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宇文嫣约了我到城外西郊饮酒赏玩。我心头郁郁,这时能出府透透气,自然是一邀即至。
这一带四下里都是芦草,甚是荒凉。凉亭中,宇文嫣一样样从食盒里取出了早已经备好的食物。
不一会儿,山坡下遥遥两人有说有笑地并肩而来。
宇文嫣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原来是慕容元和冯跋。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冯跋凑到宇文嫣身旁,一面用手直接去挑盘子中的菜,一面嚷着,“好饿。”
宇文嫣拿筷子敲了一下冯跋的手,冯跋忙缩回了手。
慕容元半坐半躺到亭中,眼睛从宇文嫣面上懒洋洋地扫过,和我的视线撞在一起,对视了一瞬,都是若无其事地微微笑着,移开了目光。
宇文嫣笑得虽然坦然,可语气里还是带上了羞涩,“都是我的一番心意,我的手艺也不好,千万别嫌弃。”
我笑着帮宇文嫣摆置碗碟,“以天地为厅堂,杯盘间赏的是草芳木华,真是清风长空、逍遥自在。况且,吃的是主人的心意,情谊是菜肴的最好调料。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说的就是这,嫣儿姐姐何必在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上介怀?”
冯跋拍手道:“说得好!说得好!”
宇文嫣把另外一个篮子的盖子打开,“即便我的菜不好,可我的酒却足以令大家满意。”
冯跋摇了摇瓶中的酒,大声笑着说:“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今日不妨纵情一醉!”斟满了一杯酒,呷了一口,惊疑道:“嫣儿,酒的确是好酒,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慕容元含了口酒,静静品了一会,“酒香清醇雅淡,宛如温润君子,嫣儿,你哪儿来的好酒?怎么酿的?”
宇文嫣道:“这个你们得问雪凝,因为这酒是她备的。”
我笑吟吟地说道:“这个不能说,教了徒弟会饿死师傅的,将来我还指着它卖钱糊口呢!”
慕容元道:“是将竹叶浸入酒中吗?这样一来,酒虽有了清香,可因叶片经脉淡薄,草木的苦涩味也很快入了酒;是收集竹叶上的露水酿制的吗?味道要比这清淡,做法又实在太矜贵,自制自饮还好,拿来卖钱可不实际。”
我莞尔道:“到底是喝酒的行家,八、九不离十。其实这酒就是普通的高梁酒,只不过封存时有些特殊,不是用陶罐密存,而是封于经年老竹的竹筒中,等开封后自然暗含竹香的清香。”
宇文嫣笑叫起来:“啊!原来如此!我也怀疑过没想到这么简单,雪凝,你真聪明!”
四个人谈天说地中,用笑声下饭,也是吃得口齿噙香。
大家都微有了几分醉意,又本就不是受拘束的人,都姿态随意起来。冯跋仰躺在木凳上,欣赏着满天白云。慕容元半靠在身后的倚柱上,手中握着一杯酒,笑看着我和宇文嫣斗草拼酒。
不是文人雅士中流行的文斗,用对仗诗赋形式互报花名、草名,多者为赢。而是田间地头农人的武斗,两人把各自的草相勾,反方向相拽,断者则输,输了的自然要饮酒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