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诺觉得她已经累得精疲力竭了,理应倒下就睡死才是,可是她就是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是继父和妈妈血淋淋的尸体,还有他们没有血色纸白的脸。
她真的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这也许是自己恶梦的根源。
以前她就知道失眠让人痛苦不堪,可那只是偶尔。如今,在这安静的夜里,在黑夜空旷的别墅楼层里,听着外面风嗖嗖的吹着,一点点的动静,都成了脑中的鸣鼓,振动得神经几乎错乱。她怀疑自己快疯掉了。
这种处于既疲惫又亢奋敏感的精神状态,简直要了她的命。觉得今后未必不会重蹈母亲的路。
雨诺妈妈患有严重的抑郁症,总是有自杀倾向,可雨诺万万没有想到她死之前,还要拉上继父。
雨诺换了件衣服,浑浑噩噩地走下楼,打开门,外面花园里的小丛林在柔弱的灯光下,虽说不上阴森,但寂静的环境中,还是让雨诺不免害怕起来。继父是被妈妈捅了一刀后推下楼的,她那时接到保姆打来的电话,从学校赶回来就看见他横躺在门前的石阶上,鲜血沿着阶梯而流,染红了她因瞪大而空洞的眼睛。而母亲已失去了理智,完全不为她唯一的女儿着想,把刀子捅向心口,随着继父坠落。母亲一定来不及听见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喊,不然她怎么那么狠心,让女儿看见这么惨绝的一幕?
雨诺双手抱头,此时此刻,她忽然又觉得呼吸困难,胸口滞痛。这种痛连日来未减分毫,也许是时光未曾流逝,发生的事永远定格在一周前,所以伤口未曾止血,那温热甜腥的血时刻在感知世界的冰凉。
她突然像疯子一样奔跑,她要离开这里,至少这一秒,她无法呆在这里。
她在街上茫然地走着,不知该在哪里落脚。她无需休息,她只需要麻痹,失去知觉,这样也许痛就会停止。
她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妈妈以前工作的地方——天地酒吧,以前这里在W市来说,还是挺有名的,就算现在开的酒吧多了,它还是许多生意人爱来的地方,原因很简单,这里陪酒的女孩特漂亮。
据雨诺知道的,乔亦言就是在这里和温明朗走向第二个春天的。
可让雨诺不明白的是,明明温明朗对她妈妈那么的好,为什么妈妈就是不领情呢,既然都不领情,为什么又还要跟他结婚呢?
雨诺来到吧台前呆呆地坐下,酒保问她要什么,她就是不吭声,她连说话都觉得累。
“哟,是雨诺吧?”一个中年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雨诺慢慢挪回头看他,蒙着雾气的眼睛闪烁着惶恐,她确实需要酒来压压惊。哦,原来是酒吧的老板蓝山荣。这厮,雨诺认识,当年她十四岁时,来酒吧找妈妈,他就说,这孩子出落得像朵花,要是在我这里工作,肯定有出息。
当时乔亦言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道:“在你这里工作才会没出息呢,你别在我孩子面前胡诌。”
后来乔亦言老叮嘱雨诺不要来酒吧找她,可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她妈妈工作的地方,她无奈时总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