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麦有颜那哪是在哭，根本就是在笑，只不过是一不小心，口水出来了而已。
凡络跑到忘尘那里时，忘尘恰巧从入定中回神，睁开双眸的瞬间，见到的便是凡络脸色煞白失魂落魄的模样。
“阿弥陀佛。”富有磁性的嗓音，低沉地在耳边盘旋，声音落定的瞬间，凡络已然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师兄，师弟我今日想跟你讨要一物。”凡络说着坐到忘尘面前，定定地看着忘尘清澈明亮的双眼，薄唇中吐出的话语让忘尘在瞬间变了脸色。
“将佛陀大师早年送你的‘忘情丹’赠我。”
忘尘的脸色，在刹那间青灰一片，向来平静无波的面容也出现了龟裂的痕迹，数着念珠的手顿了几秒，片刻才闭眼，极是疲惫地开口，声音里也满是悔意：“那东西我早已给他了……”
凡络先是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目光瞥到比先前更加黯淡无光的碧玉珠时，方才恍然大悟，全神贯注地念了几句咒语，忘尘手上的碧玉珠便突兀地发出刺眼的金光，接着，缓缓从珠念内凝聚出一粒金色药丸，徐徐落到凡络掌心。
忘尘早在凡络念咒的那一刻便睁开了双眼，目瞪口呆地看着忘情丹从那人早年赠他的珠念中凝出，低头再看那抹碧绿时，有透明的液体滴落在一片青灰色的珠念上。
一滴、两滴，透明的液体仅仅在珠念上稍微停留了一秒，便四散开来。
此刻，他才知，几年前，那人并未服下这粒忘情丹，那么，他这几年长伴的青灯佛陀，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静国寺住持之位，凡尘渡口的引渡人，此生渡劫成佛，一切的一切，跟那人比起来，竟让他觉得无比讽刺，当初不守诺言的人，当初逼得双方封心忘情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凡络看着忘尘悲痛欲绝的模样，无力地扯扯唇角，目光痴痴地注视着手中的忘情丹，此物一吃下去，任你有千般柔情，万般缱绻，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顷刻烟消云散，此生不复情痴。
只有吃下它，才能干干净净地回到从前，才能继续浑浑噩噩地做着那人的死对头，才能毫不胆怯地面对那人与别人间的亲亲我我，甚至是喜结连理。
我最害怕的事，是你最终娶的人不是我。心欢于爱，心死于爱。
仰头，将那忘情丹丢进喉间，闭眼，缓慢地咽下，苦涩的药味儿弥漫在口腔，不过是睁眼的功夫，凡络就像是又回到了从前那般。
脑中再想起青幽，也没了先前的疼痛感，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什么东西似的，但是，凡络闭眼，仔细想了一会儿近来发生的事情，就算是不小心跟青幽假戏真做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师兄，我刚刚跑到这里怎么你转眼就哭了？”凡络疑惑不解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忘尘，全然忘了他进来之后的事情。
忘尘的目光调到凡络脸上，双眸中的悲拗让凡络一时慌了神，有些无措地看着忘尘，心里紧张的不得了。
奈何，忘尘只是微微叹口气，什么也没说，连一句佛号都未诵出，闭目做出送客的架势。
凡络也只得模模鼻子，一脸疑惑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