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怎样才能消弭她的心结,凝视她良久,才慢慢道:“时间是医治一切伤口的良药,把以往的恩怨纠葛都忘了吧!聪明如夫人,应该知道一个男人的怜悯和同情足以让你在后宫站稳脚跟。”
“可是,我对他是刻骨铭心的爱啊,我背弃了我的家族,为的不是这份怜悯,雪凝,你也懂的,对不对?”她懒洋洋地笑起来,却依然清妍,如一株在雾气里独自盛绽的腊梅,而泪水,便在她的笑声里一滴滴地落下来。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的,自己对慕容熙何尝不是这样的情思呢?
之后的日子忙碌而安宁。
忙碌的是慕容熙,年关自然是忙的,家宴、国宴、祭祀、祝祷,一桩接一桩,一桩比一桩礼节繁复。但更忙的是国事,刚入腊月,便闻高句丽缺席此年的臣附朝贡,礼慢之至,天王慕容盛意欲再度出兵,震慑高句丽,慕容熙作为骠骑大将军兼尚书左仆射,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年,是后燕长乐三年,东晋隆安四年。
其实。后来我才明白这一年后燕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包括我的命运也因此而逆转了。
安宁的是我,这一段时日忙于出征的慕容熙很少有机会回到王府与我好好聊聊天。我有时就随侍在宫中,陪伴在兰葳蕤身侧。
然而后宫的争斗并不因国事的繁忙而稍稍松懈下来。
兰夫人与沈贵人之间的嫌隙,起因是一件银狐皮斗篷。
白狐原本就罕见,而银狐更是白狐中的极品,以其皮毛柔软顺滑、光彩耀人而天下闻名,只能生长在辽东境内极寒之地,而且迅捷如风,狡猾机警,极其难以扑捉。前些日子塞外有契丹前来进贡,进献了两件银狐皮斗篷,天王赏赐后宫,一件给了丁太后,一件给了兰葳蕤。
连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腊月二十四这一天消停了,一大早丁太后就命人传过来话,准备请各宫的妃嫔女眷入广寿宫赏雪品茶。
兰葳蕤便起床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平常的飞燕髻,一身淡雅的浅绿盘金彩绣棉裙,外罩一件银鼠小夹袄,收拾停当后,宫女倚红把那件银狐皮的斗篷抖了出来。
兰夫人皱起了眉头,“怎么把这件衣服拿出来了?快放回去吧,今天穿不着。”
我知道兰葳蕤行事不愿意张扬的意思,心下也深以为然。
“这么好的东西白放着不穿,实在是可惜了!”倚红委屈地转向我。
我微微一笑:“夫人自有考虑。”
倚红不敢再说,乖乖地拿进去换了夫人平常穿惯了秋香色羽毛缎出来。
广寿宫门口,我下了车辇,看门外的车架,已经到了不少人了。
还没有进门,正巧却见沈贵人的车辇到了。
车帘一掀,是沈初云缓缓走了下来。瞥见兰夫人,她颔首道,“姐姐也来了。”却并不行礼。
“妹妹!”兰夫人也下了车,在一旁应道。
“姐姐今日似乎清减了些,可是因为天王最近没召你的缘故。”沈初云轻轻用锦帕捂着口娇笑道,但话中机锋已是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