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徐若愚平时在不正经,但这个问题是绝对正经的。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目光各有不同地看向徐若愚。
百里钊是真的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他是从来不会怀疑徐若愚的话中的问题,更何况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君孤鹤只皱着眉不说话,现在还不是说这个问题的时候,明显是徐若愚故意转移话题嘛。
别以为他不知道。
最不以为然的是百里茶亚,先是被徐若愚变着法子绕了一圈的罪名,现在还有脸提怎么对付敌军,他冷冷地笑着:“我想徐百夫长多虑了,你只需要回去待命即可,其他的事本将军子自会定夺。”
他本想再踹百里钊两下子,但想到徐若愚刚才抓自己的把柄,又硬生生忍住了,“你也给我回去待命,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走动,这几日要分部队,少不得要忙上许多,不要以为你们成了百夫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牺牲的永远不会是最底层的士兵,你们若是不冲,只会失败,想做大事你给我提起精神来去战场上厮杀,在这里耍嘴皮子没用。这次你们两位有功,皇上自然赞赏,但你们要是做错了事,丢的也是我的脸,更是皇上老人家的厚望,好自为之吧!”
百里茶亚也不是孬种,绝不会在徐若愚几句话中就吓软了脚,只不过说话更加谨慎罢了,自动把徐若愚划分为奸臣之后的行列,他可以对政治有意见,却不会希望自己的任何一个兵死在战场上,也绝对不会玩阴招来害徐若愚。
他说的不错,这里是战场,绝不会是说两句难听的,玩两个奸计就能打胜仗,他们需要真枪真刀。
但事实上,前朝把君孤鹤的功劳算在了徐若愚的头上,还是引来不少人的不满。
无论他们是不是皇叔党,至少也看不惯徐若愚一个任务失败者平白无故地受了这样的好处,不少人已是看她不顺眼。
徐若愚一副无所谓地态度,其实心里早就把太子他全家问候了一遍,这不是抢小黄书的功劳,而是默默给她树敌啊喂。
小太子是希望她还没出征就翘辫子吧。
尤其是在听到中央军下达的编制,徐若愚默默地忘了一阵天,就算百里茶亚不给她穿小鞋,他那些小弟伙也想找个法子让她不痛快。
谁让她是太子的宠臣,奸臣之后啊。
在一些便利的权利之下,就要受到一些人们的误解和恶意的猜测,这就是有得必有失的代价。
不过徐若愚总觉得这分明是太子和她过不去的做法,要让她和君孤鹤彻底反目这一招够损的,但也同样让她树敌无数啊无数啊。
其实徐若愚只猜对了一点,那个性格飘忽的太子殿下其实真正的目的不仅如此,他是想用这个法子让徐若愚自己投降,遍体鳞伤地乖乖地如忠实的犬类一样匍匐到他面前,让他宠爱,让他怜惜,让徐若愚除了太子以外再也无避风的港湾,只能任由他遮风挡雨,依附在他的身边。
这是太子的想法,谁也没猜到。
包括一向脑补神厉害的徐若愚也猜错了。
世事难料啊。
徐若愚长吁短叹了一番,有人忽然从后面不冷不热地呸了声,“都成了百夫长了还在这叹气什么。”
徐若愚头也没回地撇撇嘴,“您也不看看都给我的什么虾兵蟹将,这摆明是让我早点去见阎王嘛。”
身后的吴沁柯本来还想嘲讽一番,听到徐若愚这么说,活生生把刚才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忍不住搂着徐若愚的脖子白扯,“你也别气馁了,好歹也是百夫长,就算这一百个人都死了,你也来得及跑的。”
“我呸你个罗圈屁,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的人怎么可能让他们死。”
吴沁柯撇撇嘴,“你不让他们死,他们就想着法子让你死,几个副将安排了编制,故意把全军最差最乱最不好管教的几个糙老爷们放在你手下教,虽然你那帮没用的农村兄弟也跟着你,但你的日子也未必好过,他们最看不惯官家子弟了,若是收不服他们,他们早晚会翻天,到最后吃军法的反而是你,不如让他们上战场冲锋,死了也好,不然小心他们黑你。”
徐若愚确实被黑了,管编制的副将给徐若愚出了大难题,表面上看着是把之前他们队的人都划在徐若愚名下,可实际更难办的人也在她手底下。
这年头,不是黑别人,就是别人黑你,因果报应不爽啊。
吴沁柯哼了两声,“其实这事你也怪不得人家副将不厚道,谁叫你抢了孝亲王的功劳……”
徐若愚都懒得解释,她能说啥?
难道说这是太子的主意?
谁信啊。
大家都知道她和太子穿一条裤子长大,一个茅厕拉屎的好基友啊。
徐若愚撇撇嘴,只能忍下想打人的冲动。
军队里不像以前咯,想踹谁就踹谁,现在她成了百夫长,又不知道哪个犊子把她是大奸臣徐大学士之子的身份爆料出去,现在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等着她出错,好把她一了百了啊。
吴沁柯继续喋喋不休,“其实我也知道你是无辜的,以咱俩现在这交情,我也看得出你不是那种人,但谁叫太子就这么摆了孝亲王一下,让我看分明是黑你啊……”
徐若愚挑眉看向吴沁柯,忍不住笑了。
这他妈的连傻子都看出来了,妈蛋的,太子这么做图个啥,图个啥啊!
“嘿,你小子真行,这个时候都笑得出来,我可是来给你提个醒啊,要不干脆别和那妖孽太子鬼混了,多不厚道,还是和你一起穿长大的兄弟了,竟然这么对你,你瞧瞧人家孝亲王知道此事和你无关,一点也不生气的……”
“等等。”徐若愚听出来猫腻来,“敢情你是来给小黄书当说客来的?”
徐若愚挑眉,似笑非笑地就看着吴沁柯那张黑脸都张涨红成猪血色了。
吴沁柯结结巴巴道:“胡……胡说,我什么时候当说客了,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少好心当成驴肝肺,再说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徐若愚语塞,吴沁柯确实是事实。
但那又怎样呢?
人生就是个犯贱的过程,你追着心爱的人,心爱的人却爱着别人。
徐若愚难得谦让了一把吴沁柯,不打算和他追根到底,只是似笑非笑道:“瞧你小脸红成那样,孝亲王的好我比你知道。”
“你知道……”吴沁柯没被徐若愚这一句话就震惊到五里河外了。
这这这……什么什么情况?
站在不远暗处的君孤鹤直抽嘴角,徐若愚这个家伙!
就连百里钊都要和秦殇两个击掌了,果然是老大,不出则已,一鸣惊人。
不过……等等。
孝亲王的好……到底哪里好?
这话又到底能不能传到小太子的耳朵里。
徐若愚是不在乎的,她只想着接下来怎么能从一百个人里挑出精英来,搞出十个人来专门来保护自己的安全,这才是真格的好吗?
所有人都知道的,徐若愚是最怕死的。
她不怕狼一样的手下,最怕猪一样的队友。
至于接下来的战局,去他妈的,让那些高层想去。
反正作为小兵,她也就是接受命令。
编制很快下来,君孤鹤依旧没有实权,但却还是能参与决策权,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不管怎么说君孤鹤也是个王爷,让个王爷参与讨论是无可厚非的,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不能说个不字。
但实权没有就是个废柴。
君孤鹤很悠闲,每天在校场上走来走去,所有编制已经下来,百里钊是御封的百夫长,又是大将军嫡子,自然是中央军下属部队,说到底百里茶亚就这么个儿子,决不能出任何差错,就连吴沁柯也当上了什长,但他一个草包绝不可能是管事的料,好在副什长是君孤鹤的人,一切都有照料。
最难办的是徐若愚,她手下一百个奇葩,身姿百态啊,拉出来溜溜简直是个集市场了。
君孤鹤站在远处看她,徐若愚似乎也不着急,每天只让这些人跑步,最低五十圈为限定开始,少于五十者重罚,重罚还不打板子,不伤身的,是搬石头,下河捉鱼,五花八门,超过五十者重赏,在第二天圈数会减少相应圈数,还有银两惩罚机制,很是有一套,若是不听话地就以不服从者,徐若愚也从不手软客气,直接按照军法处置,就是上峰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徐若愚只有一句话,站在百号人面前,也十分不正经地勾起嘴角,“大战在即,要是想死得早,就现在给我装乌龟,要想活着回家抱媳妇的,都给我学会第一条——跑。”
谁都看得出徐若愚惜命啊。
君孤鹤笑着摇摇头,这个少年永远是出人意表的,每天五十圈的任务,连徐若愚也会亲自上阵,饶是最滑腻的泥鳅,也被毒辣的太阳和徐若愚独特的惩罚机制,洗刷成了条吃荤的泥鳅,看着低调,却狡猾多变,滑溜溜的,让人抓不住他的方向。
跑得快。
她的心也是滑滑腻腻的。
第十三日,天还未亮,队伍以独特的方式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突发夜行……冲破敌军防线。
徐若愚压根就没睡着,被阿水拉着打瞌睡。
阿水道:“主子,我打听到了,大将军密令,驻留两千人,剩余的人都从后防线撤离……”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