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容华贵、瑶宫贝阙的大宋宫,于我来说,却只不过是个豪华的牢笼。头顶上的一方天空,虽也是蓝的,却窄小得让我窒息。转眼几个月过去了,李煜仍是杳无音信,我却无可奈何。
想当年,隋炀帝的侯夫人因没有机会得见皇帝,无奈中自缢而死,留下诗句“此身无羽翼,何计出高墙”。现在的我和她一样,也只不过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弱小女子而已,当年出使大宋的豪情壮志早已在无数的变故中消磨殆尽了。侯夫人欲见宫内人而不可得,我呢?想见的是皇帝早已防范的宫外之人,当然更是难上加难,甚至于渺然无期。
春,已将尽,夏,已将至,万物都已葱茏,我却如行尸走肉般毫无生气。与赵光义小心翼翼的周旋让我身心俱疲,他不在时,我就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做。
无聊时,信步穿越在宫中,精美的雕梁画栋、碧瓦飞甍早已无法提起我的兴致。来到御花园,几乎是习惯性地,我走进那座偏僻的小亭。
风摇叶动,树影婆娑,花落瓣颤,让呆呆发愣的我有了一丝知觉。拢了一下心神,我看着周围生意盎然的树木,心里有一些微酸。叶,是那样的青翠,然而花儿,却凋残了。为何美的东西,终是不长久的?
我无奈的一笑。什么时候,我竟变得和林黛玉一样伤春悲秋起来?也许,因为此时的我也体会到“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滋味儿了吧?
无意识地,我哼唱起《葬花吟》来: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煞葬花人。
独倚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花落人亡两不知——”
唱着唱着,忽然觉得脸颊有些黏湿,伸手一模,原来竟早已泪流满面。也许不等春残花落、红颜老死,我就已经先疯了。不知道李煜过得怎样,不知道他好不好,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隔着这矮矮的宫墙,我们竟天各一方!这种焦急无助、遥遥无期的等待,什么时候才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