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朕的命,你要的话,朕也给你。
——流珠,有你这样待我,我李煜这一生,知足了。
——你,也要好好的。流珠,没有我……你也要好好的……
纷乱的画面不断闪过,妈妈、阿辽、李煜、赵匡胤……像一个个快速切换的镜头。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徒劳无功。最后,画面定格在李煜渐行渐远的身影上。“流珠,没有我,你也要好好的……”李煜笑着对我说,眼睛却仿佛看着无尽的远方。
“不————”我尖叫着醒来,看见李煜正紧紧拥着我,面色红润。
“重光,重光,”我模模他的脸,“你没事吧?”
“朕没事儿,”李煜宠溺地揉揉我的头,“你怎么啦?”
“重光——”我放下心来,“我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被毒死了。”
“朕是皇帝,谁敢毒害朕?”
我四下看看,瑶光殿侧书房的灯烛正闪着幽幽的光辉。
“不过,朕要走了。”
“走?去哪儿?”我惊叫,浑身发抖。
“宋朝天子要朕去汴京朝拜,朕得去呢!”他嗔笑着看我。
“不要——不要去,你去了,会死的。”我大声尖叫着想要阻止他。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宋朝天子是位明君,他会善待朕的!”他皱着眉,脸上有气恼之色。“流珠,你变了,你怎么会变得这样不可理喻?你还是朕的流珠吗?”
“我是——我是的——”我心底闪过一丝恐惧,“重光,你去汴京,要带上我,我……我给你唱曲儿。”
“重光是你叫的吗?流珠,你真的变了!你变丑了,嗓子也变得这么难听。朕怎么能带你去呢?你这个样子,大家都会讨厌你的。”李煜一把推开我,边说边退。
我起身去抓他,却只抓到空气。
“陛下,陛下,不要走——流珠再也不敢了。”我哭叫。
“不行,流珠,朕不能带你走。”李煜摇着头,越走越远。
“陛下,求求您了,陛下……”我哭着下地,追赶着。
李煜回过头,悲悯地看着我,“流珠,你看你,把事情弄成什么样子了?你究竟是谁啊?为什么会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呢?”
“重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好,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我摇着头,努力哀求着。
“来不及了,流珠,来不及了,事情本来不是这样的……”他忽然端起桌上的两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不要……”彻骨的恐惧让我牙齿打颤。“重光,不要喝……”
“不要——”我惊呼坐起,却看见坐在床边的赵光义。
“重光呢?”我月兑口而出。
“你自己送去的牵机药,怎么?忘了?”
他端起桌上的酒,仰头,一饮而尽。梦里的景象与记忆交叠。“重光……重光……不要……不要喝……”我颤抖得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脑子里憋闷得眼前发黑,心像忽然被人用尖刀剜走,胸口空空荡荡的。
我模着胸口:“重光……这儿——好冷!”
猛地,有人攥住我的手腕,我抬头看去,眼前的人恍惚而又陌生。他在冷笑:“他终于死了,以后,再没有李煜,你的心里,只能有朕了……”他狠命地吻住我的唇,一把扯开我身上的衣服,将我压在身下。
“呵呵,”我吃吃笑起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我一首一首背着,身上的人停止动作,看着呆呆躺在床上的我,忽然一耳光打来。“啪——”我听见巴掌打在我脸上清脆的响声,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痛。
我一笑:“呵呵,重光,你写的词真好——书上说975年后你的词是泣血的绝唱,你怎么……真的就写出来了呢?”
他一把扣住我的肩膀,猛烈地摇晃:“你起来,看看你面前的人,是朕!李煜,他死了,永远死了——”
“死了——死了好啊——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哈哈哈哈……”我大笑着,带着悲凉的哭腔,手舞足蹈地跳起来。
他惊惧的眼睛幻化成一只只重瞳。
我停下来,盯着他:“重光,我好累呀——我费尽了心机,怎么结果还和书上写的一模一样呢?”
“重光,你还记得吗?‘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键,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你怎么说话不算?”
“对了,是我说话不算。”我伸出手,抚模他的脸,“对不起,是我说话不算,我说过我要救你的。我不要你做词帝,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做我的丈夫……我已经很努力了。”他别开脸,我忙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千万别生气,是我的错……”我扇自己的耳光,狠狠地,一下、一下、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手忽然被人紧紧攥住,我吃惊地看着眼前人:“重光,你不要再写词了吧。你写词,会有人不高兴的,重光,我要你——好好的——”嗓子忽然腥甜,我一张嘴,一口鲜血喷出。我看着这鲜艳的红色,眼前发黑:“重光,你怎么了?你流血了——”
“御医——”耳边传来凌厉的叫声,我却昏昏沉沉的听不真切。
“重光,求求你,不要走——”我想拉他,手却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