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小雪花飘飘悠悠的从天空中下降着,随风飘落。
元无忧站在屋檐下看着阴沉沉的天空中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在视线下,渐渐地可以明显看到小雪花变大变厚,密密麻麻的,像一朵朵白花漫天随风飘洒。
“公主,奴婢生上暖炉?”玉翠轻声请示。
“不必了,习惯成自然,寒冬成尾,又何惧这最后的冰冷。”元无忧伸出手接住一朵雪花,看着洁白的雪花飘落在她的手上化为晶莹的水色。
玉翠总觉得公主这话说的话里有话,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只好站在一旁静静陪伴着。
玉珠从内室拿出披风为元无忧披上,看着天空中越下越大的雪花,喃喃道:“这会不会是今年冬最后一场大雪?”年关将近,可惜她们身在冷宫,早已经很多年都未感受到皇宫里张灯结灯的喜庆了。
玉翠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离过年还有十多天呢。”就是年后,每年也会下一两场雪才会迎来春暖花开。
听着两人的话,元无忧微微一笑:“说说看,你们对陈美人有什么感想?”
玉珠玉翠相视一眼后,玉珠没有出声,玉翠则如实说出了她的感觉:“奴婢觉得陈美人有些隐瞒。”
元无忧伸着几乎与雪花同一色的纤细手掌感受着偶尔飘落在她手心里的雪花化成水流的感觉,对于玉翠的话,她只是扬了扬眉,却并未回头:“你觉得陈美人为什么要隐瞒?”
玉翠迟疑的看着元无忧的背影,嘴巴张了又张,想说什么又似乎很是忌讳。
似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看见了她的欲言又止,元无忧淡道:“当我问你们意见的时候,就不存在任何忌讳和隐晦,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是,奴婢想不明白为什么娘娘会发落陈美人?”
一旁的玉珠望着元无忧的背影,其实听着陈美人说过的话后,她心里倒是有一个念头,但这个念头却惊了她自己。
“玉珠,你说。”元无忧收回手,抽出丝绢轻拭着因为雪花化水而冻的有些红的手。
玉珠咬了咬嘴唇,沉默了片刻后缓缓道:“奴婢觉得陈美人是娘娘的人。”
玉翠惊讶的看向玉珠。
元无忧拭手的动作一顿,而后缓缓笑了:“那你说说为什么要废掉她?”
听着公主这样轻柔细语的温和声音,玉珠心却莫名一紧,脑子里想起的却是她在失心殿看见的那一幕。
咬咬牙,还是坦诚的把心中所想如实道来:“奴婢……陈美人变节了。”
元无忧把手拢进厚暖的披风内,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道:“你们认为陈美人为什么变节?从她的变节里,你们得到了什么感想?”
玉珠扑通跪在了地上:“奴婢誓死不会变节,永远不会背弃公主。”
玉翠一惊,也立刻跟着跪了下去,她咬着嘴巴侧看着玉珠,天下正在下着雪,可玉珠的脑门上却沁着的一层细细的密汗,她心里有些不明白玉珠看起来竟然这样的……畏惧,可心里又似乎有些朦胧的明白着。
公主对陈美人说过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公主语气并没有很凶,脸上甚至还带着笑容,可是她就是觉得公主说的话是真的。
元无忧回眸,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半响,淡声道:“都起来。”
玉珠玉翠不安的起身,恭敬的立在一旁。
元无忧回眸,继续看着天空中正要飘洒的雪花,声音却清泠如水:“你们都有进步,而我也信任着你们。”但信任并非是万能,身为她的贴身婢女,早晚有一天她们要面对她们该面对的考验,而她只不过是提前给她们上心理课罢了。
玉珠玉翠心里一惊,公主的意思是她们说的都是正确的?陈美人不只是玉妃的贴身婢女这么简单?她真是娘娘安排在玉妃身边的细作?
那……两人顺着这个思路深想下去,突然为这背后隐喻的事而悚然心惊。
公主是在引导她们,也是在警告她们。
元无忧微微一笑,玉妃倒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不仅如此,她的运气也足够好。
四大侍妾,哪怕是不受宠,可并不代表她们不存在,一旦大事成,她们就是妃嫔,是一辈子的竞争对手,刘莹华在这一点上倒也不是个蠢的,否则她也不会压制这些女人十三年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虽然最终落得个凄惨下场!
昔日的四大侍妾,后来的四大贵人再到如今的四大妃,只有玉妃身边的贴身婢女爬上了龙床,且受封成了美人。
小花子撑着伞提着食盒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主仆三人在看雪的画面,脚步不受控制的停在当场。
透过漫天的雪花,看着站在屋檐下的无忧公主,他突然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幽雅恬静晶莹剔透的世界里,洁白的雪花中因为屋檐下站立在那儿观雪的人而使得眼前成为了一副美丽画卷。
一扫雪花带给人的寒冽,让人觉得纵是雪花漫天却美不胜收
……
小花子把小火炉从厨房搬了过来,玉翠玉珠把忙着食盒里的饭菜都拿出来放炉上热着,他就进了内室禀报着今天小高子传来的消息。
“公主,小高子说,大皇子对大公主的死很悲痛,这两天都告了病休,两天都未出大皇子府,至于二皇子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常,玉妃伤心过度卧病在床,这几天二皇子进宫次数比以前多了很多。”
小花子把消息禀报过后,见她并没有出声,也就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元无忧眉头轻蹙了片刻后,眼中微光一闪,她该走一步险棋了,她朝小花子轻挥了挥手,小花子立马反应过来上前。
元无忧在小花子耳边耳语着,小花子震惊过后神色坚毅的点着头。
“去吧。”元无忧深深的看了一眼小花子后才微笑着吩咐道。
小花子抿了抿嘴唇,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朝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
元无忧缓缓的阖上眼,在心里演算着这件事的所有可能性,这一次她就赌赌运气。
……
御书房内,庆帝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奏折,下面跪着的禁军统领赵将军、刑部尚书廖大人、督察院余大人
都大气不敢喘的埋首于地上。
被庆帝着令调查此案的赵仁明硬着头皮禀奏道:“启禀皇上,末将联同刑部和督察院两位大人对月清宫失火一案进行了详细勘察,烧毁损坏的实在是太厉害,末将等人并未发现线索。”
声音停了一下后,又继续响起:“末将已着令刑部仵作连同宫中嬷嬷替月清宫一共十五具尸体都详细检验过,十五具尸体中,其中九具女尸,八名宫婢,六名太监,十五人均死于火烧无误,未发现任何异常。”
月清宫长公主府配备的宫人是八名宫女八名太监,除却当晚当值守夜的两名太监逃过一劫外,月清宫里奴才宫女连同大公主的尸体全部都在。
啪,庆帝重重的拍着案桌,手里的奏折扔在了赵仁明面前。
“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任何异常,月清宫起那么大的火,里面的人意然一个都跑不出来?”
“末将(卑职)无能!定当再详细勘察查验。”跪在地上的三人异口同声的请罪。
“朕警告你们,在年前若查不出来月清宫失火案背后是谁在主导,朕就摘了你们的脑袋。”
三人皆骇的浑身冷汗,颤抖的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施济看着三位大人惶恐不安的出来,暗自摇了摇头,要真查不出幕后真相,这三位大人还真吃不了兜着走了。
庆帝悖怒的面色似是想起什么,眸中冷静光一闪后缓缓眯起了眼:“施济。”
“奴才在。”
“宣远西候府顾凌进宫。”
施济一愣,但很快就回神,稳稳的道:“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