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林沐沐都没有出去,因为从初二开始就陆续有人来拜访路敏,而林沐沐则自觉地留在宅子里帮忙端茶倒水。
来的人形形色色,而林沐沐最为印象深刻的则是郑瀚和曹馨予,两个人都是路敏的得意门生。郑瀚是南京本地人,业余随路敏修习钢琴,林沐沐虽不怎么懂钢琴曲,却也觉得郑瀚的水平不错,就如同他的人——谦和稳重。
而曹馨予,不知为何林沐沐不喜欢这个女人,眼神之中有着太多的热烈和对于自己的莫名的敌意。林沐沐看她坐在钢琴前陶醉的模样,竟觉得异常的碍眼,原本美妙动听的乐章也觉得如同噪声一般不堪入耳。
林沐沐忽然想起当初陈萧说起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时,那一句她牢牢记住的话:有我之境,以我观物,则物皆着我之色彩。她想得出神,不提防曹馨予突然对自己说话,“小妹妹那么讨教授喜欢,肯定也能弹一手好钢琴,要不为我们弹奏一曲,如何?”
林沐沐忽然发现琴房内十多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犹如被人打了一巴掌一般。她看向陈萧,后者却是含笑看着自己,眼神是那么的熟悉,让她吃了定心丸一般。
“阿姨,你知道我五音不全的,可是如今却也被逼上梁山,要是真的听不下去了,你就告诉我一声。”林沐沐的话有些毒,把责任悄无声息的就推到了曹馨予身上。而在场的这些人听到这话都不免多看了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眼,心底里也纷纷赞一声聪明。陈萧就坐在路敏身旁,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冲着林沐沐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
“你倒是挺放心你的小朋友的,就不怕她出糗?”路敏知道曹馨予喜欢陈萧,可是感情的事,子女的感情的事,她不想出手干预。之于陈萧,她亏欠了太多,尽管这也称不上弥补,可是她到底也不想逼他。
陈萧低声笑道:“你的水平,她的聪慧,若是再过不了这关,那普天下就没有天才和蠢材了。”这两日晚餐后,琴房内总会断断续续的钢琴声,时而断续,时而行云流水,陈萧岂会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在座的人听到这曲子却也都不约而同地会心一笑,入门钢琴曲。可是若是没有些天分却也很难弹奏好,虽然林沐沐手下错了几个音符,可是整体效果还是不错的。
她手下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后,就转身站了起来,向在座的几人鞠了一躬,惹得大家掌声四起。郑瀚看着林沐沐脸色红红的,笑着对路敏说:“教授的小徒弟可真不一般,若是从小练的话,说不定将来成就可就超过我们了!”
林沐沐全把这夸奖当做了笑话来听,却不想路敏笑着说道:“沐沐的手修长有形,根骨极佳,只是到底缺了些基础,也只能博得大家一笑罢了。”
曹馨予闻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郑瀚挡了回去。“不可僧面看佛面,你非得闹得这么不愉快吗?”
曹馨予到底不是愚笨之人,想了一想遂笑着问道:“教授,怎么又想着收徒弟了,你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还是少操劳些为好。”
话里透着关心,可是话外之音林沐沐倒也听得明白:你这么个没基础的人,只会拖累路教授。她知道曹馨予误会了些什么,可是却偏偏不愿解释。
路敏看着这些得意门生,又多看了林沐沐两眼,不免笑着说:“我倒是有心收这么个小徒弟,可是沐沐还不乐意呢!如今,这么善解人意的小丫头,我看着就喜欢得紧,哪会操劳些什么!”
路敏不是不明白曹馨予对陈萧的心意,可是神女有心,楚王无情这又能奈何?老话都说了强扭的瓜不甜,何况曹馨予这般偏激的性子,自己虽是赞赏她的天分,可却不喜欢这性格。而她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是明了,曹馨予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看上去面色不佳。
午饭是陈萧和林沐沐一起准备的,虽不是异常丰盛,可也让宾主尽欢不在话下。林沐沐坐在路敏身边,只是低头吃碗里的米饭,连最喜欢的芸豆都没怎么吃,让陈萧略有忧心。
其实林沐沐原本就因为汤圆吃多了,也不怎么饿。可是她看到碗前多了两双筷子,心中略有诧异,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陈萧和路敏两人对视而笑。
路敏正含笑看着自己,笑着说:“傻孩子,如今正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蔬菜呢?”
林沐沐看着自己迅速尖了的饭碗,却还是猛的低下头去,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她有多想放声哭泣,任由泪水肆虐在路敏的怀抱之中。可是,她所能做的只是嘴角噙着笑意,而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而后悄悄落在地板上。
曹馨予看到这一幕,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怎么了,馨予,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曹馨予看了看分别坐在路敏两侧的陈萧和林沐沐,笑着说:“陈萧到底是男人,不比女孩儿贴心,教授既然和小妹妹那么投缘,不如认她做个干女儿吧!这样的话,岂不是一举两得?”
路敏闻言看了看身侧的良人,摇了摇头,“馨予又异想天开了,沐沐是陈萧的学生,怎么能认我做干妈呢,这不是乱了辈分了吗?何况,我和沐沐投缘,做知己就好,不用费那些个劲儿瞎折腾,你说呢,沐沐?”
因为来的几人都是路敏的学生的缘故,也没分什么座次大家就随意坐下了。而林沐沐的对面就是曹馨予,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她想了一想,低声说道:“能认识阿姨已经是沐沐的幸事了,我哪敢奢求那么多?况且,这次来玩已经够麻烦阿姨了,若是真的按馨予姐说的,那我可就真的要经常麻烦阿姨了,那我岂不是罪过大了?不过若有阿姨将来想去北方游玩,沐沐一定尽地主之谊,保证让阿姨乐不思蜀!”
在座的几人听到林沐沐这话都被逗乐了,笑着说:“教授这下可是占足了便宜,有了这么乖巧的小朋友,将来天南海北的游玩可方便了许多。”
路敏含笑看着林沐沐,眼神里却透露着陈萧也琢磨不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