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萌生了那种乞宝的想法
仍到我哑巴阿娘打针了,她瞅瞅脸色怪异的阿珍,迟迟未敢褪下裤子。还是韩老师善解人意,轻轻拉过我哑巴阿娘的手,高挽起她的衣袖,在她手臂上扎了一针。这个过程,韩老师很自然很随和,可我哑巴阿娘却紧张得不行,弄得她浑身直冒汗,脸红手抖。这并不是因为她害怕打针,其中的缘由只有她自己知道。
韩老师虽非医生,但他的一招一势俨然一位经过正规培训的医生,熟练而从容。这让一旁的阿珍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白净又清爽的韩老师竟还有这种本事。
韩老师以年龄大小,为我哑巴阿娘和三个阿姐配好了口服药与外用药,并取出一小瓶高锰酸钾,要她们在洗澡的时候撒几粒在木盆里,说是消毒。韩老师打着手势着重交代,要我哑巴阿娘明天将屋里的被褥全都拆下来,和贴身穿的衣服一起闷在大锅里煮一煮,再洗净晾干。韩老师还说,明早与明晚,还得给她们各打一针。
由于夜已深了,加上明天清早还得给我哑巴阿娘和阿姐们逐一打针,因此韩老师就决定留宿在我们屋里。韩老师似乎早有准备,随身带来了一条毛毯。听韩老师要住在我们屋里,阿珍不免有些紧张起来。阿珍固执地提出,要韩老师随她上她屋里去歇夜,可韩老师死活都不愿意。
看到阿珍与韩老师在轻声争执,我阿荃姐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出于对阿珍那自傲自大的厌烦,也出于维护我们自家的某种尊严,阿荃姐端着煤油灯把韩老师引上了木楼。就在仓门前的一架竹床上,她为韩老师摊好了一床新被褥。
当天夜里,有好几个人睡不着。韩老师睡不着,是因为他有些不习惯,心里多少有些忐忑。阿荃姐睡不着,是她强烈地预感到自己的哑巴阿娘会模上楼,去找韩老师乞宝。我哑巴阿娘睡不着,是她真的萌生了那种乞宝的想法。
在我们偏远闭塞的朵朵山,有三种女人是最低贱的。一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二是专门生育残疾娃崽的女人,三是没有生育出男娃的女人。不用说,我哑巴阿娘是属于最后那一种。在哑巴阿娘的内心,总是那么不甘心。若是生不出娃崽,倒还罢了,那是山神托生的石寡女,只能怨天怨地。又若是专门生出残疾娃崽,同样没什么可埋怨的,那真是天生的苦贱命。然而,偏偏我哑巴阿娘有旺盛的生育能力,只怪她自各运气丑,屙出的是三个伢妹崽。她也曾算计过,想与自家男人再生一个,可是自家男人成年累月在外做木活。再则,这大山里的木匠早就被玉清庵里的苗婆婆诅咒过了,都是些断子绝孙的。因此,我哑巴阿娘也就萌生了找野男人乞宝借种的那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