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雅枫家中的起居室里,米黄色的地砖,华贵的欧式家具,条纹的椅布,都是典型的欧式语言。石材茶几,即硬朗又气派。一个曲线优雅大方的壁炉,配合红砖、木材、油画以及左右两盏苹果绿色的台灯,更凸显主人的贵族气派。
江歆雨和霸王李坐在沙发里,茶几上已经摆放了精致的茶点。陆雅枫则坐在茶几旁边的高背椅子,脸上笑眯眯地,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江歆雨。
从一进门就被陆雅枫的热情搞得有些晕晕乎乎的江歆雨向霸王李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霸王李自然明白,一向不善与人交流的江歆雨到了这个时候,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这个责任编辑了。
霸王李清了清嗓子:“陆老师,您能在百忙之中抽时间见我们,我和江老师都非常感谢您!”
“呵呵,不用这么客气!能够见到小雨,我也很开心!”陆雅枫脸上的笑容貌似是发自真心:“天佑老弟能有这样的儿子,真是好福气!只可惜他英年早逝啊!……唉!”
江歆雨听到陆雅枫谈及自己的老爸,于是决定亲自问个清楚:“陆老师,抱歉,其实关于您和家父以前认识的事情,我并不清楚。可能因为那时我太小,家父没有跟我提起。请问您和家父从很早以前就认识吗?”
“呵呵,小雨,你不用那么客气,叫我什么老师嘛!我虚长你父亲一岁,你就叫我陆伯伯吧!”陆雅枫没回答江歆雨的问题,倒是先提出了改称呼的要求。
“啊?哦……好的,陆伯伯。”江歆雨见陆雅枫如此要求,也不好忤逆,只能笑着叫了一声“伯伯”。
一旁的霸王李,听到江歆雨喊陆雅枫伯伯,脸上虽然继续保持扑克脸状态,但眼镜后面的丹凤眼却微微眯了一下。
“哎!小雨,这才对嘛!哈哈哈!”爽朗的笑声让人感觉陆雅枫平易近人,没有丝毫的大作家架子:“其实,我和你父亲是大学同学,都是参加了第一届高考,并且是能够考上大学的幸运儿。那年我24岁,而你父亲是23岁。”
“嗯!家父上大学的事情我倒是知道。原来他因为家庭成分原因,没办法参军,又因为年纪小,也没赶上上山下乡。高中毕业后就只能在街道办的工厂里工作了几年。好在后来恢复了高考,他才能读自己最喜欢的文学专业。”江歆雨想起小时候听到父亲提起的一些往事,竟有些感慨。
“对,是这样的。我和你父亲应该算是很幸运了,在那样的年代里一直坚持着自己的理想,并最终将理想实现!”仿佛想到自己的年轻岁月,陆雅枫眼中闪过不一样的光彩。
“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原籍的工作单位,所以和你父亲就很少有机会见面了。但是因为我们经常书信来往,所以对彼此后来的生活还是相当了解的。像小雨出生,小雨小时候的逸闻趣事,你父亲都在信里跟我说了很多。我还有小雨小时候的照片呢!”陆雅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继续说道:“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小雨,但因为知道你小时候的事情,所以感觉很亲切。”
“哦,这样啊……因为小时候没有机会见到陆伯伯您,所以我也不知道您和家父的交情有这么深……”江歆雨感到有点遗憾,因为这么晚才知道老爸还有一个这么要好的同学好友,而且还是自己崇拜的大作家!
“唉!我只是遗憾当我再次回到这座城市时,你父亲已经过世两年了。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也没能找到他的家人,是我一直的心病。还好因为因缘际会,现在见到了小雨,我真是太高兴了!”陆雅枫说着说着,眼眶竟有点湿润:“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岁数大了,真的容易伤感啊……”
“陆伯伯您别这么说……能见到您,我也很高兴……”江歆雨看陆雅枫如此动情,自己的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
因为现场煽情的气氛过重,坐在一旁的霸王李终于看不下去说话了:“请两位老师不要再感怀往事了,应该为现在的相聚高兴才是啊!”
“哈哈,是啊是啊!李编辑说的对呢!”陆雅枫一听霸王李的话,知道自己有点过于激动了,赶紧缓和情绪,笑着应道。
“呵呵,对,现在应该高兴!”江歆雨耶觉得霸王李的提醒正确。
“诶,对了,陆伯伯,您说您回到这座城市之后想要找我和我母亲是吗?”江歆雨突然想到刚才陆雅枫说的话,有点地方不太对劲。
“是啊!可是,我到了和你父亲通信地址的地方,那里根本没有人知道你们家。所以联系就断了。”陆雅枫解释道。
“啊?没人知道我家?怎么会这样?”江歆雨回想自己从出生到大学毕业,一直都住在江家小院,周围的邻居虽然不是很熟络,但总归知道有这么户人家啊!怎么会没人告诉陆伯伯呢?
“我当时也很奇怪,但是你父亲只用过一个地址和我通信,信中也没有提过其他的住址,所以我只能到那个地方去找你们。”陆雅枫继续说道。
“是么……”江歆雨越发觉得奇怪了,难道真是自己家的人存在感太差,邻居果真不知道?江家小院不是从爷爷辈起就住在这里的吗?怎么会……
“陆老师,您还保留着以前江老师的父亲寄给您的信吗?”霸王李突然发问。
“当然都保留着。”陆雅枫答道,脸上是有点好奇的表情。同样表情但是可爱版的还有江歆雨。
“能请您拿一封信给我们看看吗?我们想确认是不是地址上有什么错误。”霸王李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哦?好的。你们稍等一下。”陆雅枫感觉有理,于是起身到自己的书房去取江歆雨的父亲给自己写的信。
不到五分钟,陆雅枫就拿着一大摞信回到了起居室。
“这些是你父亲在毕业后给我写的信,都是用的一个寄信地址,你们看看。”陆雅枫说道。
从这些信的保存状态和陆雅枫能在五分钟内就拿过来,可见他对信的爱护程度。这点让江歆雨和霸王李都有些感动。
霸王李拿起一封信看了看,然后默不作声地递给了江歆雨。
江歆雨看了之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果然自己的另一个猜测被证实了。就是自己老爸用的寄信地址并不是家里的地址,而是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小雨,这个地址难道不是你家的地址吗?”陆雅枫看出江歆雨心情有变化,连忙问道。
“啊……那个……”江歆雨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陆雅枫了。
“陆老师,这个地址果然是江老师家以前的地址。江老师父亲去世后,他就和母亲搬家了。所以您按照这个地址没有找到他们母子。对吧?江老师?”霸王李用淡定的表情和平缓的语调说道,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而已。
“啊……对呢!李编辑说的对。这个地址是以前的,所以陆伯伯没找到我们。”江歆雨听出霸王李是在帮自己打圆场,毕竟要说出自己老爸并没有用家里地址和好友通信的事实,还是有些困难的。至于老爸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回家以后再想办法找到原因了。
“哦,是这样啊。难怪了。唉!都怪我没能早些回来……”陆雅枫又开始自我愧疚起来。
江歆雨心里更过意不去了,连忙宽慰陆雅枫:“陆伯伯您就别再想以前不开心的事情了!”
“嗯!好,听小雨的!”陆雅枫倒是很听江歆雨的话,刚才还是难过的表情,一下就阴转晴了:“对了小雨,今天既然来我家了,晚上就留下来吃饭吧!我家的厨师做的饭菜还是很不错的!李编辑,你也要留下来啊!我能见到好友的儿子,多亏了你呢。我得好好感谢你!”
“这个不敢当啊!陆老师您太客气了!”霸王李连忙客套起来。
“啊?吃晚饭吗?”江歆雨却对陆雅枫的邀约来了个问句。
“怎么小雨,你不愿意多陪陪陆伯伯吗?”陆雅枫瞬间换上了失落的表情。
“不会不会!我当然愿意多陪您了。我只是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下晚上不回去吃饭。”江歆雨解释道。
“哦?你母亲在家里等你吗?”陆雅枫问道。
“啊,我母亲目前在国外的。我家里是有个表弟,还有……我母亲再婚后,继父带过来的弟弟,我只是跟他们说一下。”江歆雨说道自己母亲再婚,不自觉地有点尴尬。
“这样啊!那你跟家里说一下吧!需要用座机打吗?”陆雅枫问道。
“谢谢,不用!我用手机就好了!不好意思,我到外面去一下。”江歆雨说着就站起身来。
“好,小雨你不要拘束,在这里就跟自己家一样。”陆雅枫笑眯眯地说道。
陆雅枫家的庭院里,绿化很不错。江歆雨站在一个小花坛前,拿出手机,翻找时澜的电话。可是江歆雨刚一翻到,脸就红了。因为那个联系人存的还是——老公。
难道我上次忘了改吗?怎么还是这么丢人的名字?!江歆雨在心里吐槽。
三下五除二,把“老公”改成“时澜”,江歆雨的脸才不觉得发烧。
拨通电话。话说这还是江歆雨第一次给时澜打电话呢。
时澜的那个手机真的能接电话吗?真神奇啊!还有这个电话号码是怎么回事?难道异次元来的人也能申购移动号码?不对,时澜已经有护照了,弄个电话号码不是小菜一碟?
正当江歆雨大脑里又蹦跶出各式各样的问题时,电话接通了。
“喂?小雨吗?”电话那头传来时澜好听的声音。
“啊!对,是我……”江歆雨连忙回答。
“小雨打电话是想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了吗?”时澜问道。
“嗯……对。陆伯伯非要留我和阿泰吃晚饭。”江歆雨听到时澜已经猜到自己打电话的意图,就直接说明。
“好,我知道了。小雨在那边好好吃饭吧,不用担心我。”电话里看不到时澜的表情,但时澜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没什么不对劲。
“嗯……好……那我挂电话了。拜拜!”江歆雨也没更多可说的,只好结束通话。
“嗯,再见。”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江歆雨看到手机上显示的结束通话,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空荡感觉。
时澜现在会是什么表情呢?江歆雨突然很想看一看那对金色眼眸……
一座五六十年代的老式三层小楼,红色砖墙早已斑驳不堪。已到秋季,爬墙虎的叶子虽然还没掉,但都变成了霜重色。
一个高个黑发男人,穿着黑色修身皮衣,深灰色长裤和黑色皮靴,模特般的身材引人侧目。
金色手机从耳畔拿开。
金色眸子里满是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