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灵和玉奴是被展战救起来的。i^
展战得到子灵出了永乐宫的报告后,便急匆匆跟过去,刚进冷月宫,便听到子灵的呼救声。他赶到荷花池畔时,子灵已在水面下了。
他跳入水中,将她救起,送回永乐宫。
她在寝室里昏迷不醒时,展战一直在暗处焦急地等待。
这期间,他看着太后来了又去,德妃也一直陪着子灵,然而皇上却一直没来——据说,他是在思同院里陪白如霜下棋。
不来也好,展战在心里恨恨地想,既然这个薄情的帝王无法给子灵幸福,那么,他便可以说服自己继续一心一意地守护子灵,无需因“觊觎皇帝的妃子”而自责。
窗户里透出昏暗的灯光,春天的夜里,风凉露重,展战的手脚渐渐冻透,禁不住微微发抖。
房门打开,有宫女出入倒水、送药,欣喜地互相告知说贵妃娘娘醒了。
展战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然后,悄然离去。
次日,内务府、御林军各派了两个人来调查昨夜子灵被推入荷花池一事。
然而,除了那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面生的小太监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线索。
内务府说,这偌大的皇宫里有三千多名太监,要找出那个太监简直就是海里捞针。而且,并不排除有宫女假冒太监的嫌疑,因此,此事更难追查。
最后,由太后发话,永乐宫加强防卫。此事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从始至终,皇帝都没有“加强查办、务必揪出始作俑者”之类的指示,仿佛他并不知道这件事,一切都与他无关。i^
或许,他是真的不知道呢!她这个失了宠的丑妃,是生是死又与他何干?他已经有了新宠,并即将会有孩子。他怎么可能还会记起她?
虽然,因害怕事态扩大会在皇宫里引起一场流血和杀戮,子灵并不大在意是否能找出真凶,但是孟宏煜不闻不问的无情之举却令她心痛。
可是,除了心痛,她又能怎样?
永乐宫里,烛光昏暗。
子灵服了药早早睡下了,她睡得昏昏沉沉,睡中有零零碎碎的梦:一辆车朝她撞来……耳畔传来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孟宏煜完美的侧脸……她在水中挣扎着……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令她恐惧……一双手轻轻地抚模着她的脸,那么温暖……
孟宏煜坐在床边,凝视着她眉头紧锁的睡容。他伸出手,轻抚模她毫无血色的苍白容颜,拭去她鬓边的冷汗。他的动作那么轻,那么温柔,仿佛抚模的是件旷世珍宝。眼中的柔情蜜意,每一个女人看到都会融化。
这么久不见,她瘦了许多,脸色也憔悴了。她做了什么不快乐的梦吗?要不,怎么会眉头紧锁,满头冷汗?
这么多天不见,她是否想念他?或许,她从不曾想过他,否则,她怎么不主动来御书房要求见他?或者,像其他的妃嫔一样,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要求他来看自己。
那夜,他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
听说她落水的消息后,他压抑不住内心的担忧,抬腿便要往永乐宫狂奔而去。忽然,他想到了苏子容和刘宛若。迟疑了片刻,他停下了脚步,重新回到桌案边。
那些女人都只是把他当作台阶,想一步一步地爬上权力的顶峰,母仪天下。他害怕重蹈覆辙!害怕会再次将真心错许,将恩爱错付。
他告诉自己,皇帝注定是孤独的,除了自己,谁都不值得他相信,即使是夜夜睡在他身侧的女人!他告诉自己,他是皇帝,除了他的国家和子民,他不能为任何人任何事挂心!
今夜,他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对她的思念,不知不觉往永乐宫而来。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揉着她紧锁的眉。
一双手轻轻地抚模着我的脸……温暖好好安心……她愁眉渐展,在那股巨大的温暖中安然睡去。
直到她展眉,睡颜安稳,孟宏煜才起身。
走到她的桌案边,看到清秀的小楷,工工整整地写着一首词:
“纵被无情弃,此恨无人共说。立尽黄昏,存心空切。梦回处,梅梢半笼淡月。”
她的一点芳心,他读懂了吗?
那天晚上,德妃得知子灵落水的消息后,顾不得禁足令,二话不说便往永乐宫奔来,守了子灵整整一夜,子灵甚是感激。
这几日,子灵身体好了些,便带着玉儿去冷月宫看德妃。
进了冷月宫,子灵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依旧是那首无比寂寞的《高山流水》。
夕花堂前,子灵吩咐筱如带玉儿先往凝雪堂去,自己站在夕花堂外静听琴声。
忽然起了拜访苏子容的念头,子灵轻叩夕花堂的院门。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姑姑来开门,见到子灵后连忙问安:“贵妃娘娘万安,不知娘娘驾到有何贵干?”
“我想见一见容嫔,可否请姑姑代为通报一声?”
那姑姑去了片刻后回来,便带着子灵进了夕花堂。
院子西侧种着的几株桃花,花开满树,灼灼其华。桃花树下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放着一把琴,苏子容看到子灵进来,从琴案边起身问安。
子灵在桌案边坐下,宫女们赶忙添杯倒茶。
淡气扑鼻,子灵闻了闻,是她最爱的佛手:“这佛手茶不如铁观音、龙井茶的名气大,喝的人也少,没想到容嫔竟也喜欢喝。”
苏子容说:“我喜欢它淡淡的果香,喝着养胃。”
子灵坐下,认真地环顾了一下这漂亮的小院子:“容嫔的夕花堂真是清幽,虽说是冷月宫,但得以远离喧嚣,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苏子容说:“就算是冷月宫,也终究是在宫里。在这机关算尽的地方,怎么会有真正远离是非的桃源美地?前几日的事,不也是在冷月宫里发生的?”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子灵一眼。子灵明白她指的是她被推入荷花池的事,她喝了一口茶,无奈地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
“可查出了这事是谁干的?或者,娘娘心里有数?”苏子容继续问她。
“查出来了又怎样?只会让皇上更加心烦而已。”子灵知道孟宏煜一向最讨厌嫔妃间的明争暗斗。
在这个皇帝的观念中,他的女人们就该和谐相处,亲如姐妹,齐心协力伺候他!可是,这怎么可能?
苏子容似乎又开始喃喃自语了,像子灵初次见她时那样。
她魂游天外,精神恍惚:“这深宫里,防不胜防……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