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索性不理她,心一横,举步上前,越过她身边。
“来给王爷赔礼?”
胸口发闷,手脚也似软着,一阵阵地透不过起来,停在她身侧,我下意识看向她。
她笑着,突然俯过头,在我耳边低语道:“没用的,王爷很生气,你等着被赶走吧!”
她那烟笼雾罩般微凹的眼放肆得意地笑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我还在木然注视着她消失的方向。
“江姑娘?”回头,是左晟,他不知何时出来,站在我身后。
“谁在外头?”凌云楼内传出威严的问话,左晟正要答应,却见我已经下了阶梯,渐行渐远。
我本以为争吵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可没想到他的宠妾竟然当面讥讽于我。我百无聊赖,心中却莫名地堵得难受,甚至比那晚他离去时堵得更厉害。
我沿着曲折竹桥一路走,径直往北面的假山而去,假山前后都有通道,通往顶部的绿柳亭。
我拾级而上,在亭中扶栏坐下,才静静地向四周打量。霜天云淡,绛河清浅,寒风凛冽。居高而望,凌云楼前院后院堰角重重,在月色里模糊成线条分明的黝黑剪影,楼前湖中波光粼粼,映着清澄月色,更显明洁。
假山前后,苍梧凌乱,时有夜鸟惊起,又有落叶飘下的细碎声响。
拿了玉箫,我坐在亭中,吹着一曲《紫竹调》,只盼着曲调中的冰澈宁谧如水能尽快驱去心头的块垒。
可是脑海中不时闪现中午的那一幕:他也曾这么看着,看着那么个女子,眸含秋水,面蕴霞光,与他并骑而行,谈笑晏晏?
误会我和平原公在前,宠溺新欢在后,这人究竟对我有没有一丝一毫的真情?
曲调一变,逐渐变得幽怨起来,不知不觉中,竟然又奏起了《长门怨》。我此时的心境酷似那因失宠而被废去后位幽怨至死的武帝皇后陈阿娇,想到此,我不禁凄然一笑。
也不知吹了多久,吹得累了,我懒散地笑了笑,将头倚在冰冷的柱子上,只觉得冬日里也有沁骨的寒意,无处不在地渗过来,而眼眶又已经酸涩。
缓步走出亭来时,已有碎雨点点。我沉默,静静地倾听着雨点落在水面的声音。
到得桥上,扶着栏杆远眺,满满的湖水,被报厦中悬着的四级山水绢纱宫灯散出的浅浅光芒映得像水银一般清亮,幽幽地在池子里摇晃着。
我禁不住地叹息,长长的素蓝披帛被夜风吹到了水面,猎猎地飞舞水面之上。
泪水一滴滴落下来,落在水面,很轻的滴答声,荡起圈圈细细的涟漪。
许久,那边的竹桥上,终于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一怔,只痴痴地看着他。
一身黑衣如墨,未曾束冠的头发亦是漆黑如墨,被细雨打湿了,柔顺地散落脑后。踏出抱厦时,他脚步顿了顿,望向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