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复部一阵抽痛,视线渐渐清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在眼前放大。如狼般狭长明亮的眼睛,薄薄的唇边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清晨柔和的阳光中,他脸上的那抹笑意竟是那么温暖,直达心底,灼痛了我渐渐麻木冰冷的心。
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看着那张脸我竟不忍动手。为什么看着他我会感到莫名的心痛和不舍?
直指眉心的短刀瞬间改变了方向,刀锋划过他的脸颊,一抹鲜红的血缓缓滑落。鲜艳的红色刺痛了我的眼睛,一滴泪洒落心底,冲淡了心中的阴霾。曾经的一切的一切涌入大脑,再也握不住,短刀坠落到地上,发出清脆异常的声音。
他是我曾深爱过的男人,是我曾用生命守护的男人,是我未出世孩子的父亲……
“你明知我中了‘恨情丹’的毒,为什么还要这样……”茫然的向后退着,我低声喃喃着。一抹腥甜溢上口腔,站立不住,一个趔趄,我跌坐在了矮桌旁,矮桌上一张白色的纸笺随风飘落。
陈汤和曦曦都曾说过我可以看透别人的心,可是他的心,我真的猜不到。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放弃了,如果以后发生了什么,不要怪我……”拾起地上的“弑君”,他走到我的身前,低身替我挂到了腰间的丝带上,冷漠的开口。
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不要怪他?
“你……”想要开口,月复部一阵抽痛,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要从体内挣月兑出来。强忍着心脏撕裂般疼痛,我竭力咬紧牙关,不要自己喊出声音来。
“这是你写的?”他的视线被矮桌旁的纸笺吸引,没有看我,目光依旧停留在纸笺上,他淡淡开口,冷漠的语气中竟有一丝诧异及毫不掩饰的欣赏。
那是一首唐伯虎的《桃花庵》,一种我向往了许久的生活,昨夜无眠时写的。或许是在这里生活了太久,提起毛笔,竟情不自禁写出了红姐教给我的那些繁体字。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换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
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做田。
“嗯。”窒息感愈来愈强,心痛欲裂,浑身有如烈火焚烧般,疼痛难忍。将身体蜷成一团,我紧紧的拥着自己,毫无意识的答道。
心脏一次次剧烈的跳动着,似是要冲破身体跳出来,一丝浓郁的腥甜溢上口腔。
这个感觉,和一个多月前一样,恐怕这次,真的熬不过了吧。虽然那一晚就已经知道我至多有三个月的寿命,可自从知道体内拥有了一个新的生命后,我一直竭力使自己相信,我一定可以活下去,平安的生下他。只怕我的身体已经不能支撑到孩子出世了……
孩子,对不起,妈妈不能看你健康快乐长大了,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做个好妈妈,宠你,疼你一辈子……
“默儿,你怎么了?”剧痛中,一个急切的声音远远飘来,飘渺,不真切,但我却清晰的知道,那是魏君晨的声音。他终于喊了我的名字,默儿……
一只手抚上我的肩,想要将我抱起来,灼痛中,我毫无意识的躲避着。
“好痛……”呛出一口血,身体仿佛瞬间虚月兑,毫无力气。
灵魂似是在渐渐从体内剥离,身边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身体轻飘飘的,仿佛飞在云间。右手腕的牵魂锁贴在皮肤上,寒冷若冰。因为它,即便是死,我也不能月兑离这副躯体……
“默儿,你不要死。只要你答应我,那些我忘记的记忆,因为有你,我一定会想起来。即使你是红颜祸水,我也不要就这样和你分开……”低声吼着,他将我紧紧的拥在怀里,仿佛要揉进他的生命中,再也不要放开。
“可是,我真的很累……”灵魂似乎正渐渐挣月兑这具残破的身体,稍稍呼吸都会牵动身体的所有痛楚,急速的喘息着,我艰难开口,声音低的甚至连自己都不能听到。
受过伤后,我已无力承受那些看似美丽的诺言。
“只要你好起来,我会为你建一座桃花庵,那时候,你就可以远离世间一切的恩怨喧嚣……”他的语气中竟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嚣张霸道,只有无尽的妥协和宠溺。
他的声音渐渐飘远,再也听不到,我的世界归为一片沉寂。眼前闪现着和他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