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鸣可没有听出金咏荷的话的另一层含义,他笑道:“我呀!当然是为了看风景了,不过也顺便看看书,在这里看书,不是很好吗?”
金咏荷这才发现沈心鸣那只一直藏在背后的手里拿着一本书。金咏荷便笑了笑,随口说道:“老师,你看这里的‘红叶疯了’,我们现在正愁没人给我们俩个照合影呢,你可真是‘及时雨’啊!”
她的话刚要说完,朴圣姬与沈心鸣就乐了,看见两个人笑得样子,金咏荷丈二和尚模不找头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朴圣姬笑道:“你??????你!你!你说‘红叶疯了’,我们能不笑吗?”
金咏荷听了,仔细一琢磨,这才知道自己一时着忙,竟然说错了话,很尴尬的一笑,随即镇定下来,说道:“我是说错了,不是‘红叶疯了’,是‘枫叶红了’,我真是的,一高兴就口不择言了,让你们拣到笑料了不是。”
沈心鸣怕她难堪,安慰道:“人都有失误的时候。”
金咏荷顺势说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
几个人笑够了,沈心鸣向四外看了看,说道:“的确,这里却是个照相的好去处,我以前还真没有想到,只知道在这里随便走,竟然忘记还可以留下一个记忆呢。”说罢伸出手来,向两个人笑着说:“那就把照相机给我吧,你们选一个好的地方。”
朴圣姬立即将照相机送到老师的手上,说了一句:“劳驾!谢谢!”然后拉着金咏荷的手跑向红叶最浓的去处。
沈心鸣也就尾随着跟过来。
她们站在红叶下,兴奋异常,摆出各种造型。沈心鸣看她们美艳如花的模样,不由得怦然心动。这个念头只有一秒,脸就红了,忙镇定心神,专心摆弄相机。因为离得远,又有镜头,发现美的地方,就让她们过去。就这样,在那里接连照了好几张合影,然后又照了几张个人照。
给自己照完,金咏荷说道:“老师,你也照两张吧!风景这么好,不留个纪念,是很遗憾的。”
沈心鸣忙拒绝道:“我不照了,还是你们自己来吧!”
金咏荷笑道:“照一张吧!没有什么的,怎么学生给老师照相,不应该吗?”说完,金咏荷看着朴圣姬,悄悄地扮了一个鬼脸。
朴圣姬也说道:“老师,来一张,留个纪念,我来给你照。”说完,走上前来从沈心鸣的手里拿过照相机。
沈心鸣迟疑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我的形象不好,怕要影响这里的风景了。”说完,笑着向枫林走去,金咏荷与朴圣姬听了他的话也都笑了,心里都在想,如果他的形象不好,那世界上就没人敢说自己形象好的人了。
由朴圣姬给沈心鸣照了两张照片,都是站着的镜头,一张在枫林前面,一张是在枫林的后面,枫叶挡住他的腰,等金咏荷再要照的时候,沈心鸣说什么也不同意了。金咏荷坚持说道:“老师,怎么也得来一张合影吧!难得遇在一起。”然后看着朴圣姬,不由分说地说道:“圣姬,你先去与老师合影,然后我再来。”
听她这么一说,沈心鸣也不好再拒绝了,看着朴圣姬欣喜的跑过来,就与她站在一起,让金咏荷拍照。拍了这边,她又让两个人站到别处照了一张。
朴圣姬站在沈心鸣的身边,不由得一阵激动,就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蹦出来了,拍了两张,就跑到金咏荷这边,说道:“你去与老师照。”
金咏荷也不推辞,跑到沈心鸣身边,大大方方地摆好姿势,让朴圣姬拍照。连续照了几张,她还是意犹未尽,沈心鸣也不好扫她的兴,知道朴圣姬说没有了胶卷才算完事。
照完相片,金咏荷笑着对沈心鸣说道:“老师,你们先在这里说话,我到那边去看看,找最好的枫叶采几片,拿回去我好用它来夹在书本里。”
说完,金咏荷就一溜烟似的跑远了。金咏荷这是在给两个人创造机会,她可是个精灵剔透、古道热肠的家伙,为了朴圣姬与沈心鸣的事情她可是煞费苦心,机关算尽。朴圣姬当然知道金咏荷的心意,可是心里打鼓似的响个不停,站在那里暗暗叫苦不迭,深怨金咏荷别出心裁,留下自己在这里难堪,可是心里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滋味。她双手绞在一起,竟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沈心鸣可是没有注意这些,他只是很随便地对金咏荷说道:“你可是快些啊!”又看她跑的很快,就提醒道:“你小心点,小心脚下。”
金咏荷爽快地应道:“知道了。”然后身影就消失在枫叶之中。
沈心鸣看不见身影了,才回头对朴圣姬说道:“我们到那里去坐一会儿,怎么样?”
沈心鸣说的地方正是刚才朴圣姬与金咏荷坐过的地方。朴圣姬只得随着沈心鸣默默地来到大石上坐下。好在石头很大,能容得下四五个人坐在一起,她们可以离着很远,要不然,朴圣姬一定尴尬死了。
朴圣姬的目光不敢看向沈心鸣,只是在树林里搜寻着金咏荷的身影,盼望着她能早点回来,让自己解月兑这尴尬的局面。
沈心鸣也是头一次与朴圣姬坐在一起这么近,好像感觉到了她的温度,不觉有些喜欢。其实,他很早就注意这个女孩子了,在他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在他在黑板上写错自己名字的时候,他清楚地看见只有这个女孩子没有笑自己,那时候她是那样的淡然,好像事情没有发生一样。也正从那种眼神里让他看到了鼓励,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才没有再次犯错。还有他与自己借讲义,这种好学的精神让他很感动。也就是从那时候他就对她有了好感,他发现她有很多优点,有很多吸引人的魅力,她没有矫情,没有粗鄙,有的是女孩子的细腻,落落大方。他曾经想过,她会是中国的哪位女性,似曾相识,但一直也没有对上号。虽然他对她有好感,但还没有像朴圣姬那样已经有了强烈的爱的感觉。
还是沈心鸣打破了僵局,他说道:“你们也经常出来散步吗?到湖边。”
朴圣姬故作镇静,轻轻地说道:“不,一般时候,我不来这里,这里离着学校太远。”
沈心鸣说道:“是啊,这里偏僻了一点,的确不是很安全。”说罢,停顿一下,看了看朴圣姬侧向自己这面的脸,问道:“你现在学习还跟得上吗?我的课你们听得懂吗?不懂可要问啊!”
朴圣姬说道:“听得懂,我们都很喜欢你的课。”她拣主要的问题回答。
沈心鸣很惭愧的一笑,说道:“我第一年教课,也是没有经验,以后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你可要告诉我啊!我好改正。”
朴圣姬抿嘴一笑,说道:“可以!”她说完觉得不妥,忙接着说道:“我觉得你没有讲错什么。”
沈心鸣想到第一次讲课的事情,不由得一阵脸红,忙转变话题说道:“现在,都读了什么课外书。”
朴圣姬说道:“现在正在读《红楼梦》。”沈心鸣听了,不由得很是惊讶,也很敬佩,没有说话。朴圣姬见他没有言语,接着说道:“我看了已经有些日子了,可是没有看懂什么意思,书太深奥,让人想不上去。”
沈心鸣说道:“那可是一本奇书,是名著,文学价值很高,是中国最优秀的小说,看进去的确是太难了,我看这书的时候也得对照前人的评语解释,才能看透,现在有了《红学会》这个组织,他们从很深层次去看《红楼梦》,得出了不少意想不到的故事,小说是曹雪芹通过贾宝玉和林黛玉两个人物的爱情故事讲了自身的事情,一曲《枉凝眉》诠释出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实在让人感动。”
朴圣姬听说过“红学会”的事情,因为在日本也有人在研究《红楼梦》,他们也是这个组织的人物。
朴圣姬听罢,说道:“林黛玉与贾宝玉的爱情故事太感人了,她们的境遇让人非常同情,贾宝玉人真好,善良、单纯、痴情,若是世上的人都这样就好了。”说道这里,朴圣姬发觉自己对沈心鸣说这些太过不稳重,急忙改口说道:“我只是看了个热闹,什么也没有看懂。”
沈心鸣并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是啊!封建社会的爱情很难让人想象,林黛玉用死来证明自己的爱,而贾宝玉确是用出家做和尚来抵抗别人对她们爱情的横加干预,这实在是悲剧啊。”
朴圣姬说道:“她们心里互相都有着对方,她们的爱已经升华为心心相印,其实她们都知道离开了对方自己该怎么做,这样的爱其实就是心灵感应。爱一个人很难,只怕敢不敢付出,现在说来,只要付出了又何必在乎得不得到呢。”
沈心鸣听了朴圣姬的解释,不由得惊讶起来,想不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外国女孩子看过《红楼梦》竟然有这样的结论,这个结论正是“宝黛情深”的最高境界。在她嘴里说出来竟然如此贴切,如此的透彻,不由得让他肃然起敬。
就在两个人谈论的时候,金咏荷回来了,在她的手里拿着好多的大片的枫叶。她边走边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在那边好个选择,那地方的枫叶真美,叶片最大,比这里还好呢!”
说完偷偷地向朴圣姬做了个鬼脸儿,看见金咏荷那个不怀好意的样子,朴圣姬真的恨不得马上给她使上“九阴白骨爪。”
沈心鸣见她回来了,立即站了起来。金咏荷走上前来,拉着朴圣姬的手,使劲将她拉起来。在俩人要撒手的时候,金咏荷使劲地攥了一下朴圣姬的手,朴圣姬则回敬了一个厉害的眼神儿。
沈心鸣并不知道这些,他说道:“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回去晚了,就吃不上饭了。”
金咏荷听了,笑道:“对对对!是得快些回去,我晚上还有人请吃红烧鱼呢。”说完对着朴圣姬一阵子笑。朴圣姬也会心地笑了。
沈心鸣看见她们这样笑个没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立即觉得荒唐,忙打消了。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就招呼回家,她们很愿意一起走。于是,大家迈开脚步,一起走回了学校。
回到宿舍,两个人关上门,在屋子里,金咏荷躺在床上就开心的笑起来,边笑边说道:“圣姬,没想到吧,机会说来就来了,真是及时雨呀!我给你找的机会怎么样,你们谈得如何?是不是对上暗号了?你可得对我说说过程,要实话实说,这可是我的功劳啊!”
朴圣姬也笑着,说道:“谢谢你的好意。”走上前来,趁着金咏荷不注意,伸手就是一记“九阴白骨爪”,金咏荷本已感觉神色不对,正欲逃开,已经是为时已晚了。这下可让金咏荷受不了了,忙着求饶。朴圣姬假装狠狠地说道:“都是你这个小鬼头,满脑子的坏水,出的什么馊主意,你自己躲出去了,撇下我一个人在那里,你知道我多难受吗,我让你坏。”说完手上又是一使劲。
金咏荷忙告饶说道:“我、我不是为你好吗?你还不感谢我,倒是恩将仇报啊!你让我给你当灯泡啊,你愿意吗?现在你愿意,以后你就不愿意了,哈哈!行了!行了!不看僧面看佛面,饶了我吧!可不能让我乐死,要不下回谁给姐姐跑腿啊!”
朴圣姬也不是真心的要整治金咏荷的,其实她心里还是很感激金咏荷的呢,要不是她,自己还真没有机会与沈心鸣有单独相处呢。想到这里,也就顺时松开了手。靠在金咏荷的身上,说道:“你要给我当一会儿椅子,算是惩罚吧!”嘴上说累,心里却是喜孜孜的。
金咏荷见她面色绯红,好奇地问道:“你们在那里都聊了些什么,快说给我听听。”
朴圣姬淡然一笑,说道:“什么也没聊,只是问了些生活和学习上的事情。”
金咏荷撇撇嘴,说道:“小样,不说实话啊!真没良心,以后我不管你了,有事别找我。”说完,就使劲拥朴圣姬的后背,意思让她走开。
朴圣姬急忙表白,说道:“真的,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上课的事情,还有就是《红楼梦》里的一些事情,你就回来了。”
金咏荷听了,开心地笑道:“有门,谈文学,对!以后你就与他谈文学,这样你就有了更多的机会接近他。”
朴圣姬立即明白了,不由得会心地笑了,说道:“你这小鬼头,只知道关心别人,你自己的事情,你想过没有?不要误了青春啊!”
金咏荷听了,笑道:“我呀!可不用你为我担心,我家里有的是追求者,我还害怕自己嫁不出去吗?再说,姐姐还没有嫁出去,我怎能抢先呢。”
朴圣姬笑道:“我们小荷可不愁嫁不出去,我要是男孩子一定把你给追到手。”
金咏荷笑道:“呵呵!如果你是男孩子,我就送货上门了,毛遂自荐,怎么样?不用你来追。”说完大笑不止。
朴圣姬这时候好像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对金咏荷说道:“小荷,你看藤野贞和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你说真话。”
金咏荷听了,认真地说道:“他呀!很好啊,我看他是个很懂事的男孩子,姐姐,你该不是后悔了吧!”
朴圣姬听了说道:“我都说过了,我们性格不合适,不过我看,你与他可是很不错的一对。”
金咏荷听完朴圣姬的话,看着朴圣姬的脸,想了片刻,才说道:“我们,不可能的,虽然我心里对他不反感,但也没有心动的感觉,我们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朴圣姬听了莫名其妙,忙问道:“为什么?”
金咏荷冷静地说道:“因为我们是两个国家的人,尤其贞和还是个日本
人,你知道的,在我们那里是很难做到的,我的父母一定不会接受他的。”
朴圣姬听了,知道金咏荷的话的意思,也默不做声了。
良久,金咏荷才慢慢地说道:“我们两个国家之间是有着仇恨的,现在虽然我不在乎,但是我害怕我不能说服家里人的,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朴圣姬听了,不由得一阵心悸,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忙起身假装倒水喝去了。
事情总是那样巧合,有时候你躲也躲不过去,想要它来的时候它却迟迟不来。
一日下午,金咏荷正在镜心湖畔散步,朴圣姬因为到学校图书馆里看书,没有与她在一起。金咏荷不愿意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埋在书本里,她时刻都要找理由轻松一下。这天,她无聊至极,就漫无目的地来到了镜心湖畔散步。
这时候的镜心湖已经不象以前那样热闹了,也许是因为天冷的原因,人们更喜欢呆在室内。镜心湖周边的树叶已经逐渐变黄了,稀稀疏疏的散落了一地,还没有掉下来的叶子,长在树上也没有了往日的晶莹翠绿、生机盎然了。
金咏荷对秋季的感觉第一印象就是很荒凉、很冷漠。她走在上次来这里的小道上,不知不觉又来到上回看到天鹅那地方。
天鹅还在这里,而且还比上次多出几只,大概是这个天鹅家族的成员,它们是姗姗来迟的亲人。也许它们还没有想到要走的时候,也许这里的风景很适合它们,也许这里有它们想要吃到的东西,他们还在这里嬉戏,还在这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在看到天鹅的同时,金咏荷也看到了那块大石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身影她看上去很熟悉,走近一看,原来就是藤野贞和。
藤野贞和默默地看着湖里的天鹅,目光很专注,根本没有看到有个人走到了他的身旁。湖里的天鹅让他想起了很多的事情,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在他的家乡玩耍的时候,他总是领着川岛樱子(朴圣姬)一起去湖边看天鹅,每次看到天鹅,川岛樱子都兴奋得不得了,那时候她们是多快乐啊!无忧无虑,心地单纯。川岛樱子总是大哥哥地叫着,跟在他的身后,象是他的影子一样。而现在她们却行如陌路人,朴圣姬的变化让他很痛心,很难接受,在他的心里,朴圣姬一直是他的心肝宝贝。失去她,他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活。但是他也知道,爱情这东西不是强迫的,强扭的瓜不甜,他深知这个道理。他现在犯愁的是这个事情他要怎么对家里人说,在家里人的眼里川岛樱子已经是准儿媳妇了。可是结局却是这个样子,他很为难。
事情终究要有结束的一天,藤野贞和也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些,他现在一有时间就到湖畔来散心。在这里看那湖里的安静的天鹅,自己才能平静,好想天鹅能听懂他的话,将自己的心事说给天鹅听。
金咏荷悄悄地走到藤野的身边,看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毫无察觉,知道他现在一定是想事情出了神。金咏荷用手中的柳枝轻轻地打在藤野贞和的肩头上,笑着说:“在这里出神呢,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像一个霜打的茄子似的。”
听见有人说话,藤野贞和才回过头来,看见是金咏荷,就笑了,说道:“是你啊!你也来了。我在这里看看天鹅,看看它们走了没有,还好,它们还在这里。”
金咏荷说道:“我也是没有事情做,就过来看天鹅,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藤野贞和指着湖面的天鹅,提醒道:“看看,这些天,又有几只天鹅飞来了,这里更热闹了。”
金咏荷一脸幸福的神色说道:“热闹一点好,我喜欢它们。”
藤野贞和猜测道:“我猜它们是在这里汇集,快了,他们该准备南飞了。”
金咏荷说道:“是的,这里只是它们一个南飞的驿站,这里是城市,天鹅一般不会在这里长期生活的,肯定得走了,它们不喜欢人们打扰它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