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玉宫内,红缨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虚弱的玉妃又很快的低下了头。
“娘娘需要宽心静养。”太医开了几副药后,千遍一例的说着一些不痛不痒的嘱咐话语。
“吉祥,代本宫送两位太医出去。”玉妃虚弱的道。
“是,娘娘。”吉祥忙上前引领两位太医出去。
玉妃伸出手:“红缨,扶本宫去榻上。”
“是。”红缨恭敬上前,扶着玉妃安置在软榻上。
玉妃半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殿内气氛很安静,所以对正匆匆走进来的脚步声似乎也听的格外清晰。
红缨飞快的抬眼看了玉妃一眼,玉妃虽没有睁开眼睛,眉头皱了起来,面色也带着不悦却并未发作。
因为,进来的人除了二皇子别无他人。
在二皇子走进内殿时,红缨低眉敛眼的上前行了一礼后,紧跟着二皇子进来的吉公公就挥手示意她退下去。
红缨很恭顺的退下,眼角余光看着吉公公亲自守在了外面,她心里无声讽刺,玉妃倒是个不错的主子,可惜啊,聪明谨慎的她却偏偏生了个成不了大事的儿女,哪像……
待到内殿无外人时,玉妃才低斥出声:“我不是提醒过你很多次?不要遇事就慌里慌张的,你的沉着冷静呢?”
元夏生克制住心里的焦急停下步子,深呼吸稳了稳心神这才轻步走了过去,声音也放轻:“孩儿见过母妃。”
玉妃这才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儿子,心情却灰蒙蒙一片:“今天的事是谁教你做的?为什么不来和母妃商量一下就擅自主张?”如果没发生这件事,她或许不会对他如此严厉,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等待架了一把寒刀在颈侧,随时都有可能死在寒刀之下,事关生死,她又怎么敢任他自作主张?
元夏生惊讶的月兑口而生:“难道不是母妃您让人这样做的?”他以为宫中传闻是母妃安排的!
玉妃神情一惊:“不是你?”
元夏天摇头:“当然不是孩儿。”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暗中盯着顾凌呢。
玉妃神情凝重的坐直了身子,不是夏儿,那会是谁?
元夏生也怔忡片刻这才想起他来的目的,一时也顾不得这个令他吃惊的问题了,慌张的道:
“母妃,父皇赐了顾凌金牌,准他在皇宫任意行走,而且顾凌似乎真的查到了什么,竟然查问了宫中是否有失踪宫女?”
玉妃身子一软,手撑在软榻边上,紧紧攥紧,好在她谨慎的留了一手以防万一。
只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怎么会查宫中是否有失踪宫女,难不成顾凌竟然真查出线索知道了那十五具尸体里没有梦儿?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除了她们母子和心月复吉祥,并没有任何人知道。
“母妃,是不是……”元夏生压低声音斜眼看向宫殿门口方向,吉祥正守在外面。
玉妃无力的摆手:“别人母妃都信不过,可吉祥,母妃却深信不疑的。”
元夏生心里有些不以然,但他心里也着实清楚母妃确实很信任吉公公。
玉妃面容一冷:“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把你皇姐弄走。”
元夏生想到还藏在他寝宫的大皇姐尸体,脸色微微一白,虽说现在天寒地冻,尸体不会腐烂,又放置在冷窖里,可总归是尸体啊,当初弄死大皇姐的时候他也是一时昏了头了,现在冷静下来,他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梦见大皇姐披头散身满身是血的来找他索命。
“怎么弄出去?”当时趁大家没有发现的时候,他让母妃弄出去,母妃却偏要把人藏在皇宫里按兵不动,说是这样才是最安全妥善的方法。
玉妃惨白着一张脸:“不,不行。”现在宫中戒备森严,无数的眼睛都在盯着,根本就不可能弄出去。
“那怎么办,母妃?”二皇子着实慌了。
玉妃无力的倒在软榻上,怎么办?是啊,现在怎么办?
听到宫中传闻时,她以为是夏儿自作主张的举动,虽然看似拙劣,可仔细一想,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转机。
所以她豁出去大闹绛梅宫,就是想要梅妃母子也牵涉进来,干脆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这样大家都别好过,皇上五年前才清洗了一次朝堂后宫,他要想再再清洗也要衡量一下是否有这个必要。
可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中了圈套了。
这暗中散布谣言之人究竟是谁?
是梅妃,还是宁妃?或者是单妃?还是说是被贬成贵人的良贵人?
藏在暗处的人究竟只是想要推波助澜还是真的是有别的目的?
……
日往西山,艳阳收敛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明晃晃的圆盘,只有光芒没有了暖意,慢慢消失在西边。
湮冷宫,归佛殿里的琴声也停了下来。
元无忧走出内室,看着静跪在佛像前正在参佛念经的顾太妃,唇角轻扬,在顾太妃身边的垫圈上盘腿坐了下来,执起了木鱼槌,似乎是自上次之后,顾太妃就不再她面前敲木鱼了。
木鱼声缓慢有节奏的响了起来,顾太妃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张用倾国倾城来天形容却一点都不夸张的面容,心神有一阵恍惚。
刘氏莹华也是极美的,堪称国色天香,可她的女儿比她更美不可方物。
如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再有美貌和才华的女人也都逃不过依附男人而存在。
可上天给予眼前人除了美貌,还有一份经天纬地的智谋,她甚至不需要走出这座牢笼都能够兴风作浪掀动惊地,那么如果有一天她真走出这座暂困她的牢笼,她又将会如何的惊震世人?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却得不到答案。
“娘娘何以如此盯着无忧看?”元无忧微微一笑。
顾太妃有些恍惚的目光在听见她的话后瞬间清明了起来:“告诉我,是不是你在宫中兴风作浪?”她在兴风作浪,晗儿是否在推波助澜?她不敢让自己去细想。
元无忧轻挑了挑眉:“娘娘以为呢?”
顾太妃别开眼,目光不与她对视,沉默了很久才轻叹了一声,又重新闭眼念经,无声的表达着她要送客的意愿。
“无忧公主,请!”兰嬷嬷上前道,却每每看见这无忧公主一次,她心中就不寒而粟,有时候她真的很怀疑小姐将这样一个祸害送到小王爷身边,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元无忧起身,看着宛自念经的顾太妃,抬头看着佛像,微笑着出声道:“聪明难,糊涂也难,然何不难,一切难易在心态!虚幻空,真实亦空,且空非空,全部空有是菩提!忘娘娘海阔天空,醒佛悟道。”
顾太妃阖着的眼敛在听着元无忧的话时轻颤着。
“无忧明日再来。”对顾太妃盈盈福身后,似是根本就没看见顾太妃又重新睁开的眼睛,元无忧毫不迟疑的转身走出去。
顾太妃怔忡回头,看着元无忧悠然自得的背影,再回头看着她日日夜夜跪拜的佛像,全身的力气就是像被人抽去了一样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笑的苦涩无比。
兰嬷嬷送走元无忧后转身回佛堂后看见顾太妃软倒在地上,顿时大惊,忙上前扶起她:“小姐,您怎么啦?”
顾太妃伸出手指着佛慈眉善目的佛像,喃喃的道:“佛不渡我也就罢了,为何……为何它连我儿也都不渡?”
“小姐,您别吓奴婢。”兰嬷嬷看着失魂落魄的小姐,心里又慌又急。
顾太妃闭上眼睛,眼角两滴泪顺着眼角滑下。
是福是祸,是好是坏,是对是错,都……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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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九点左右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