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反正表姐夫最快也要后日才能到封城。咱们这两日就先留在这儿等晴天哥哥的消息吧。”静依道。
“也好。反正你的腿也有些不舒服,就在这里休息两日吧。”
“元熙,我没事儿!要不,你用轻功带我?我难得出来一次,你就让我四处看看吧!”
元熙很想说不!现在天寒地冻的,要是再用轻功,他还好些,可是依依毕竟是没有武功的人,只怕是受不了的,可是一看到依依那有些恳求的神色,再加上那娇俏撒娇的语气。那个不字,卡在了喉咙里半天,他也说不出来。
“好不好嘛?元熙!等后日回了封城,我再想要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元熙思索了一下,“好吧。只是今日不成,你得在帐篷里好好休息。明日若是天暖,我便带你出去看看。”
“还要明日?今天不行吗?”
“今天不行。用完早膳,我陪你下棋吧。”
静依看元熙一脸坚持,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益,干脆就不说了,也罢!下棋就下棋!明日再上山就是了。
中午,太阳在当空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茫,将整个华齐峰照得如同是沐浴了一层金光一般神圣!静依命人搬了椅子,坐在外面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旁边还卧了一只小白虎儿!这一人一虎,一柔一刚,看起来,倒是没有一丝的不合,而是奇异的融洽静谥!
“王妃,虽然有太阳照着,可是外面到底是凉了些,您是不是到帐篷里歇着?”司画问道。
静依摇了摇头,“不用。这里风光无限好,我坐在这里看着那如同是沐浴在圣光中的华齐峰,倒是觉得别有一番风光!”
静依半眯着眼睛,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华齐峰,似是在想着什么,极其入神。
“在想什么?”元熙坐在了她身边问道。
静依摇摇头,“元熙,僬侥人平日都靠什么为生?”
元熙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僬侥人世代居于深山之中,因为身材矮小,所以受人耻笑。也因此他们极不愿意同外界的人们来往。只是在深山上自给自足。村中的男子常常是成群结队的到山中打猎!主要是提前布好陷阱。”
“这样一个朴实的族群,为什么人们要鄙视他们呢?他们一不偷,二不抢,靠自己的双手吃饭穿衣。我们汉人为什么就瞧不起他们呢?他们虽然身材矮小,可是他们聪明、朴实、勤劳!难道,这些都不足以弥补身材上的缺憾吗?”
元熙听完静依的这席话,眼皮微抬,“依依,你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番话吧?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静依点点头,“我的确是有想法,可是这个想法却是极难实现。”说着,闭了眼睛,叹了口气道:“这个世间的所有生命都值得我们去珍惜,所有的生命,无论美丑、贫富,都有他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价值和理由!”
元熙的眼中似是划过了什么,看向她道:“依依,你今天说的话,似乎都是很深奥!倒似是有些禅机在里面。”
静依仍是闭着眼,抿唇笑了笑,“元熙,这封城三郡十六县,共有八个部族在此世居。咱们若是想要真的守住封城,就得先安内。”
元熙轻笑了笑,似是察觉到了一阵风抚过,有些不悦。遂起身将静依打横抱了起来,向帐篷内走去。而静依也就老实地任由他抱着,也不睁眼,倒似是有些享受这个温暖的怀抱了。
“依依,咱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只能说,咱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说着,将静依放到了木床上。又将一个小手炉塞到了静依的手里。
“依依,这封城若是要治理好,这风沙是最为关键的。只是诚如你所说,这治理风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所以,咱们年后所有的精力都将放在这治理风沙上。至于这八个部族。”元熙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看向静依。
果然,静依听到这里,似是有些急了,睁开了眸子,轻问道:“你打算如何?”
“这八个部族,咱们就得一个一个的慢慢来收服了。这僬侥人,算是最为温和的了。只是他们的人数极少,并不在这八个部族之内。依依,你说要收服一个部族,最重要的是什么?”
静依歪着头想了想,“粮食?”
“对!粮食!只是咱们现在的粮食紧张。因为要治理风沙,所有的粮食都要为平秋县那边儿的民工们做保障。不能让他们乱了。再加上今年平秋县大旱,一直持续到明年麦收时,咱们的粮食才能有所缓解。所以说,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我明白了。其实你早就想到了。只是因为咱们现在的物资都要支援平秋县,所以才暂时将他们搁到一边儿,不予理会。只是他们可是会好好的待在他们的族里?会不会出来捣乱?”
元熙摇摇头,“放心,咱们的十几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倒是我有些担心京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杨海朋怎么会轻易地离京?”
“不是说是有关平南候府的消息吗?”
“也不尽然,平南候府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也很超然。皇上原来是不希望平南候掺杂到皇位争夺战中来的。可是现在,却是不一定了。”
静依一惊,坐起身道:“你是说,皇上已经考虑让父亲站好队了?”
元熙点点头,“他既然能对我出手,便足以说明问题了。现在平南候掌管着兵部!那可是大渊现在拥有兵权最大的位置!咱们大渊已是数十年没有了兵马大元帅一职。这刑部尚书,便是除了皇上外,最有兵权的人了。”
“你以为皇上会对平南候做什么?”
“他派人来此,一为刺杀我,若是成了,自然也就不用多说了。若是没成,那么,他自然会想法子让平南候站到贤王的队伍中去!毕竟他是你的父亲。而这便是皇上最不愿意看到的。”
静依点了点头,“难怪当初你向皇上求旨时,皇上不肯呢!原来他也是防着你呢。”
“哼!”元熙轻哼了一声,“这是自然!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肯将你嫁于我?只怕他的本意是将你留给贤王的。可是偏生你这丫头犯桃花,尚未及笈便将晋王和明王迷的晕头转向的了。”
“什么叫我犯桃花?你当我愿意同他们有牵扯?”静依瞪向了元熙。
“怎么不是你犯桃花?难不成是我犯桃花?是我引得两位皇子大打出手了?”
静依神情一滞,敢情这元熙还在为那事儿生气呢!静依咽了咽唾沫,不语。
元熙看她不说话了,才道:“贤王与我同年,皇上本意是等你及笈之后再为贤王赐婚。要不是我求皇上下旨提前完婚,你以为你现在还会是我的王妃?”
“什么意思?皇上已经下了旨赐婚,还能反悔不成?”
“你呀!真的以为只有皇后和德妃才会有那样的龌龊心思?皇上若是不肯让你我大婚,而是将我一人派到此地,你随时都有可能会与贤王纠缠上!”
静依摇摇头,“皇上堂堂一代帝王,也会动这种心思?”
“哼!他若是想动什么人,想达成什么事儿,从来不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的。只会想出更狠的法子!比如平南候府,比如杨海朋的妻子,你的表姐顾雨!他总是会想法子捏到你的软肋的。”
静依半晌没回过神来,看向元熙,“你怎么知道的?推测的,还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元熙淡笑道:“一次无意中,从勤政殿得来的消息。”
“勤政殿?那里可是皇上与大臣们商议朝政的地方,你在那里也有暗卫?”
“哪有暗卫?只不过是收买了几个人而已。你呀!瞎想什么?那可是皇上的勤政殿!外面不知道布置了多少隐卫!你以为你的夫君可以手眼通天了不成?”元熙点了一下静依的额头道。
静依被他一点,也是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有多大胆!那可是整个皇宫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里面不知道藏有多少的重要机密!哪里就会让人轻易地潜了进去?
“元熙,我想让人留在这里教僬侥人识字读书。也算是教化他们吧。”
元熙笑道:“你那几箱子书?依依,我不想打击你。只是,这僬侥人极为固执!这次的中毒事件,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吧?想要说服他们学习这些汉字和书籍,只怕是不易呀!”
“我知道不容易。可是我想试试。咱们可以先让阿不和小五子留下,试着劝服他们,然后由他们二人在这村子里,先教他们一些简单的,待他们接受了咱们汉人的文化,咱们再找人往深里教,不就成了。”
“你想让阿不留下?”元熙不赞同道:“阿不是被他们遗弃的孩子,只怕他心中对村子里的村民是有着极大的怨气的。现在他肯留下来帮忙,那是因为涉及到了整个村子是否会被灭村的命运,所以他才抛下了他个人的情感。可是此事一过,只怕他便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这些村民了。”
“这里始终都是阿不的族人。他不会真的对他们不闻不问的。所以,潜意识里,他的心里还是惦记着他们的。虽然他们抛弃了他,可那也是为了保全整个村子。再说了,阿不到底是僬侥人,他总是跟在我们身边,多少也是会有些自卑的。你和司航虽对他有救命和抚育之恩,可也不能就这样将他拴在咱们身边,让他活的不痛快!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他留在杨村,替你教化这些未开化的村民。岂不是两全其美?”
元熙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小妻子,叹道:“想不到你是这样想的,倒也是有一番道理的。只是这事情,咱们总是要与阿不商量过才好。再有,那个小五子是什么人?又是否愿意为我们所用,留在杨村?这些咱们都得一一查过才好。”
静依笑道:“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你也是为了封城好。再说了,你想的这法子,本身也是不错的。阿不是僬侥人,由他来治理杨村,管理僬侥人,是最好不过的。回头由付相下道任命,由阿不接任杨村的里正一职,岂不是名正言顺了?”
“嗯。只是咱们总是要将方方面面协调好。僬侥人也是普通百姓,他们所求的也不过是丰衣足食罢了!并不过分。只要阿不有法子让他们吃饱穿暖,村民们自然就会尊敬他,信任他。”
元熙点点头,对外叫道:“初一!”
初一应声进入了帐篷,元熙问道:“那个小五子的底细查出来了没有?”
“回王爷,已经查出来了,清白。”
不过简单两个字,清白,便足以说明了这个小五子是可以用的。静依笑看着初一道:“你做事总是如此细心周到!你今年多大?”
“回王妃,属下今年十七。”
“才十七,做事便如此稳重。元熙,你也真是会教人。”
初一听了,脸上一红,“王爷若没有旁的吩咐,属下告退!”说完,便退出了帐篷。
静依看他走的有些急,轻笑了两声。“元熙,这个初一好可爱呢!”
“嗯?”元熙顿时黑了脸,“可爱?”
静依没有看见元熙的脸色,眼睛仍是隔着帘子看向帐篷外面,笑道:“是呀!你说,若是将他和司画配到一起如何?”
元熙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又扯到司画身上去了?
“司画跟在我身边七年了,做事稳重周全。我可不想便宜了旁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还有司琴和司墨,柳杏儿,她们的岁数都不小了,早该嫁人了。都是因为我,耽搁了人家的大好年华。”
元熙这才回过味儿来,合着自己的小妻子这是想着做媒了!“这种事情你做主吧。只是有一样,别给我弄得人仰马翻就好!”
“咱们后日便要离开此地了,你打算何时找阿不和那个小五子谈谈?”
元熙想了想,“明日吧。你不是想着明日上华齐峰?咱们回来时,再问问阿不吧。”
“也好。元熙,我明日想让他们带了笔墨上去,在山顶上做幅画。你看成吗?”
“山顶上太冷,你一做起画来便忘了时辰,又不许人打扰。不成!会冻着你的。”
“我只是大概画几张草图,待回到王府后,再一一上色,细绘,不会用多长时间的。”静依看元熙似是有些不悦,又道:“我保证你喊停的时候,我便停,好不好?元熙,我好不容易才上一次华齐峰,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上去。你就让我画几张吧,好不好?”
元熙轻叹了一声,道:“不是我不让你画。这山顶上终年积雪,普通人在那里待不了多长时间的。万一你再病倒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明日穿厚一些,再拿上手炉,只要觉得冷了,咱们便立即下山。好不好?”
元熙看着静依那一双清亮的眸子,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只要一对上静依那渴盼清澈的眼神,他便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无奈,他转身便出了帐篷对着初一吩咐了些话,才折了回来。
“就依你吧,只是有一样,明日事事都要听我的,不许讨价还价!”
静依高兴道:“好!明日都听你的安排就是了。”
次日上午,元熙果然是说话算话,先带着她一起上了山,走到半山腰后,太阳也是越来越暖了。元熙这才抱了静依,施展了轻功,向华齐峰的山顶攀去!
当然,元熙不可能真的一手抱着静依一手攀岩!这到了山上,地势已是极为险峻,再往峰顶上攀,已是没了山路可走,只能是用手攀上去,即便是施展轻功,也不可能一口气跃到峰顶。
还好,昨天元熙提前做了安排,今天一早,便已有侍卫先到了峰顶上,等候,见主子来了,他们抛下了长长的绳索,元熙一手抱着静依,一手拉着绳子,再借助自己的轻功,才到了峰顶!
到了峰顶,静依便被眼前的景像给惊呆了!“天哪!太美了!这简直就像是雪山圣地!”静依向前走了几步,看着眼前一无无际的纯白色!那样的干净、纯白,让静依赞叹不已!
元熙看静依这样高兴,自己的心里也是一喜,他虽是来过这华齐峰顶,却是没有细看过这里的景致。现在听静依这样一叹,自己也忍不住细细地观赏起这里的景色了!
只见这华齐峰顶整个儿被冰雪覆盖了!而从这里往远处看,只觉得云雾缭绕,那远处的青翠似有似无,似远似近。简直就是仙境一般!
再往上看去,见满山的郁郁葱葱,仿若是绿色的海洋一般,让看了只觉得神清气爽!忘却了所有的烦恼!
“啊!啊!啊!”静依对着山涧,将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巴两侧,大喊了几声。
话落,便见了山谷里传来了阵阵的回声!而林中早已是惊起了不少的飞鸟!
“依依,你在干嘛?”
“元熙,快,你也过来。按照我刚才的样子做一遍,快!”静依拉着元熙,到了她刚才站的位置。
元熙笑着依言而行,听着山谷中传来的阵阵回声,也是满脸的笑意。在这巅峰之上,吐出胸中的浊气,呼吸着这山上最为纯净的空气,让人心神清明,无比畅快!
而不远处的初一等人则是暗抽了抽嘴角!这样幼稚的行为,小王妃做做也就罢了,毕竟是个女孩子,又尚未及笈!可是王爷可是已过了弱冠之年,又是暗阁的主子,堂堂的亲王!怎么也会做出这等幼稚的行为!
元熙拉着静依的手道:“来,我今早先派了人上山,在这里搭了帐篷,点了炭火,你先进去歇一歇,暖一暖身子了,再来作画。”
静依满脸的笑意,“元熙,你总是如此体贴周到!真好!”
元熙淡笑不语。二人在帐篷里围着炭炉坐了。元熙又在静依的怀里塞进了一个手炉,才放心地坐在了一旁。
“启禀王爷,属下等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样东西。不敢有所动作,特来请示王爷。”
“什么东西?”静依问道。
“这,还是请王爷和王妃亲自过去看看吧。”初一似是有些为难道。
元熙扶了静依一同出了帐篷,到了初一所指的地方。
“这是什么?”元熙问道。
“回王爷,属下也不知道。刚才属下来此巡视时才看到的。即刻便请初侍卫禀告王爷了。”一位守在原地的侍卫道。
静依上前凑了凑,看着一个似是一个棋盘。“将这里的积雪都清干净,看能否露出它的原貌!”
一干侍卫们便开始清理这里的积雪。只是似乎是常年累月堆积所致,这里极难清理。
“依依,咱们先去帐篷里歇歇吧,这里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静依点点头,便随元熙进了帐篷,“元熙,我看你见到那东西并不吃惊,你知道那是何物?”
“听说过,也是第一次见到。”
“听说过?可是有什么故事?”
元熙拉着她的手在炭炉旁烤着火,“这是传说当年有一位世外高人与一位得道高僧共同布下的一局棋。”
静依摇摇头,“未曾听说过。你快说与我听听。”
“传说这是大渊开国前正逢乱世,当时天下闻名的世外高人天机子和一名法号为悟明的高僧在此设下了一个棋局。据说是一局死棋。传言,能解开此局者,便可得天下!可谓是惊动天下!”
“不过一局棋而已!太荒谬了!”静依摇头笑道。
元熙却是一种极为复杂地眼神看了静依一眼,道:“可是大渊的开国皇帝李清,便是当时解开这惊世局棋的人。”
静依听了,笑容僵在了脸上,不可思议地看向了元熙!这也太巧了吧?“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布下的疑阵呢?”
“故布的疑阵?”元熙瞪向了静依。
静依笑笑,“你先别瞪我。我知道他是你们的祖先,是大渊的开国皇帝,是你们自小便崇拜的对象!可是元熙,我这个人就这一样不好,不相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罢了,现在说这个也许有些不合时宜。待会儿等他们清理完了,再说吧。”
元熙的眸子中似是有着一抹火焰在跳跃,可是绝对不是怒火!静依刚才的话,虽然可能会让人觉得她是对大渊开国皇帝的大不敬,可是却也是有些道理的!虚头巴脑的东西?呵呵,这个静依还真会形容呢!
“元熙,反正也是这样等着,不如我到外面去画画,你陪着我,好不好?”静依突然出声道。
“好。”
元熙站在静依的身侧,看着她挥毫泼墨,那专注的眼神,熟练轻巧的动作,无一不吸引着人的眼球!见她笔下,简单几笔便将这山下的景色勾勒出了大概!轻轻几点,便见了山上的点点清翠!那娴熟的技艺,那豪迈的画风,那磅礴的气势,将这眼前的景色是画的惟妙惟肖!
元熙的眼睛时而在静依的笔下流连,时而盯着静依专注的神情,似是看到了比华齐峰更加纯净的美景!现在的静依,只让人觉得她是肆意率性的!是清华无双的!这样的静依,是他从未看到过的!也许这样的静依,也只有在这山巅之上,在俯视芸芸众生时,才会出现这样高贵如端阳,清华如明月的气质!
很快,静依便勾勒出了几张不同角度的华阳山。元熙看着那几张画纸,眉心一拧,不悦道:“依依,该休息了。”
静依却是恍若未闻,手中的笔不停,仍是飞速地挥舞着。眼睛也是盯着前面的景色,似是深陷其中,拔不出来了。
元熙的眉心再拧了拧,“依依,差不多了。该休息了。否则,你会得伤风的。”
这一次,元熙的声音稍稍地拔高了。可是静依却仍是如同未闻!双眼甚至是连眨也不眨地直直地盯前眼前的景色看。
元熙只觉得自己的眉心快要拧到一起了。可是又不忍真的打扰现在这个状态的静依。略一思索,只见其大手一挥,竟是将一旁的一棵松树给震得晃了晃,枝干上的积雪扑漱扑漱地掉了下来。静依只觉得右边的景色似是有些朦胧了些,惊道:“下雪了?”
“哪里是下雪了?是你被冻的出现幻觉了。快走吧,进去休息一下。”
“可是,这里这般冷,一停下,那墨便不能用了。”
“不能用便不能用。你已经画得不少了。”
“可是,元熙。”静依的画未说完,元熙便冷声道:“你忘了昨天答应我什么了?”
静依一呆,这才想起了自己昨天答应过元熙的话,嘟囔道:“知道了!没忘。不画就不画。”
元熙也不理她,径直拉了她的手进了帐篷,一把将她按在了软凳上,守着炭炉。静依刚坐定,便觉得怀里又多了样东西,可不正是手炉?
静依看了看元熙,见他黑着一张脸,显然是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了。
“元熙,那个。你别生气了。我刚才只是太专注了。一想到,那墨万一被冻了,不能用,今天便不能再画了。所以才会有些着急。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的。”
元熙却是理也不理她,只是沉着脸坐在那里。
静依见这招无效,又想了想,小声道:“好冷呀!怎么会这么冷?”
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的一双小手被元熙的大手给裹在了其中。“瞧你这手冰的,你若是再画,你这双手还要不要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静依撇了撇嘴,却也是知道现在元熙是真生气了,不得惹!再说了,自己下山还得全靠他呢,说什么也不能将他得罪了。“元熙,我刚才画的画,你都看到了。觉得如何?”
“还行!”
“呃?”
元熙这才抬眼瞥了她一眼,道:“画是不错。可惜人不怎么样,似乎是很渐忘!”
静依被元熙这话堵的有些气闷,不过就是一时忘了,顶了他两句吗?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元熙问道。
静依点了点头,“好多了。”
初一在帐篷外禀报道:“启禀王爷,已经清理好了。”
“哦?走,咱们去看看。”
二人到了那里一瞧,果然是一局棋!二人围着棋盘看了半晌,元熙神色复杂道:“依依,你现在怎么看?”
静依摇了摇头,“我对当年的事情并不了解,所以也无法妄下断言。”
“哦?你刚才在帐篷里不是说的还挺热闹的?”
“那不同!这盘棋局,很明显是暗指了两方势力。将天下的兵马分布隐喻在了这棋盘之上。可是我对当年的那段历史并不熟知,所以才无法下断言。”
“那你还认为,这是有人故布疑阵?”
“当然,不排除这个可能!再厉害,这也只是一盘棋!元熙,我们可以将天下大势隐于棋中,可是却无法像操控棋子一样,去操控天下,去操控这类似于棋子的人们。”
元熙摇摇头,似是有些不赞同,“既是棋子,为何不能掌控?”
“元熙,这天下之人,只能说是类似于棋子,而不能说是绝对的棋子。”
“为何?这二者有什么不同?”
“这不同,可是大了去了!元熙你想想,你我二人在此下棋、论棋。这棋盘上的一切都不过是死物罢了!就算是再将天下大势隐于其中,也只是隐喻!而非是真实的!所以,还是死物!”
元熙眉心一紧,似是明白了,点头道:“有理!你的意思是这棋盘上的一切都不过是死物罢了!所以才极为容易掌控。你想让这黑白子落于何处,便落于何处!可是人却是不同的!人是有生命的,有思想的,并非是这般容易任我们掌控的,你说的,可是这个意思?”
静依点点头,“此其一。其二,这天下最不稳定的是什么?最稳定的又是什么?”
元熙看向棋盘,久久不语。
静依淡淡一笑,也不打扰他,转身进了帐篷。不多时,元熙也是进来了,双眼定定地看着静依,却是不语。
静依冲着她微微一笑,带着浓浓的暖意!仿佛是这冰天雪地的一缕暖阳,照进了元熙的心房!元熙心中一暖,缓步向静依靠去,细细地看着她的眉眼,轻轻地将她揽在了怀里。
“依依,我该如何谢你?”
静依却是笑道:“元熙,我穿这些也太重了些,好累!”
元熙听了,低低地笑了几声,“走吧。咱们下山!”说完,便一手抱了她的腰,出了帐篷,“初一,下山。你先去找阿不,让他在村子的那条杨河边儿上等我。”
“是!”初一说完,便下了华齐峰。
元熙抱了静依在几名侍卫下去后,也是飞身而下!这一次,元熙用的轻功就算是不多,可是凭着两人下冲的力道,这下山的速度也是很快的。静依只觉得阵阵凉风自脚下灌入,脸上也只觉得被风吹的面皮有些发紧。只好将头埋在了元熙的怀里,再不敢探出头来看四周的景色了。
下山总是比上山快的。没多久,便到了半山腰的杨村。
杨河旁,阿不早已是等在了那里。
“奴才给王爷、王妃请安!奴才代杨村的村民先谢过王爷和王妃的救命大恩!”
元熙抬手道:“快起来吧。救人的,是晴天公子,并非是本王。”
“奴才明白。若不是王爷和王妃多方筹备药材,村民们好的哪里会有如此神速?若不是药材来的及时,只怕杨村的村民会有不少撑不过去的。”
元熙淡笑道:“阿不。看来,你的心始终还是念着这里的。”
阿不的脸上一僵,再度跪下道:“回王爷,奴才无论生死都效忠王爷,绝无二心!”
“你起来吧。本王不是这个意思!你本就是僬侥人,在这里出生,若非是当年的那场瘟疫,只怕你也是在这儿活的好好的,哪里会遇到司航和本王?”
“回王爷,奴才若是没有遇到王爷,只怕这一次,杨村就不保了!”
静依淡淡道:“阿不,你可想留在这里?留在你的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
阿不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静依,低头道:“启禀王妃,奴才誓死追随王爷!”
元熙走近他道:“追随本王?你真的不后悔?”
“回王爷,奴才不后悔!”
“好!”元熙朗声道:“既如此,你便留在这杨村吧!”
“王爷!”阿不急道。元熙冲他打了个手势,制止他再插话,“阿不,你是我身边得力的人。这些年,你一直在封城,虽与我见面不多,却是极得我的看重的。后来,你又在王妃身边做了几天的侍卫。也是得了王妃的称赞!本王让你留在杨村,是想着让你在这里好好地治理杨村。你仍是我平王的人!本王会暗中派人相助于你,由你顺利地做上这杨村的里正。而你的责任,便是将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人人得以温饱!你可有信心做好此事?”
阿不这才明白了元熙的意思,这是要让他留在杨村,安抚这里,顺便使他们的族人,彻底地归顺于他。最起码,是不可以给王爷增加麻烦!
阿不想明白了,便道:“回王爷!奴才一定谨遵王爷吩咐,将杨村治理的井井有条!它日,王爷再来时,这杨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定然会是另一番景象!”
元熙和静依见他听懂了,相视一笑。“那个小五子看着倒是机灵,你以为如何?是否可用?”
“回王爷,这小五子在封城的药材铺子里学了两年的徒,又做了三年的伙计。对药材还是熟悉一些的,而且此人聪明伶俐,应该是个可用之人。”
元熙点点头,“那你便尽量说服他,让他留在杨村帮你吧。其它的本王就不再多问了。若是有什么难事,你知道如何联系暗阁。另外,王妃此次前来,带了不少的书籍,你回头找人将这些箱子抬上山来存放好吧。”
“是!奴才明白!奴才定不辱命!”
元熙笑了笑,“你且去吧。本王在封城,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奴才告退!”
静依看着阿不远走的背影,轻道:“元熙,阿不年纪尚轻,只怕是震不住这些村民的。”
“你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了。再说了,阿不的身手,别说这小小的一个杨村了,就是封城,能及上他的也不多!他吃不了亏的!”说完,伸手抱了静依的腰,“咱们走吧。这里虽是半山腰,可是风也是极凉的。”
“初一,快去命人准备热烫,给王妃暖暖身子。”元熙刚下山,便吩咐道。
“慢着,多准备些。每个都要喝一些才好。”静依嘱咐道。
“是!属下这就命人去大锅煮。”
二人进了帐篷,静依月兑下了身上的大麾,轻叹一声道:“累死了!”说完,看向元熙道:“你穿的为何这般少?反而手还是那样暖?我穿了这么多,快要将我压扁了,反而还是觉得冷嗖嗖的!太没道理了!”
“呵呵,我有内力护体,你没有!自然是要差一些的。”说完,上前紧紧地拥住了静依道:“依依,今日在山上还要多谢你的提点了!若不是你,只怕我还深陷在迷雾中出不来呢。”
“元熙,你想通了便好。”
“依依,这天下最稳定的便是民心,最不稳定的也是民心。我说的可对?”
静依只是笑看着他,不语。
元熙又道:“你说的对!那盘棋局,不过就是个障眼法罢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太过自以为是了。自以为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却是不知,他早已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如此一来,原本的最有把握,反而可能会成为最为慌乱的一个。”
静依点点头,“你能想明白便好。要知道,这世界上最大的变数,不是什么阵法,也不是什么棋道,而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