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连绵,菲菲而落,先是湿了发,再是湿了衣,清脂撑着油纸伞站在离诗君雁不远的位置,怔怔的看着那单薄的却挺拔的背影,此刻那么落寞,那么孤单,素净的手一点点扒开泥土,哪怕是尖锐的石子划破了指尖也置若罔闻,新番的泥土每一拨都沾染上了艳色的血液,清脂不知道诗君雁觉得疼不疼,她看在眼底是很疼的,她很想走上去,将那单薄的身子遮入雨伞下,很想告诉她,香儿以死相逼不过是自私至极的想法,她得不到主子,便让谁也得不到,清脂不明白香儿为何会和四少说那些话语,那话语分明是让四少疏离主子。舒骺豞匫
诗君雁月兑子的外袍将香儿包裹在其中,然后放入她徒手挖好的坑里,泥土一点点掩盖住那女子的身形,诗君雁眼角一凉,不知道是冰凉的雨丝,还是冷得彻底的泪水。一滴滴打在泥土上瞬间隐匿了踪迹,香儿,你生来世人便不曾赠予你任何东西,死后也无需浪费世人半丝俗物,无棺无木,便让你这尸身与自然融为一体,赠予花,赠予草,也好染上些花草的精魂,若然泉下有知,若然能够被风带走,说不定能够见到你想要见到的人,得偿所愿。虽然我深知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你再见,可惜那也是你所想要,我便不能阻止。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最终你却是因我而死,其实我也知晓,你是不愿让我与桑落有纠葛,用如此极端的方式让我抱着对你的歉疚彻底断了与桑落的牵扯,其实你又何必如此,我与桑落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太高看了我,桑落是月,哪怕我再是无惧清冷孤寂,也没有摘月的本事。想来你终究是存着几分怨恨,几分报复,是对桑落的报复,让他陪着你一生孤苦无依,这样值得么,他生命中以后会遇到什么人,遭遇什么事,你哪里能够估料,即便你断了我的念头,那么日后别人的,你要怎么管怎么顾。我不知道你的认知来自哪里,便认定我能拿下桑落,女子由爱生恨多么可悲,我决计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
香儿,女子便不该如此痴傻,你可知晓哪怕你再是死上一百次,那个人也决然不会有半分的心疼和不舍,何况你这些小心思他哪里会看不透,看透了那又如何,即便知晓你只不过奢求再见一次,他也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诗君雁缓缓转过身子,再是没有看身后的墓碑一眼,不过简单不过坟墓,连碑文都没有。13852408
“为何不立个碑文,以后见了也好认得。”清脂比划了个手势,满脸的诧异。
“我想她不需要。”诗君雁低低一笑,香儿答应帮她传递消息怕也是为了此,她们会再遇上,香儿会如此恰到时辰的受伤,怕是香儿一手算计好的,她早就想好了死,想好了是因为她而死,香儿,你到底是怨恨着我,还是怨恨着桑落,怨恨到以这般决然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你本来就不是真心想要帮我传递消息,你只不过不愿意你得不到的桑主子被一个莫名闯入的人得到,真傻,对不对。诗君雁微微抬起头颅,冰凉的雨丝落入眼眶,最后化为温热的泪水滑落,尚未来得及滑落下颚,便被那沾满鲜血的小手拭去。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曾责备过你,只是觉得不值得,那个人真的不值得如此去算计,去付出,而且爱一个人真的没有错。
诗君雁缓缓走至马车的旁边,那些侍女让出了一条路,马车的帘幔被一只修长的手缓缓的掀开,桑落温软的面容出现在面前,另外一只手伸出搁置在诗君雁的面前。
诗君雁将手放在桑落的手心里,那手心很柔软温暖,好似细雨的冰冷一下子被暖热的干干净净。诗君雁突然勾起一抹灿烂的浅笑,那笑意好似冬日的初阳照在冰层之上,淡淡的暖,薄薄的凉,又透着几丝孤傲的清冷,即便是桑落也微微晃了神。
诗君雁一巴掌狠狠打在桑落的面容之上,因为力道太大的缘故,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无惧的眸子那样决然的对上桑落平静无波的眼眸。w7dw。
几柄利剑挂在诗君雁的脖颈之上,诗君雁未动,只是一点点将手从桑落的手心里抽回,任由雨丝凌虐,好似要将桑落残留在手心里的暖意吹走。她知晓只要桑落一声令下,她必定万劫不复,尸骨无存,她也知道,这个男人她招惹不起,可是香儿的公道若然没有人替她出头,她便好似世间的一抹青烟,一旦消散谁也记不得,“桑落,作为男人你真的是个混账。”诗君雁咬字极为清晰,声音不大,却分外的低哑暗沉,夹杂着怒意,竟是有股震撼人心的味道。那个女子哪怕再是算计,再是不对,她所求的不过是一眼凝望,这样的要求实在不算是奢求,甚至,只要桑落一句话,她就可以不死的,桑落也知道,却偏偏不愿意出手相救。
桑落的眸光很深,好似最浓的暗夜,似能够吞噬人心一样魅惑,深邃,眸光里倒映出诗君雁无惧甚至是透着几丝怒意的俊脸,他不是没有能力阻止诗君雁的动作,只是他突然很好奇这个女人究竟能够放肆到哪一步。
“主子……”那些侍女个个脸色阴沉,唯有离诗君雁最远的清脂一脸的苍白,从来没有人敢触碰靠近主子,更何况是对主子动手,四少,怎么会如此糊涂,胆大包天。
桑落未动,也未开口,只是深深的虏获住诗君雁的眸子,诗君雁只是冷冷的望了一眼桑落,转身便走,几个侍女挡在跟前,诗君雁微微蹙了眉目,“让开……”
“没有主子的吩咐四少不能离开。”带头的侍女还算是客气,不过那几柄泛着寒意的利剑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诗君雁。
“让开……”诗君雁声音大了几丝,目光凌厉,神情桀骜,即便身形单薄,依旧散发出一股盛气凌人的味道,好似她便是高高在上的主子,由不得人半分抗拒。尖先拔尖。
“让她走……”桑落突然沉沉的开口,嗓音一贯的平静和温和,让人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四少,我会让你求着回来的,那时候你我之间的地位便不一样了。”
诗君雁仿若没有听见,甚至看都未看桑落一眼,拨开那几个侍女径直朝着密林的方向而去。
陷阱,诗君雁将自己隐身在一堆翠绿的杂草中,狠狠的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到处都是陷阱,野兽,还有追踪的人马,或许整座山,又或许整个山脉都被殷离的人占据住了,这几日她虽然小心翼翼的躲过了追踪,可是即便她再是小心,也有好几次都是擦肩而过,被发现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这山林错综复杂,她又要忙着逃亡,根本无法细细模索路线,以至于几日都还是在深处徘徊。诗君雁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没有武功,这身子到底是不济,走不了几步便气喘吁吁,该死的桑落,若是她武功犹在,她岂会弄得如此狼狈,只怕此刻早已逃出去了,哪里会被人追的如同丧家之犬一样。该死,该死……
这几日的逃亡完全是凭着本能和对危险的敏锐感,再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支撑几日,先不说为了不被发现,她根本不敢生火烤一些熟食,更加不敢生火驱赶野兽和避寒,幸好现在天气暖和,夜里也算冷,可是蚊子实在是多,又不能不休息,夜里便只能窝在树上眯上一小会儿,那也是疲惫至极,哪怕是被蚊子叮咬也醒不来。诗君雁看了看自己一身的狼狈,蚊虫叮咬的红肿,树枝荆棘刮破的痕迹,倒像是个流浪的人一样。
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诗君雁从怀中模出一个野果,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只靠这些东西果月复实在是聊胜于无,野果此刻还不是成熟的季节,酸的她现在牙齿都是软的,可是又不能不吃,她必须保存体力。而这一次都是该死的桑落惹得,诗君雁一边逃亡,一边还要思索着桑落放她走的目的,他那话语分明是等着她回去求饶认错。便笃定她出不了这山脉么,这些追兵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放出消息说她在这里,桑落,不会,桑落根本不屑做这样的事情,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香儿,香儿有她诗家的令牌,招来人并不难,只是为何不是她的人马。
诗君雁愤恨的咬了咬牙,将吃了一半的果子重新藏入怀中,哪怕是这酸涩的果子那也是极为珍贵的食物,在这样的环境下,诗君雁懂得食物的重要性,自是不会浪费。果子虽然密林中不少,可是很多品种她不敢随便吃,而且野果密集之地一般追兵甚多,这些果子还是她从一处极为危险之地采来,自然要珍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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