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与我不睦,我眼见她此时跟我的谈吐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安静,反觉刺心,向她微笑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她唇角的笑意却越发温存,“我一向视你为敌,不想到头来还要麻烦你。”
我柔声答她:“王爷会牵挂着你的,我希望……你开心些。”
她出神地回望凌云楼的方向,幽幽叹息,笑容清浅温柔,却有泪水堪堪欲落。
“我没什么,我只盼着我走后,你能好好安慰他,不要让他太伤心。若他能好好的,我便会很开心。”
似有什么一下子氤氲了我的眼帘,我宁愿她痛痛快快大哭一场,诉说她的委屈,她的伤心,她的绝望。可她什么也没有,只在娓娓地倾诉着对于情郎刻骨铭心的牵挂。
她立于车上,玉青色的衣裙在风中翻飞飘舞,美得惊心动魄。
她什么都没再说,什么都没再做,安静地坐回车中,等候着别人为她安排的噩运降临。
我意兴阑珊的回去时,慕容熙正仰卧在榻上,紧抿着唇,耷拉着眼睫,倒像是睡着了。
我悄悄上前,轻轻为他拉了半幅锦被盖上,自己瞅准了另一侧的一张软榻,正待坐下时,只闻慕容熙说道:“雪凝,你过来,陪我说会话。”。
对峙片刻,我轻轻叹道:“其实,你可以去送送她的。”我正懊恼是不是触动了他的伤心事。
他忽然一翻身坐起,与我并做于床沿之上,低声道:“我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初云的情景,杏花疏影里,她是那样明媚鲜妍。”这是他第一次卸下了心房,坦然地说着自己的心事。
“她临走时很牵挂你。”我萧索地说道。
他苦笑道:“我是不是很无能,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也许这只能称作有缘无份。”
他并没有看向我,出神地望着床顶,眼眸已变得极黯淡,“雪凝,知道么?昨日她哭着和我说,等着有那么一天,她希望我能将她从宫中接回去。”
我踌躇着:“有那一天,除非,除非你能君临天下!”
“君临天下……”慕容熙重复着,下颔微微向上扬起,在阳光隔了帐帷透入的光线中,他那压满了愤懑的面庞奇异地冷硬着,“慕容盛这小儿,我一定会让他尝尝心上人给人抢夺去是什么滋味!”
凛冽的寒光倏忽闪过,他手中的匕首月兑手飞出,拖着雪练般笔直的碎芒,深深钉入雕花的门扇上。
门扇上雕的是仙鹤,它正扬翅高鸣,却被这利匕横里一扎,恰切于细细的脖颈处,顿时将其所有的昂扬气势封杀,看来竟像被扭断了脖子在做着垂死挣扎。
我怎么会觉得他有和慕容元有比较相似的气息呢,但我现在终能辨出,他们到底相差极远。慕容元一直在出世与入世之间挣扎,而慕容熙从一开始就积极入世,用最强势的手段,和最深沉的心机,去争取一切他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