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妃没被云妍公主吓死了,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云妍公主这个时候冲沈妃一笑,这笑容有点看透了世事的意思,她跟沈妃说:“母妃,我想通了,与其做父皇拉拢臣子的礼物,我不如帮我五哥。”
“你,”沈妃道:“是谁跟你胡说八道了?你怎么这么想?”
“父皇对母妃不好,”云妍公主道:“他也不会把我放在心上,以前云妍不懂,不过现在懂了。”
“你懂什么了啊?”沈妃捧着云妍的脸问道:“云妍,你到底怎么了?”
“我看到母妃跪在地上让一个太监骂,最后还要说谢圣上隆恩,我心里很难过,”云妍公主跟沈妃说道:“父皇就没有把母妃当做妻看,他又怎么会把我当做女儿看?”
跪在地上听一个太监口述世宗的申斥,这种颜面尽失的事,沈妃已经尽力去遗忘了,只是没想到这事会给云妍公主这么大的剌激。“云妍啊,”沈妃想了半天才跟云妍道:“母妃只是一个妃子罢了,你跟母妃不同的,你身上流着你父皇的血,你是他的女儿啊。夫妻情,儿女债,夫妻间的情会有了的那一天,可是你父皇欠你的债,他得还你一世呢。”
云妍公主听了沈妃的话后,“呵”的笑了一声,说:“母妃,我会跟五哥去看看那个杨家的二公子,只要他长得还有个人样,我就嫁他。”
“你想好了?”
“想好了。”
沈妃把女儿搂进了怀里,不知怎地就想哭上一场。
白承泽这天夜里就命人送信给沈妃,三日之后,他接云妍出宫去见杨君成。
沈妃把白承泽的信放在灯上烧了,跟自己身后站着的宫人道:“去东宫跟太子妃娘娘说,她要做事就尽快吧,等那人出宫了,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宫人领了命后,便去了东宫。
东宫里,安锦颜跟永宁殿的这个宫人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这宫人看看安锦颜住着的这间宫室,这还是安锦颜原先住着的太子妃娘娘的寝室,只是家具摆什少了不少,地上,门窗上还能看见灰尘,墙角的一处竟然还结上了蛛网,可能多少天也没人打扫了,这寝室看起来还不如一个普通宫妃的居室。
“你在看什么?”安锦颜问这宫人道。
这宫人被安锦颜问得吓了一跳,忙就低头退了出去。
安锦颜歪坐在月窗前看着外面的院子,院里的花草也多少天没有人打理过了,正是盛夏的时节,院中的杂草疯长之下,将原先开得正好的花都遮掩了,好好的一个庭院,这会儿看着就是一个荒园。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安锦颜不耐烦道:“怎么又回来了?你还有何事?”
“谁来找过你?”来人问道。
这声音安锦颜听了十几年了,她回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太子,也没有起身行礼,只是道:“殿下怎么会来臣妾这里了?”
太子被安锦颜这话问得噎了一下,说:“我不能来这里?你不想见到我了?”
安锦颜自己都奇怪,看到太子过来她应该高兴才是,这说明自己说不定还有翻身的机会呢?只是这会儿看着太子,安锦颜的心一点波澜都没生起来,平静地就像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对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太子自己找了一个空椅坐下了,说:“我今天见过太师了。”
安锦颜道:“他已经不认臣妾了,殿下忘了?”
太子说:“夫妻都没有隔夜仇,更何况你们是父女呢?”
安锦颜一愣,她这才发现太子也是个厚脸皮的人,都上书要休妻了,还跑到这里来跟她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太师跟殿下问起臣妾了?”安锦颜问太子道。
“我们拉了一下家常。”
“看来是没有问起臣妾了,”安锦颜说:“殿下就不用费心了,太师这人说出的话一向都还是算话的,他说臣妾与安家再无关系,就不会再问臣妾的事了。”
“只要我坐稳了太子之位,你就还是安家的嫡长女,”太子说道:“认不认你,这不是由太师说了算的事。太子妃,你这就么认命了?”
安锦颜又是愣了一下,她这里都准备拉着安家一起死了,太子又来跟她说认命不认命的话,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父皇今日见过我了,”太子看着安锦颜道:“他不怪罪母后就是要保我的太子之位。”
安锦颜撇撇嘴,“圣上现在最要紧地是稳住朝堂,他说这话也不过是想稳住殿下罢了,殿下你还真的相信圣上不怪母后?”
“我不信,”太子道:“但对我们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安锦颜说:“什么机会?东山再起?”
“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坐着等死啊,”太子说:“你这辈子跟我是捆在一起的,我们两个也许死也得死在一起了。”
安锦颜一笑,窗外的风吹得她的发髻有些乱了,“洁侧妃的母族手上倒是有兵,只是现在他们敢把手上的兵马带入京都城吗?连京畿之地他们都不敢进吧?殿下还想赌什么呢?赌圣心不变吗?”
“我们兄弟几个,父皇现在一个也没看上,”太子道:“各凭本事吧。”
“好,”安锦颜坐转了身体,面对了太子,说:“殿下还有什么本事,不如说出来给臣妾听听吧。”
“安家我不能丢,”太子看着安锦颜道:“安元志以后一定会带兵。”
“他只会帮安妃娘娘,”安锦颜好笑道:“殿下该不会忘了那位是他的同胞姐姐吧?”
“承意太小,没有成年的皇子有什么资格争皇位?”
“殿下这是在说圣上活不到九殿下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想娶安家的三小姐。”
安锦颜下子站了起来,惊道:“你说什么?”
“你与这个妹妹的关系好,她入了东宫,生下儿子,就记在你的名下,”太子显然想这事已经想了好几天了,跟安锦颜说道:“这样皇家嫡长孙的母亲还是出自你安家,你也不用怕我负你了。”
安锦颜听了太子的话后,半天不语,最后复又坐下道:“太师怎么说?”
“这话我如何与太师说?”
“原来殿下是想臣妾去做这个媒人,”安锦颜自嘲地一笑,“我说殿下怎么会来找臣妾,臣妾在东宫里老死就够了,何苦再拉一个安家女来陪臣妾?”
太子走到了安锦颜的身边,手在半空中停了半天,才落到了安锦颜的头上,说:“只有这样,我才不至于树倒猕狲散,你也才能接着做你的太子妃,否则没走到最后,我们就已经一败涂地,连葬身之地都没有了。”
安锦颜一动不动地坐着,太子给她的感觉变了不少,以前只知道躲在皇后身后的那个太子好像一下子便消失了,安锦颜抬头看向太子,原来这个男人也知道谋算,虽然谋算出来的结果让人很悲哀,但也不失是个办法。
“我命人送你去安府,”太子说道:“有我东宫的人护着你,安家不会不让你进门的。”
“好,”安锦颜这个好字说得很重,跟太子道:“不过过几日再说吧。”
太子说:“为何要过几天?”
“让我先想想说辞,”安锦颜道:“臣妾得厚着脸皮回娘家去开口,也不知道锦曲的婚事安家定下了没有,若是没定下那还好说,若是已经定下了,殿下,臣妾觉得这事还是难办。”
“我命人打听过了,三小姐没有定下人家,”太子说:“你想过几天去那就过几天好了,一次不行,你可以多去几次。”
安锦颜点头说好。
太子便又道:“我今日陪你一起用膳吧。”
“臣妾今日没什么胃口,”安锦颜赶太子走:“殿下还是去找哪个美人陪着吧,身体要紧。”
太子没想到安锦颜还不想跟他和好,收回了轻放在安锦颜头上的手,道:“那你早点休息。”
安锦颜冷眼看着太子走出去,随后就扭头又看向了窗外,看一个荒园也比让她看着太子好。夫妻十几年做成了这样,安锦颜自己也寒心,她不想陪着太子争下去了,最后就算他们侥幸把想要的东西争到了手,安锦颜知道自己也分不到一杯羹。
“太子妃娘娘,”守在寝室外的宫人看见安锦颜走出来,忙都给安锦颜行礼。
安锦颜说:“备轿,我要进宫去。”
被安锦绣命令到的这个宫人忙就跑了出去。
太子来了一次后,东宫里的人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好像一下子又知道这东宫的女主人是谁了。安锦颜将走廊下的宫人太监们都一一看了一眼,突然就冷笑了一声。
这些宫人太监吓得给安锦颜跪下了。
安锦颜没理这些人,往院外走去。她现在一心拉着人跟她同走黄泉路,这些奴才与她还有何关系?奴才势利,想必到了最后,她死在东宫的时候,这些人连一滴眼泪都不会掉。
“太子妃娘娘,您要去哪里?”抬轿的小太监问安锦颜道。
“去永宁殿,”安锦颜坐进了轿中说道:“走快一点。”
轿帘被人从外面放下,安锦颜的身子随着轿子上下微微颠簸着。从衣袖里拿出了两个白色的小瓷瓶,安锦颜想像着安锦绣与安元志的下场,突然就轻声笑了起来,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对奴才秧子的种被人抓在床上的样子。“全靠你们了,”安锦颜对着白瓷瓶自言自语。
走在轿外的宫人太监们听着从轿中传来的笑声,个个都心里发慌,太子妃的笑容听着就不正常,神经质地一连串笑声,完全就是一个疯女人在发笑,听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