎是立刻的,他俯过来,柔声道:“语儿?你醒了?”她嗯了一声,看着他绝美的凤眼,看着他漆黑的长发,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自肩头慢慢滑下,映着阳光微微闪亮。她不由得一笑,他便柔声道:“对不起……我……”
“没关系……”她揽上他,微笑:“怎样都没关系,我很开心……我一直一直,都期望有这么一天,与凤王同床共枕,一起醒来,看着第一楼阳光,照在我们的床上……我真的没想到,今生今世,还会有这么一天,我好开心。”
他的神情俱是温柔:“好语儿,我也很开心……我……从未如此开心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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