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当晚又多泡了半个时辰的冷水澡,才算是消了火!所幸,倒是没得伤风!
次日一早,便听大街小巷的人们纷纷传言,说是宋府的嫡长女,竟然不顾廉耻地想要勾引平王爷,不想竟然是抱错了人。反倒是便宜了彭江达那个老牛!
一家茶楼里,靠窗的一个位子,一男一妇正在对坐着饮茶,顺便听着这些八卦流言。
“你们听说了没,那宋家的嫡长女竟然是将那彭江达引了自己的闺房里去!也真是不知羞!那彭江达都是和她父亲一般大的年纪了,她也能看得上?”
“你懂什么?这男人越好,才越有味道嘛!再说了,说不准那二人早就有了私情。这彭大人整日里往那宋府跑,谁知道两人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
“你们说的都不对!”一个稍微年轻些的中年汉子道:“我告诉你们,我舅舅家的二姑爷的婶婶可是在那宋府做事呢。我听说呀,是这个宋娇主动勾引平王不成,后来恼羞成怒,便投进了彭大人的怀抱,是存了要平王爷后悔的心思呢!”
“我才不信!那王爷后什么悔?”
“就是!咱们王爷可是娶了京城的第一才女,而且听说还是有名的美人儿为妃,哪里会看得上那宋家的小姐?”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听说呀,那宋小姐是先威胁了小王妃,说是要小王妃答允她进门做侧妃,可是小王妃不同意,这宋小姐使了计,想着给平王爷下药,生米煮成熟饭,可是也不知怎么的,这药却是下到了彭大人那儿。所以二人才有了鱼水之欢!”一位看起来年轻一些的,约莫在二十多岁年纪的年轻人道。
听着这些八卦,边角上的女子一个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元熙,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男子的嘴角微扬,无辜道:“这与我何干?又不是我强了那宋小姐。”
静依白了他一眼,“你今日不忙?”
“不忙!今日陪你四处走走,散散心!”
“明日就是腊八了。府里要举办腊八宴,你却是要强拉了我出来闲逛!明天若是宴席上出了什么差错,你可别怪我让你丢脸了!”静依笑道。
“不会!想到什么地方去逛逛?”元熙一脸讨好道。
静依摇了摇头,“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还不如待在屋子里看书的好。”
“你呀!整日闷在屋子里,是会生出病来的!”
静依翻了个白眼儿!貌似他们前两天刚去过别院赏梅的,怎么就成了整日里闷在屋子里了?“元熙,这事儿,只怕是不算完!我看那宋浩夫妇,没那么轻易就将那宋娇许给彭江达作小妾!看昨晚上那架势,那彭江达似乎也是极为惧内的。这事儿,只怕是不好说!”
“如此岂不是更好?让他们忧心去吧!倒是省得他们出来给我添乱了!”
“也是!内宅都尚且安抚不了,如何辅助王爷理政?”
“依依,你是如何想的?仅凭这宋娇一事,只怕对宋浩的声誉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这属于内宅之事,就是丢脸,这主要责任也是在那宋夫人那儿!不会有太多人笑话宋浩的。”
静依神秘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千里堤坝,也可是毁于蚁穴的!”说完,睨了元熙一眼。
元熙一听,眉心间先是一紧,再是一舒!笑道:“妙!妙!依依真是聪明!以小搏大!有意思!这样巧的法子,也就只有依依能想出来了。”
“好了!茶都快要凉了!快喝吧。喝完,带你去见个人。”
元熙一愣,“你刚才不是还说没什么要去的地方吗?”
静依嗔怪了他一眼,道:“那你是去还是不去呀?王爷?”
“去!自然是去!娘子去哪里,为夫自然是要跟到哪里了!”元熙说完,便将手中茶杯中的茶饮尽,起身接过了司琴手中的大麾,给刚站起来的静依披上了。
二人出了茶楼,也不乘马车,就这样晃晃悠悠地走着。一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听着两商贩的叫卖声,不想朝局,不思政务,倒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元熙,你觉得封城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元熙皱眉,“这封城什么都缺!最缺的,便是银钱了!没有银钱,什么事也干不成!”
“元熙,你说这个彭江达,是谁的人?”
“谁的也不是!不过是与宋浩交好罢了!对了,似乎是几年前,宋浩救了他一命,自那以后,他就对这个宋浩言听计从了!”
静依蹙了眉道:“这个宋浩,不简单呢!”
“是呀!不急,收拾他,也快了!”
二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手拉着手,继续向前走着。
到了一个稍微偏一些的巷子,司琴上前轻叩了门,便听从里面传来一声年轻男子的声音,“来了!”
待男子打开门,看了眼前之人,呆住了!他可是第一次见穿着如此华丽贵气的人!司琴见其望着王爷和王妃发呆,知道王爷定会不悦,轻喝道:“贵人来访,还不让开!”
那男子这才回过神来,作了个揖道:“在下安谷县张华,敢问贵人来此找谁?”
静依笑道:“我们与你母亲是故交,知道她来了封城,特来拜访。”
张华闻言赶快闪身将人迎了进去,并请了母亲出来,与贵人一叙!
且说这宋府,此时是闹翻了天!那宋浩原本是想着一早找彭江达商议,此事就此作罢,他再想个法子,替女儿挽回声誉,实在不行,就说与彭江达欢好之人,是个其它的庶女!却不想一早便有人来报,说是现在整个封城将昨晚之事已是传了个遍。甚至是传得比昨晚的事儿要离谱的多!
宋浩大怒,命人彻查,看到底是什么人做了手脚?不过是一夜之间,这流言就是传地再快,也不可能一夜就如长了翅膀一般,飞的整个封城都是吧!
宋浩在书房里来回地踱着步,双眉紧拧,难道是平王派人做的?不像!他堂堂一个王爷,何苦要与一个宋娇为难?可是昨晚上在这儿的,再无旁人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还有,昨晚上,明明是命人下了药,可是怎么平王会没事呢?难不成是下人们动错了手脚,将药下在了彭江达的茶里?
不一会儿,便见管家急匆匆地进来了,“老爷!事情查得有些眉目了。”
“说!”
“回老爷,那药被下到了彭大人的茶盏里。”
“什么?怎么会这样?谁做的手脚?”
“回老爷,奴才昨晚上就去了内书房看了,那茶盏摆的位子都未动。可是那彭大人当时坐的位子上前的茶里确实是有药,而王爷的茶里,并没有被下药。”
“该死的!”宋浩怒极,一拳砸在了书桌上!“快去查,昨晚的事儿是什么人安排的?”
“回老爷,已经查了。是您的帖身小厮小三子安排的。您看?”
“拉下去,看到底是什么人主使的?不管问不问的出来,都给我杖毙!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真地坏了老夫的大事!”
“是!老爷息怒,奴才这就去办。”说完,那管家便退下了。
“回来!”宋浩似是想起了什么,“昨晚上,你在何处找到的平王?”
“回老爷,就在前院的回廊里,许是那里灯火有些昏暗,而平王就坐在了边儿上,可能是有人经过也没看着。奴才也是听到了平王似是有些难受的声音,才看到他一人坐在那儿的。”
“嗯,行了,你下去吧。”宋浩挥了挥手。显然这昨晚上平王并未说谎,可是总觉得这事情哪里都透着些许的蹊跷!
宋浩可不似那宋夫人那般短见。他虽然想着让宋娇成为平王的侧妃,可也不过是为拉拢平王罢了!哪里是真的看中了什么平王侧妃的位子?可是现在事情弄成了这样,怎么跟主子交待呢?
片刻后,宋浩走至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好。叫来了护卫,命其将信送至京城。
而彭江达的府上,此时也是热闹至极!
“夫人,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夫人,可能是那小厮将茶杯拿错了。本来应该是平王用的,不知怎么的,竟是到了我的手里。夫人,你听我说,我是真没那个心思呀!”
“没那个心思?若是真没那个心思,怎么会进了那宋娇的寝室?中了药就非得跑到那宋娇的屋子里头去?你当我傻呀?”
“夫人,不是。你听我说。”-啪啪-!未待彭江达把话说完,便听得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
彭江达是连躲带跳的,才没被自己的夫人给砸中了!
彭江达看夫人如此,也是无奈,只好先回了书房。
书房内,彭江达正想着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夫人消了气,便听得这屋顶上传来一道极其清冷的声音,“彭大人!”
彭江达一个激灵,便自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么人?”
话落,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见一道黑影翩然而至!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擅闯彭府?”彭江达此时哪里还有刚才在自己夫人面前的窝囊之态!那官威早已是摆了出来!
“彭大人,主子命我转告你。别因为一时上错了船,连累你整个彭府!昨晚之事,只是对你的一个小小的警告!若是再不知收敛、悔改,那么,白府,便是你们的榜样!”
“白府?你是王爷的人?”彭江达惊道。
“哼!算你聪明!彭大人,你可是要想好了。这可是关系到了你们合府上下的安危。你的小公子,今年才九岁吧?”
彭江达顿时一惊,心中一慌,看向那黑影,却是说不出话来。
“你们以为你们密谋的那些事,主子不知道?你瞧着吧,不出三日,便会让你看到另一个白府!彭大人,还需要我再多说吗?”黑影清冷的声音再度传来。
彭江达心底的防线是彻底地崩塌了!他什么都知道!另一个白府?难道是?彭江达不敢再想,后退了半步,跌坐在了椅子上!彭江达顿时觉得后背上传来了阵阵地凉意!太可怕了!这平王竟然是什么都知道?
黑影看向彭江达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彭大人,主子瞧得起你,不想血染封城。你要是聪明,便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吧?”
彭江达闻声抬了头看向那黑影冷冽的眼神,呆呆地点了点头,嘴唇微动了动,却是说不出话来!
黑影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彭大人就专心封城的防务之事,至于这内宅之事,就无需多挂心了。主子自会替你料理干净。”说完,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书房。
彭江达此时,浑身哆嗦!特别是那双腿,即便是坐在椅子上,竟然还是微微地发抖!而且,似乎是使不上力了。这个平王太可怕了!隐藏的也太深了!什么都知道,那便意味着在宋府,甚至是自己的彭府都有了他的暗探!由此可见,这平王的心机之深,绝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过了许久,彭江达才站起身来,整理了一番衣衫,面色凝重地出了彭府,直奔衙门了。
而此时,元熙和静依也从那处民宅中出来,向回走了。只是这回去的路上,二人却是乘了马车。
“来,先把这手炉放在腿上暖着。”元熙说着,便将那手炉直接放到了静依的腿上,而自己则是伸了大手,将她的一双小手护在了中间,“手这样冰,刚才还执意不肯带了手炉进去。怎么这样不听话呢?”
静依听着元熙带了责备的话,却是淡然一笑,“元熙,不是我不听话,而是他们现在的生活你也看到了。如此不易,咱们这番打扮已是惊到了他们,也是让他们有些惴惴不安了。何必还要再端那些个架子,让他们母子害怕呢?”
元熙却是不赞同道:“什么叫端架子?不过是拿上个手炉就是端架子了?你也不想想,这天寒地冻的,他们的屋子里连个炭火也没有。偏生你还坐了那么久,若是冻病了怎么办?”
静依闻言,脸上却是挂了一丝无奈,低头看了一眼,那纯银打造的手炉,做工精巧,这样的东西若是拿到平常百姓家去,不是摆架子,是什么?腿上已是传来了淡淡地暖意。元熙为了怕烫到她,在她的腿上先垫了一小块毯子,才将那手炉放在上面的。静依瞥了一眼仍是有些不高兴的元熙道:“你看那个张华如何?”
“还算老实吧。也不过是才中了个秀才,看看明年会如何吧?”
“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你若是想用哪个人,哪里会在意他身上有无功名?就像是晴天哥哥,不过一白身,你不也照样是委以重任?”
“那不一样!晴天自是不同的。最起码,他曾与我在北疆共患难过。我知道他是什么样儿的人,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可是这个张华不同,咱们今日也只是与他初见。总得让人查查他的底细,再考校他一番才是。”
“这么说,你是觉得这个人还不错!倒是有心试历他一番了?”
元熙点点头,“眼下封城正值用人之际,只要是有所长,为人又踏实肯干的,我自然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的。”
“你说的也是,总得让人考校他一番才是。你觉得这个张夫人如何?”
“看其言谈举止,倒不似是平常百姓出身,想来以前也是受过极好的教养的。”
“此人便是那宋夫人的嫡姐。”
“哦?”元熙虽是这样一问,可是面上并无半点吃惊之色。静依一看,便知其早已知道她的身分了。
“你不问我为何将她引来封城?”
“你做事自然是有你的道理。再说了,你将她引来,无非就是想着用她来对付那个宋夫人罢了。”元熙不甚在意道。
静依轻轻一笑,“你倒是会猜!用她对付宋夫人,此其一。这宋夫人与张夫人皆是出自安谷县的有名的商户安氏!咱们通过这一次让宋夫人受挫,也是为了威摄那安谷县!”
元熙点了点头,“你的用意,我明白。你看的倒是长远。那你可准备好何时出手了?”
“这是自然!明日就是腊八宴了。就明日吧。”
元熙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攥了一下,“那好,就明日吧!无伤那边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估计你这儿布的棋正好下完后,无伤那边儿也就接上了。”
“这样最好!如此一来,那宋浩的名誉,以及他在封城的影响才会一落千丈!对咱们才会更有利!”
二人相视一笑,元熙将静依腿上的手炉轻移,“现在可是暖些了?”
“嗯,好多了。”
次日,便是腊八了!一早,静依就起来查验了府中的各处,唯恐会有什么不妥。要知道,今儿可是平王到封城来第一次真正地大宴群臣呢!千万不能出一点儿的庇漏!
而宋府则是沉浸在一片阴霾之中,宋娇自那晚后,再不肯进食,而宋夫人也是明显地憔悴了许多!早上,冷冷清清地用罢了早膳,宋浩便道:“准备一下吧,今日是平王摆的腊八宴,咱们是不能不去的。”
“是!妾身定会准备妥当的。”宋夫人态度恭敬地说了,便看了宋浩一眼,一幅想问却不敢问的样子,宋浩看了,却是只觉得堵心!
“其它的就不必多言了。快去准备吧!”宋浩冷声说完,便起身去了书房。徒留宋夫人一人有些焦急地看着他的背影。
此时,宋浩与他的这位夫人还不知道。自昨晚,这封城的大街小巷,便又传出了一股流言。只是这流言直指宋夫人与宋浩,百姓们都只是敢在民间小声议论,在一些大的酒楼或者是茶坊,还是无人敢提的!可是即便是这样,封城的达官贵人们在今早以前,也都是还是多多少少地知道了一些。
而宋府,则因为宋娇一事,而愁云惨淡!宋浩现在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向自己的主子交待,另一方面还在想着经过这宋娇一事,如何才能够与彭江达一同布署这封城的守卫,以为自己的主子谋取更大的利益,所以他将身边得力的人都派去了打探这彭府到底如何了。
而宋夫人则是因为爱女一事,深受打击!也是寝食难安,且脾气爆燥!自那晚出事以后,已是前前后后杖毙了十几个丫头婆子了!这如何能让人不害怕?所以府中得知到这个传言的下人,也只是敢在自己的下人房里说说,没人敢将这话递到宋夫人跟前儿去!笑话,现在夫人正是在气头上,若是一个不高兴,再让人给拉出去杖毙了,岂不是死的冤枉?
所以,当宋浩夫妇出现在平王府时,便觉得众人看向他们的神色皆是有些不对劲!而向来在同僚中人缘和声誉极好的宋浩,也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同僚们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屑、嘲讽甚至是鄙夷!这让他很纳闷儿!按说这宋娇失德之事,不该让同僚们对自己有如此大的转变呀!而宋夫人那边儿,则是更惨了。不管是她与谁打招呼,换来的却不再是以往的讨好、恭敬之色,反而是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甚至有些夫人还出言嘲讽,将那宋娇失贞于彭江达之事拿出来闲言。
这让向来心高气傲的宋夫人如何受得了?以前她与宋浩都是刻意地经营着自己的名声,到哪里,人家都会赞她一句贤妻良母,品性高洁!怎么不过是短短两日竟是成了这般样子!
“王爷驾到!王妃驾到!”
“参见王爷、王妃!给王爷、王妃请安!”
元熙拉了静依的手到主位上坐定后,虚扶了一把,“平身吧。”
“谢王爷!”
“赐坐。”
众人分了左右两侧而坐,左侧为男,右侧为女。
元熙先道:“今日是腊八,本王借此来宴请封城的诸位功臣、世家!众位不必拘礼,还望开怀畅饮的好!”
“谢王爷!”
静依笑道:“人已是齐了,那便开席吧。”说完,便听自偏厅内传来了丝竹之声,而大厅内也是上来了十几位舞娘翩翩起舞。
酒过三巡,众人正纷纷向王爷敬酒,便见外面进来一名侍卫,跪道:“启禀王爷、王妃,王府外跪了一名妇人,说是来告状的。属下等劝其到封城府衙去投递诉状,可是她却说状告之人品级在府尹之上,惟恐封城府尹做不得主。且昨日去了封城的府衙,可是因府尹大人未在,又想着只怕是找府尹也无用,所以才来求王爷和王妃作主。”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而大部分人,则是将眼神停驻在了宋浩之上。
宋浩一惊,心想着,自己从未做过什么落下把柄之事呀!这是怎么回事?
元熙正色道:“你可问了,她是什么人?”
“回王爷,那名妇人自称是安谷县人。其它的,她不肯说,坚持要见到王爷和王妃才肯说。”
元熙与静依相视一眼,道:“封城府尹何在?”
欧阳夜连忙起身道:“臣在。”
“依你看,该如何处置呀?”
欧阳夜沉思片刻道:“这,启禀王爷,既然此人是来告状的,自然是应该到封城府衙了。可是她既是提及此人的官位在臣之上。不如就请王爷见上一见,也好让那妇人放心。等回头臣再审理时,便也就见容易些了。”
元熙点点头,“言之有理。让她进来吧。”
“是!”
不多时,便有一名衣衫似是有些旧了,却是极干净的妇人被引到了大厅。那妇人身后还跟着一名少妇,看其打扮也大概就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只是低着头,看不清楚样子。
“民妇叩见王爷,王妃!”
“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又是因何而状告何人哪?”静依淡淡问道。
“回禀王妃,民妇乃是安谷县商人安氏之女,民妇夫家姓张。民女状告现任副将的宋浩及其妻子宋安氏。”
这张安氏的话音一落,顿时这大厅里可就热闹了!这不是成了大姨子告妹夫了?这宋浩和宋夫人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儿让人家不顾念亲情而告到王爷这里来了?而在一些妇人那边儿,则是小声嘀咕着,什么嫁妆、陷害之类的。宋夫人多少听到了一点儿,心下大惊!这她怎么来了封城了?再说了,她到底是要干什么?以为弄个莫须有的罪名,便可以将她的名声给毁了?
不待静依等人细问,便听那宋夫人道:“姐姐这是何意?你不在安谷县好好地相夫教子,怎么到了封城来胡言乱语了?”
元熙一挑眉,看了欧阳夜一眼,欧阳夜会意,看向宋夫人道:“宋夫人,这王爷和王妃还没问话,怎么?您这被告之人要先开始审问这原告了不成?”
宋夫人听了,脸色一变,眼下她成了被告之人,而且还当着王爷、王妃的面儿,刚才的确是不该出声责问!宋夫人忙起身向王爷和王妃告罪。
静依只是淡淡道:“宋夫人不必心急,是非曲直,总要先听个明白才好。欧阳大人,您擅长断案,不如就由您来问吧。”
“是。”说完,欧阳夜便看向那张安氏道:“你且说说为何要状告他二人。要知道宋浩可是从二品的副将,若是查出你蓄意陷害,可是少不了一顿板子的。”
“是!民妇知道。民妇当年原是这宋浩的未婚妻。宋浩当年也只是一名正六品的营千总。他看中了民妇家中的财势,便向民妇的父亲求娶民妇。民妇的父亲也是答允了此事。怎料,成婚的前一日,民妇突然身染恶疾,昏睡不醒。民妇的庶妹,也就是这宋安氏竟然提出了代嫁一说。父亲担心宋浩会闹上门来,便应允了。”
欧阳夜一皱眉,“张安氏,你这话说的,虽然这庶妹代嫁却不合理,可不至于要告她吧?再说此事与宋大人何干呢?”
“大人还请听民妇细说。后来民妇才得知,民妇哪里染了什么恶疾,分明就是这张安氏嫉妒民妇的嫁妆丰厚,而且又是嫁了一名年轻有为的营千总,所以在民妇的饮食中下了毒!更为可恶的是那宋浩竟是与民妇的庶妹早有勾结,甚至是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他二人合谋给民妇下毒,原是想着毒死民妇,再侵占了民妇的嫁妆!哪里想到,民妇命大未死!事后,民妇曾多次向母亲及父亲提及此事,奈何他二人仗着是官身,对民妇不加理睬!”
“民妇当时也只是一名弱女子,又能如何,后来嫁与人为妻。可是不想丈夫患了重病,民妇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庶妹,求其施以援手,奈何她非但不给,反而还命人将民妇毒打了一顿!民妇实在没了法子,只好再求助到了娘家,奈何这庶妹竟是联合她的姨娘将民妇的母亲毒害致死!还让父亲抬了她的姨娘为正室。那姨娘见到民妇,便将民妇赶了出来!从此,不许民妇登门!民妇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病死呀!”
说到这里,这张安氏已是哭的泣不成声了。而这番话,听起来是情真意切,特别是提到她的丈夫时,她的语气中似是带有一些悲凉之感!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有些心软的夫人已是拿了帕子悄悄地抹着泪儿了。
“你胡说!我何时给你下毒了?是你自己不争气得了病,怨得了谁?还有,我母亲是被父亲抬为正室的,你口口声声地叫着姨娘,是何居心?”宋夫人忍不住怒道。
静依却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宋夫人何必动气?有欧阳大人在,自然会将事情查个水落实出!”
宋夫人面容一僵,讪讪道:“是!王妃说的是。”
只听欧阳夜问道:“你说当年是宋安氏给你下了毒,你可有证据?”
“有!当里民妇中的毒便是她收买了民妇的丫环,那名丫环所下。后来,那名丫环觉得心中有愧,便对民妇说了实话,还将当时宋安氏赏于她的一对赤金的耳环交到了民妇的手上。”说着,便将一个帕子包着的金耳环捧在了头上。
欧阳夜取过来后,打开看了看,又问道:“那名丫环现在何处?”
“回大人,那名丫环就是她。”宋张氏指了指身后的一名少妇道。
“你叫什么名字?将当年的情形一五一十的说来,不许隐瞒,不许捏造。”欧阳夜极具威严道。
“回大人,奴婢名叫凤儿,当年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环,后来大小姐临出嫁前,二小姐找到了奴婢,让奴婢在大小姐的粥里下药,奴婢不肯,后来她就先是拿了这幅耳环引诱奴婢,后来又以奴婢年幼的弟弟相要胁。奴婢没法子,只好应了。当时二小姐说只是一些让人发昏的药,可是奴婢害怕,便没有将二小姐给的药都下进去,只用了一半儿。后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让人发昏的药,而是索命的毒药!幸好奴婢没有将药下完,否则,奴婢就真的成了杀人凶手了!”
众人齐齐地看向了已然变色的宋夫人!这次,宋夫人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眼神中一片暗沉之色!
“你口中所指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分别是何人?”
“回大人,这大小姐便是现在同奴婢一起跪在这儿的张夫人。而二小姐便是那宋夫人。”
“你说的可有什么凭据?”
“回大人,奴婢说的句句属实,如果大人不信可以传如当年为大小姐诊脉的大夫。他现在还在安谷县,活的好好儿的。而且,奴婢当年心中有愧,所以便将那剩余的半包毒药埋在了大小姐院中的一棵桂树下。还有,那耳环上有二小姐的闺名,这是当年老爷给两位小姐特意打造的,每人的耳环上都刻有她们的闺名。”
这欧阳夜拿起这耳环细细一看,果然,这耳环的内侧上刻有一个-兰-字!转头看向宋夫人道:“不知宋夫人闺名?”
宋夫人淡淡道:“本夫人闺名秀兰。欧阳大人,这耳环在本夫人未出阁时便被人偷了去,如今竟是被这丫环拿来污蔑于我!还请大人明查,还本夫人一个清白。”
欧阳夜一挑眉,淡淡道:“宋夫人的耳环是何时被盗的?”
“十八前年前,本夫人出阁前的一个月。”
欧阳夜点点头,看向那名叫凤儿的民妇,道:“宋夫人说是这耳环是她丢的,你又如何说?”
“回大人,不可能的!这耳环是老爷特意为两位小姐订作的。若是二小姐丢了,为何当年没有声张?再说了,闺阁小姐的首饰丢了,她怎么可能会不声张?可是当年府上并未传出过二小姐丢东西一事。”
“那也不能证明这是宋夫人赏于你的呀?可有人证?”
“回大人,当时二小姐给奴婢时,只有她与奴婢二人,她想着让奴婢谋害大小姐,哪里会让其它人看见、听见?”
欧阳夜看向了一旁的张夫人道:“张夫人,你可还有别的人证或是物证?”
“回大人,民妇有!”张夫人说完,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欧阳夜。
欧阳夜看过后,竟是陡然色变,并郑重地将此信交给了元熙,“王爷,您看?”
元熙看过后,也是神情一变,让静依看了看。静依看过后,竟是怒道:“宋夫人,想不到你们母女竟是如此狠心,竟是夺了那嫡小姐的嫁妆还不算,竟是还要杀了嫡母?你们也太过狠毒了些!”
静依的这番话登时就把那宋夫人给说懵了!她何时谋害过嫡母了?这话从何说起呀?“王妃,您这话是何意?臣妾从未谋害过嫡母,定是这贱人陷害臣妾!”宋夫人神情激动道。
“陷害?”静依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信件交还给了欧阳夜,“张夫人,不知这宋安氏的生母,可还在世?”
“回王妃,在世。”
“很好,元熙,现在欧阳大人在咱们王府,您看?”
元熙点了头,对外面吩咐道:“来人,速去安谷县,将那安氏的老夫人给本王绑来!带到封城府衙!顺便到当年安家大小姐且的院子中看看是否有一棵桂树,下面是不是埋了什么东西?”
“是!”
这宋夫人不解了!这信上究竟是写了什么东西竟是让王爷和王妃都大动肝火?
“欧阳大人,这宋夫人虽尚未定罪,但既是被告,且原告还拿来了如此重要的物证。此事,你看着办吧。”元熙有些怒色道。
“是!原告张安氏,你的诉状本官接了。明日,本官会在封城府衙公开审理此案。”言毕,对宋浩和宋夫人道:“还请两位明日到封城府衙一趟。”
静依道:“欧阳大人,既是公开审理,那本王妃与王爷是否也可以到场旁听哪?”
“这是自然!王爷与王妃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旁审。”欧阳夜恭敬道。
静依点点头,“既如此,王爷。这宋大人可是封城的副将,其夫人又向来是封城夫人们的典范,不如,咱们明日也去听上一听,以免冤枉了他二人,反倒让王爷落个苛待下属的骂名。”
“也罢,明日,本王就与王妃走一趟封城府衙。”
一场原本应该是热闹的腊八宴,经过了这么一折腾,众人心里哪里还有心情饮宴,倒是对这宋家及宋夫人的娘家之事,津津乐道起来了。
“众位!”元熙沉声道:“在坐的,都是我封城的栋梁!有名门之后,有豪门世族。想来大家也都知道这白府被抄一事,这白石贪没了封城的巨额税银,却是只找到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银子不知所踪!现在,人也已经死了。本王也是再无法查起了。可是这白石不但贪没了税银,还贪没了我封城兵营的粮草!现在已是快到年节了。可是兵营里的存粮,只怕也只能是应付到年关左右了。今日,本王请大家来,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此事。还请在坐的诸位,能想个法子帮咱们封城的将士们度过年关,也等于是帮咱们封城守一方太平。”
这元熙的话音一落,厅内顿时是寂静无比!
这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了平王爷话中的意思!这过年了,将士们要是过不好年,那封城的百姓?哪怕是他们这些所谓的豪门世族,也休想过个安生年了!即便是哪个府上养了百十来名护卫,可是哪里抵得上那十几万的大军?这不是拿蚂蚁同大象比个儿大吗?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人吱声。元熙和静依也不急,都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众人。
终于,付相率先起身道:“回王爷,这兵营所需的粮食,只怕是数额巨大,咱们封城现在的粮仓里的米粮也是不过维持半年左右,若是给了兵营,那封城的难民又该如何?”
岳正阳道:“付相所言极是!这封城的粮仓不能动!否则,封城必将大乱!”
“那依岳相,该如何是好哇?”
“回王爷,依臣之见,在场的都是名门望族,区区几万石粮食,应该是都能拿得出来的吧?”
众人闻言皆是黑了脸!区区几万石粮食?当他们都是大粮商吗?也太抬举他们了吧?宋浩先是出声道:“岳相说的未免太过了,也太抬举我们了!我们也不过是比普通百姓好过一些罢了。又不是大粮商!”
“是呀!岳相的话确实是夸大了。”
元熙眼中的笑意甚浓,面色却是忧心道:“岳相言之有理,不过几万石粮食,这数目也是太多了些。”众人听了,纷纷是出了一口气,还好,这王爷是个善心的。
不想接下来元熙的话,却是又将众人给吓得不轻,“这样吧!本王倒是想了个法子。不如就在年前先请诸位费费心,除却了白府,就只剩了这宋、彭、欧阳三大家族。这样吧,你们三大家族财大势大,便多出一些,其余地便少出一些。本王也就不说什么几万石了。年前,大家捐一些,待三个月后,大家再捐一次。如此,分成了两次捐粮,大家的压力也就没有那么大了吧。”
这下众人懵了,这是什么法子?还不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将一次筹粮,变成了两次筹粮!这两次筹粮的话,岂不是比一次出全了,大同小异?平王如此一说,反而是让众人再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了?是呀!你说一次筹备的粮食太多,人家王爷不是说了吗?分成两次!你还能如何?
无奈众人听能自认倒霉,乖乖地应了。而王府长史早已在外等候了,一见如此,早拿了笔墨进来,开始逐一登记众人认捐的粮食数目了。
元熙和静依相视一眼,这粮食有了,那接下来,便是他们早已布好的那盘棋,该盘活的时候了!静依看了宋浩一眼,宋浩!你心思如此狡诈,若不是你故意煽动难民闹事,我还不打算这么早便与你为难。不过,既然你已经做了,那便别怪我和元熙下手狠了些!宋浩,明日便是你的死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