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夏被侍卫架出去,李皇后忽然脸色惨白地站起来,“咕咚”一声跪在赵光义面前,声泪俱下,“皇上,臣妾治下不严,以至离夏冒犯了皇上,请陛下治罪。”
赵光义静静地坐着,并不搭言,只仰着头,定定地望着窗外。
李皇后见赵光义半晌不语,又深深地叩了一个头,“请陛下息怒,皇上,为个下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唉——”赵光义深深地叹了一声,“皇后,为了个下人,的确不值得。但你跟了朕这么久,朕是什么样的脾气,你该知道。朕喜爱什么、憎恶什么,你也都一清二楚。咱们这儿虽说是皇家,但你和流珠都是朕的家人,朕想方设法的让你们和睦,但是……唉——”赵光义又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虽然不重,但却像鼓槌,清晰地敲在我的心鼓上,“咕咚”一声,敲得我浑身一震。我抬眼看去,这个未及不惑之年的皇帝,登基不到一年,眼角额头竟已有了皱纹,眼底也全是说不尽的疲惫。
这个皇帝……世上毕竟也有他左右不了的事情。
“罢了,皇后,你起来吧。”赵光义缓缓站了起来,“这顿饭,朕是吃不下去了,朕最后跟你说一句——你是皇后,是六宫之首,宫里的事儿,你该约束着、做个表率,不然,朕……立皇后做什么?”说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我连忙站起来紧步跟上,身后的李皇后并未敢起身,仍深深地叩着首,听见赵光义离开的脚步声,叩道,“臣妾谨遵……陛下教诲,臣妾恭送陛下。”声音虽然极力想保持平稳,但颤抖的强调已然昭显了她的激动和恐惧。
我跟在赵光义身后,迎着午后的阳光,极努力地想保持平稳的步伐。但是久病初愈的身体并不与我的意愿配合,才走没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我的心里更是打翻了五味瓶——怎么,难道赵光义已动了废后的念头?历史书上并未有过如此记载,如果他真的废了皇后,岂不是改变了历史?那么李煜的命运也许真的会被我改变。可是,废后并非我所愿,我也并不愿历史的风口浪尖中颠簸。
抬眼看向赵光义,他昂头阔步向前走着,旁若无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身后还跟着脚步踉跄的我。我以为他会向福宁殿走去,但他却径直奔向外廷,根本不理会我。
他在生气?!
虽然我刚才机智地化解了离夏的谣言陷害,但怀疑的种子无疑已在赵光义心中发了芽。
我该怎么办?
眼看即将走到内、外廷分界之处,情急之下,我月兑口喊道,“陛下!”赵光义顿住脚步,但并未回头。我向左右丢个眼色,他们识趣地退开,我转到赵光义面前,问:“皇上在生我的气?”
赵光义冷冷地横了我一眼:“流珠,你该知道朕在想什么,不是吗?”
我垂下眼睑,点了点头:“陛下,我知道,所以,我才跟到这儿来了。咱们到福宁殿说话好吗?你知道我大病初愈,禁不起折腾了。”
“唉——”赵光义又叹了一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纾解他的无奈。他向左右一摆手,示意宫女过来搀扶。
回到福宁殿,赵光义只静静地坐在红漆圆凳上看着下人出来进去地忙着沏茶倒水,并不说话。我看该尽的礼数已毕,便打发她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