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的压力忽然放松,赵光义扳过我的身体,盯住我的眼睛:“你在发抖?为什么?怕朕吗?”
“你觉得呢?”我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反问。
他一笑,眼中散发着的我从未见过的自信光芒猛地刺了我一下。是了,我几乎忘了,他已经是个帝王了。权力带来的尊荣,让他变得更加不可一世。
“你从来都不是个会怕人的女子,”他捏起我的下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眼睛却更加锋芒,“从你第一次出使大宋时就不是。”
“陛下喜欢的不正是我这一点?”我尖锐地反唇相讥。
“哈哈哈哈——”他忽然狂笑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他的笑声惊动了屋里的庆奴,她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看见院里的人,呆愣当场。
我莞尔一笑,倒身下拜,“奴婢蔚流珠参见陛下——”庆奴见我跪下,也连忙跟着跪下。
正在狂笑的赵光义一愣,收起笑容,摆摆手示意我起来。
我站起身,吩咐庆奴:“陛下驾到,还不快往屋里请?”庆奴这才反应过来,忙让开身子,请赵光义进屋。
我冲赵光义一笑:“寒屋简陋,委屈陛下了。”
赵光义皱着眉盯了我一会儿,迈步进屋。我紧跟在后面,路过庆奴面前时,握了一下她冰冷的手,告诉她放心,并示意她不要进屋。
赵光义环视了屋里简陋的陈设半晌,眉头皱得更紧了。“让你住在这里,真的委屈你了。”他回过头来看我,脸上带着些许歉意,“朕会想办法给你换个地方的。”
我嫣然一笑:“无所谓的,到哪里不都是牢笼?再华丽的牢笼也是牢笼。”
“你在怪朕吗?”赵光义的语气中透出一丝困惑,手环上我的腰,“流珠,朕这样做,是在保护你呀!”
我身体僵住,不敢乱动,脑子却格外冷静:“这些我都知道……在你还没有坐上皇帝宝座时,首先想到的,是把我保护起来。你自己在风口浪尖颠簸,却把我保护得密不透风,没有让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些……我都知道……”
赵光义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说这些,惊讶地看着我,眼中闪动着某种我不熟悉的光芒。他猛然攫住我的唇,疯狂的吻让我不知所措。
“不要这样,陛下,求你,不要这样——”我申吟喘息着,不由自主想抗拒。
他停止了动作,紧紧抱住我,叹息着说:“流珠,你——真的让朕意外,每次见到你,都能带给朕震撼。你的胆识,你的聪慧,还有今天你的善解人意。流珠——”他顿住,把脸贴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摩挲。
我心里一颤,想要挣开他,身上却使不出半分劲儿。“陛下,”我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开口,“那么现在,我是谁?”
他松开我,不解地盯住我的眼睛。
我苦笑:“既然‘花蕊夫人’已经殉葬,那么现在我又是谁?”
他一笑:“看来应该把那些太监的嘴巴缝起来,这样把你圈在这儿,这些事你还是知道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现在只关心我以后要以什么身份继续活下去?”我仰头直视赵光义的眼睛,语气中的坚持让他又皱起眉。
“你——在乎吗?”赵光义迟疑着问。
果然……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果然是想这样的,得到我,锦衣玉食地圈养我一辈子,像养一只宠物,没有地位、没有名分,甚至没有人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存在。
我猛力一把推开他,声音尖锐起来:“我在乎,我当然在乎!我可以没有地位,但我不能没有身份、没有自由,这样活着,比死更难受!”
赵光义忽然笑了,像是非常满意我的表现:“呵呵,流珠,朕就知道……”他宠溺地模着我的脸颊,“你真像一只野性未驯的小野猫,一只美丽的野猫……”
他忽然正色道,“新年将近,宋皇后忙着祭祀先皇,西宫正缺人手,流珠,你身为皇后的胞妹,难道不应该入宫帮帮你的姐姐?”
我一愣。他竟然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个赵光义……
我立刻跪下:“奴婢遵旨。”
他微微一笑,俯身轻轻一捏我的手,将我拉起,却不再说话,转身出了屋子。
我仍呆呆地原地发愣,却听见院子里响起他的声音:“庆奴——好个忠心护主的丫头,以后跟着你主子,要用心侍候,知道吗?”
庆奴回答的声音我已听不真切,因为心里面乱成了一团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