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顶回去:“传闻多有夸大,民间盛传我主重瞳,能够慧眼识人,姐姐您看如何?”
鸣莺脸色一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转过头,走得比刚才更快了。
我舒了一口气,却有点暗暗后悔,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得罪顶头上司,这可是大忌。
我们终于在一个小院落停下,鸣莺指指西边一排小屋的第二间对我说:“从今天起,你住那间屋子,你先回去收拾收拾,中午吃饭时我派人来叫你。”她语气平和,竟似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我不禁感叹这宫廷人物的厉害。
这间小屋虽说不大,却也五脏俱全。约三十平米的屋子里南边靠墙是一张床,当间儿一张小圆桌,围着四张小凳子。西边靠窗立着个柜子,旁边是张小桌,上面摆着把古琴,北面墙上还挂着把琵琶。
看来,我的“宫廷乐师”生涯就要在这间小屋拉开帷幕了。
在清音殿的这几日,我坦然接受了各式各样的目光,审视的、轻蔑的、鄙夷的、探究的、同情的、同病相怜的……我一概来者不拒。
同时,也模清了这个皇帝专属“乐团”的大致情况。
清音殿住的全是些皇帝从各地搜罗来的能歌善舞的女孩子,其中也不乏出身贫寒地位卑下的,我大概只是其中一个很不起眼的。
清音殿正殿是皇帝和嫔妃欣赏歌舞的地方,但其实皇帝并不常来,有需要的话,经常是召伶人到各宫表演。
侧殿是排演的地方。
后面东西两院儿是我们居住的地方。东院儿住着些有身份的乐师伶人,西院儿则住着些出身低下的女孩子,而西院儿西厢房,也就是我所居住的这一排房屋,更是身份地位最卑下者。
看来得罪顶头上司果然没好果子吃。
不过住在这里我也挺怡然自得,至少邻居们都比较和气。否则若都像东院儿那些趾高气扬的姑娘,我迟早会被她们的唇枪舌剑噎死。
现在我唯一头疼的是鸣莺命令我一个月内学会琵琶,至少要会弹时下流行的小调,并指派我的邻居嫣红来教我。
天!一个月!琵琶速成班也没有这么快的吧。不过幸好在这一个月内我不用参加排演,有表演也不必出场,这让我大松一口气。
直到现在,我想起李煜的眼睛还胆战心惊,后宫的争斗更是我不愿见的,能足不出户最好。
嫣红因为要教我,也能轻松一个月,正求之不得。
“小心,”坐在窗边的嫣红惊叫一声,“再紧下去,弦就断了。”
我抱歉的一笑,几天过去了,我仍是没有什么进步,甚至连弦都调不好。
“真不知道陛下看中了你哪点?!”嫣红嗔道。
这个明眸皓齿,虽只有十五岁,却弹得一手好琵琶的姑娘同样出身寒门。经过这几天相处,我知道她虽口直心快,却没什么坏心眼儿,是以对她格外亲切。
这大概是西院儿人与东院儿最大的不同。西院儿的女孩子因为出身低下,没有机会给主子们单独献艺,所以彼此都较和睦。东院儿就不同了,个个是人尖儿,都想出头,彼此你争我夺,虽然表面都淡淡的,实则暗流汹涌。
“呵呵,”我笑道,“谁知道呢,大约是我故事讲得好。”
“就会胡说,我们这儿是乐坊,皇上要个讲故事的来做什么?”嫣红上下扫了我一眼,半开玩笑地说,“看你唇红齿白的,定是媚惑主子了是不是?”
“你这小蹄子说什么呢!”我站起身来,“看我不修理你。”我呵着手,阴笑着向她走去。
嫣红咯咯笑着,捂紧了身子:“姐姐饶了我吧,我再不敢了。”
“哪那么容易。”我一边说一边呵嫣红痒痒,笑得她花枝乱颤,连连讨饶。
我们正笑闹着,门“吱嘎”开了,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的从门缝中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