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十五、摊份子]
第3节贪图了那婆娘的便宜
阿来见歪嘴阿艮依旧坐在堂屋里没起身,就提高了声气说:“你歪嘴叔扛着牛头旗竟来享受这种清福,难道你就不怕祖宗怪罪,短你的阳寿?不早了,该走了!”阿来说出这么一番话,就把挑担的狗子伯、阿炳叔和巴么荣惊得暗暗一抖。娘天啊,这种揭他歪嘴脸皮子的话你阿来也敢讲?难道你不怕歪嘴报复你?不过,他们晓得阿来也是一硬角色,有寨首阿公撑腰,他阿来就天不怕地不怕。
“就走,就走。”歪嘴阿艮嘴上应着,脸上笑着,心里自然是记恨着。歪嘴阿艮被阿来顶撞过多次了,他恨不得寻个由头好好教训教训这毛头伢崽。虽然他们两个是宏字宗的叔侄俩,但自从歪嘴阿艮自断性根之后,就彻底远离了亲情。他当这个厄巴亚就是渴望别人畏惧他,他在别人的畏惧中获取一种十分怪异的尊严。而如今,他这种赖以生息的尊严居然遭受别人又一次的轻贱,因此,他心中的仇恨在悄然膨胀。
巴么坤的婆娘并没有绣完手里的五彩线,歪嘴阿艮就堵气地扛着牛头旗走了。歪嘴阿艮根本就没心思去理会那白胖婆娘暧昧的眼神。其实,阿来早就猜到他歪嘴阿艮是贪图了那婆娘的便宜,不然他不可能耐着性子坐在那里死磨蹭。就当歪嘴阿艮路过阿来的面前时,阿来就忍不住一声轻笑。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正是因为这声轻笑,阿来招惹了杀身大祸。
接下来,摊份子的铜锣声由寨东响到寨西,再由寨西响到寨东,缓慢地朝山坡漫上来。我想,如果要响到我们屋里恐怕要等到傍晚去了。
我们朗巴寨算是朵朵山里的大寨,有五十多户,两三百人。今年摊的份子比往年高了许多,每人是八斤米十块钱。而我们屋里有四口人,那么就得挨三十二斤米和四十块钱的份子。在阿娘没死之前,这份子是算不得什么,然而阿娘横刀自刎后,屋里断了那固定的收入,这就成了一笔沉重的负担。
为了积攒这笔份子钱,我阿荃姐将屋里能卖的全都背到竹林乡场上去卖了。又由于我跺坏了巴丙成的卵蛋,害得屋里赔出十担稻谷。去年,我们赔出了六担,今年还得赔四担,由此,屋里的日子很不好过。可是,就是屋里再穷再苦,这份子钱与份子粮是不得不缴的。
钱和粮,阿荃姐已经预备好了。由于寨里收份子粮的秤要老一些,因此阿荃姐把米称得很旺。堂屋里,阿钰姐扫了又扫。老辈椅,她擦了又擦。就连堂屋门槛上的泥巴,都被阿岱姐用水洗刷干净了。这么说吧,我们屋里为了迎接那牛头旗的到来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准备。
阿荃姐见我无所事事地在晒坪里抽陀螺,就庄重地交代了一个任务,要我密切关注牛头旗的去向,快上我们屋里时记得事先知会她一声。于是,我不敢怠慢,收起陀螺就沿着石板路去探听那摊份子的铜锣声。
你们可能不知道,当年的我非常敬畏寨里的两个人,一是寨首朵朗公,二是厄巴亚歪嘴阿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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