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瑶光殿,天已完全黑下来。庆岚她们已经吃过晚饭回院儿休息,只给我留了碗饭在书房。虽说在这儿我的封号最高,但她们并不是我的婢女,都有各自的差使,所以,并没有贴身照顾我的义务。
匆匆扒了几口饭,我回屋躺下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王昭仪意味深长的目光搅得我心神不宁。
不想睡,可是也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我只好又回到书房找书看。这近一个月里,我已经几乎把书架上的书翻了个遍。书架上除了古诗词,就是曲谱,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唯一比较精彩、能提起我兴趣的,就是一部《史记》,可偏偏又是手抄本,连个句逗都没有,让我读得十分辛苦。不过这年代去哪儿找影印本啊?!
无奈,我挑了一本《唐诗集》坐在桌前随意翻着。一边吟诵、一边随意敲打着桌面。
无意间,眼角扫到桌上的笔墨。来到南唐皇宫这么久了,书倒读了不少,但字却不曾写过一个。一时兴起,我向砚内倒了点水,又拿墨轻轻磨起来。当我提起毛笔准备去写的时候,不禁有些尴尬。我的字本来就不怎么样,更何况我根本没练过毛笔字,不知会写成什么样子呢!我默出一首顾城的《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待我写完,脸上更是一阵阵发烧。幸好这里没有别人,不然我这丑字,还不被人笑死?看来写字真的不是我的强项,还是别丢人了吧。我放下笔,端起砚台准备把里面的墨汁倒掉。
咦?这是什么?当砚被端起,借着烛火的光辉,我看见四四方方的砚台下面竟有个暗格,若不仔细观察,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放下砚,伸手拨开暗格夹层,从里面露出一本册子。
我定神一看,封面上娟秀的小隶工工整整书写着《重光集》。
李煜的词集?
我忙拿出来翻看,发现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诗词,有的我曾在二十一世纪的文学书籍上见过,有的却闻所未闻。
集子上每首诗词都明确记录着时间和记录人的姓名。而且,每页的名字都一样——“周蔷于**年录于**”。
大周后?好细腻的心思,好良苦的用心!
我心里一叹,逐页翻去。至最后一页,两滴深褐色的血迹触目惊心。
大周后——
仔细看去,是一阕《菩萨蛮》。其词道:
“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划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下书“周蔷于乾德二年十一月泣血录于瑶光殿西室”。
原来如此——
“一阕艳词,葬送了朕的爱——”
原来如此!
宫墙之内,果真没有任何秘密。
只可怜大周后临死,仍把这阕词录入文集,这份情,怎叫人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