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来说,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他一处厮守的温暖,是一种最简单的人间烟火,心无旁骛,与世无争,才是我此生最好的念想。
窗外依稀仍有淡薄的月光透进窗纱,长夜漫漫,却不欲天晓,若是这一夜便是一生,该有多好?
我辗转难眠,静静地凝望着他俊逸的容颜,彻底沦陷在那雾一样迷惘的眼神里,无限留恋终于化为一声无奈的呢喃:“道文哥!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待到红烛燃尽,夜色阑珊,我终于倚在他怀中,安然入睡。
醒来时,已经是翌日的清晨了。小菊捧了脸盆来给我洗漱,喜孜孜地笑道:“小姐可醒了,这一觉睡得好沉啊!敢情王爷打发人来送东西,都不知道呢!”
慕容熙命人送来的衣衫甚是华丽,左衽云纹锦缎窄身宽袖上襦,精绣百合宽幅留仙裙,裙摆曳地,配饰繁复,正是南朝晋国风靡的衫裙,近年已在北方燕国富家女子中盛行开来。
柔儿抿嘴笑道:“这衣服很衬姐姐,看来王爷对姐姐不是一般的上心呢!”
我换上,果然行走时甚是雅致翩然,风姿出尘。左顾右盼中,丹朱道:“刚刚平原公府的宇文小姐派人送来了一份短笺,小姐要不要过目一下?”
这张短笺此刻就平铺在桌面上,阳光将月白色的纸笺映成种奇妙的艾绿色,也使那挺秀的字迹看来更加飘逸潇洒,“昨日匆匆一别,甚为想念。今有玉人骑马,妙手雕成,极尽妍态,念妹素雅达,必不胜心向往之。故约今日巳时,过府一叙,料妹必不致令我徒盼也。”
这飘渺而富有诗意的香气,己足够说明出自宇文嫣之手,也可见她邀请之诚。
我搭一条白色狐皮披肩,只要丹朱一人陪我前往平原公府。一路穿行中,王府里除了金黄粉白的晚菊仍凌霜怒放,已是百花凋残,黄叶纷飞。连日阴雨,阶前径旁的枯叶尚未及清扫,但许久不见的好天气一扫连日的阴霾,府中有女子三三两两地闲逛,明艳的服饰却是另一道亮丽的风景。
我在府中除非迫不得已,素不喜欢和她们来往,偶尔见了慕容熙的侍妾,也不过打个招呼便即走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梧桐阁前,阁外的菊花姹紫嫣红开得正盛。
我微微一笑,对丹朱道:“这府中培植的菊花,再名贵,再艳丽,到底是失了陶渊明所植菊花的清冷傲骨。而菊花之美,更在于其气韵而非颜色。所谓好菊,白菊为佳,红紫一流终究是还失了风骨。”
心中微微叹息:这大片的菊花,香飘庭院,可冬日来临时,它们照样抵不住冰刀雪剑,萎黄枯干,无法挽留片刻的旖旎风采。
此时正有女子在庭前侍弄菊花,楚楚细腰,纤纤素手,白腻的下颚衬着粉色嫣然的菊花,愈发欺雪凝脂,惹人怜爱,不是沈初云,又是谁?
昨夜本是她的生日庆宴,慕容熙却抛下她并一众女眷,中途离席,后来牵着我回莹心楼,自是大伤她的颜面,早间传说,她伤心独对空房,哭泣了一整夜。
此时见她,便觉有些尴尬,我预备当做看不到绕开走过去。但此时,我偏听到她在说道:“你别做梦了!”
我回头看时,她依然在打理着花,姿态优雅,却盛气逼人,说话之际连眼角都不曾扫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