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朝着这边的车队招手。
苏凉末看到第一辆车开过去,停靠的地方就在占东擎不远处,她握紧方向盘的双手狠狠用力,驾驶座内本来就不够宽敞,这会被这气氛给压抑的越发令人有种呼吸困难的错觉。
货物很快被装进车厢内,苏凉末抬头看向内后视镜,确定自己掩饰的没有问题。
占东擎靠着一边在抽烟,似乎若有所思。
苏凉末把车开过去,有人安排上货,隔着一扇车窗就能看到占东擎淹没在黑潮下的侧脸,苏凉末脸转向另一边,生怕被认出来。
车子正前方有人挥手,苏凉末以为是可以了,她发动引擎刚要倒车,就见对方绕过车头使劲砸向她的车窗。
她不得不放下车窗。
“怎么搞得,第一次来是不是?找死啊,摔了货你赔啊。”
苏凉末也不敢还嘴,只得憋着口气任由他骂,占东擎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向这边,苏凉末慌得厉害,一张脸恨不得直接埋在胸前。所幸那人骂了几句也就离开了,她赶紧掩上车窗,以阻隔外头那一道凛冽而仿若早已洞察的目光。
货物很快清装完毕,苏凉末垂着头发动车子准备离开。
占东擎夹烟的手放到嘴边,宋阁合起手里单子过去,“擎少,差不多了,先回吧。”
苏凉末一抬头,看到占东擎的手朝这边指了指,她强自镇定,却在不由加速。
“车上的人都信得过吗?”
“信得过,本来都会安排押运员,但有一次被泄露了消息,我觉得越少人知道越好,就把押运员全都调开了。”
烟草的味道在占东擎喉间乃至肺部使劲蔓延,他将剩余的半截香烟丢到脚边踩熄,“我过去看看。”
宋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擎少,要不我跟去?”
“不用。”占东擎说完,大步走向自己停在边上的车。
苏凉末将车开出码头,并一再加速。
沈心黎给她的地点就在前面,她只要把货车放在那就行,苏凉末后背冒出涔涔冷汗,额角的汗渍顺假发边沿往下淌,她时不时看向后视镜,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开过两个路口,在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泊前有停靠的标记,苏凉末赶紧刹车,早就有人等在那,她匆忙下车,对方二话不说进了驾驶座。
货物要被送往的地方不可能给苏凉末知道,所以她只能自己离开。
货车才发动开出去,一盏大灯猛烈地兜照过来,苏凉末看不清对方是谁,但依着本能她还是拔腿就跑,她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占东擎,刚才在码头他的那一眼令她心慌至今。
苏凉末同货车的方向相反,她跑进灌木丛,一条简易栏杆外就是肮脏的湖水,苏凉末蹲开始撕扯身上的衣服和假发套,冷风拍打腥臭的味道冲进鼻腔,苏凉末褪下裤子,将东西手忙脚乱地往茂盛的草丛里面塞。
车子越来越近,以至于她能认清是占东擎的车,他显然也发现了逃跑的货车,却并没有追过去,占东擎先给宋阁个电话,然后将车就停在前面的路边。
大灯朝着苏凉末的方向打开,她无所遁形,灯光穿过灌木丛稀疏地落到苏凉末脸上,她蹲得双腿发麻,被分割的阴寒照射到面部,斑驳而苍白。
占东擎没有下车,也没有离开。
这就像是一场拉锯战,苏凉末趴在那不敢动,她知道一旦被占东擎发现的后果是什么,可男人这样的举动分明是知道她躲在这,尽管如此,他不动之前,苏凉末只能蜷紧身体。
占东擎打完电话,眼神盯着前面的树丛,他推开车门,苏凉末听到剧烈甩门声,她倒退着来到湖边,一排水泥浇筑的栏杆已经老化,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钢筋,苏凉末毫不犹豫翻身跨过去。手掌不小心勾到上面的钢筋,被划得鲜血淋淋,但她顾不得这些,苏凉末单手攀住岸边,将身子沉入脏污的湖内。
占东擎走下一个高坡,裤腿擦过灌木发出窸窣声,每一脚都像是踩在苏凉末的心上,她紧张地仿佛被人架在了火炉上,占东擎走到她先前藏身的地方,用脚拨开,看到里面苏凉末月兑掉的那套行头。
男人的脸色藏匿于阴风习习中,他径自向前,绷紧的腿部线条张扬有力,苏凉末吊直的手臂已经没有力气,占东擎越走越近,到时只要探出头就能看见她。
苏凉末收回手,让自己的身体慢慢往下沉,这边灯光晦暗,很容易藏人,伴有异味的湖水没过苏凉末头顶,她憋着一口气,黑色的长发宛如藤蔓,成了一张密布的网。
占东擎来到湖边,身姿修长立在苍凉的月色下,他拨出苏凉末的手机,显示关机。
男人双手撑住栏杆,看到边上残留的几滴血。
他目光出神盯着下方湖面,苏凉末胸腔内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挤压出去,浑身在逐渐涨开,无法呼吸,她以为这样至少能躲过一劫。
占东擎倾出去,也不说话,苏凉末耳朵里面嗡嗡疼得厉害,她实在没办法继续,身子猛地往上一窜,露出半个身子。
她抹把脸,又被呛了两口水,苏凉末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阵阵地干呕。
男人冷眼旁观,脸颊侧的咬肌却绷得厉害,苏凉末刚才在水下并不知道占东擎究竟发没发现她,她捂住嘴忍得痛苦,却发现湖面上倒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就在她上方。
苏凉末稳定心绪,抬起头。
这一看,比她第一次能看见不该看的东西时还要令她惊骇,占东擎双手撑在两侧,人微微向前倾,目光阴冷的犹如一把最尖锐的刀子,狠狠在她身上剜出大小不一的洞。
苏凉末开始觉得疼,又冷,渐渐体力不支,泡在湖水内的手掌更是剧痛刺骨。
占东擎面无表情盯紧她,尔后朝她伸出手。
苏凉末没有犹豫,把手交到男人掌心内。
占东擎却并没有把她往上拉的意思,苏凉末吃不透他此时的想法,掌心相贴的地方冰冷无比,占东擎睨着她半晌,尔后手臂使劲,苏凉末身子跃出些水面,她明显感觉到男人在收回手,苏凉末只觉手里一松,人就往后仰,重新栽回了湖里面。
抬头,却看到男人仍旧朝她伸出手。
苏凉末对上占东擎的视线,她慢慢伸出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掌交给他,占东擎一把扣紧,被挤压的伤口鲜血直流,苏凉末疼得几欲挣开,可她不能动,只得咬紧牙关忍着,占东擎将她往上拖,他完全可以拉着她的另一只手或者她的腕部,可他要的就是让她疼,怎么歇斯底里怎么来。
湖面距离岸边并不算高,占东擎稍用力就将她拉回地面,苏凉末全身瑟瑟发抖,受伤的手还被他捏着,她想要抽回,男人却没有松手的意思,手掌逐渐握拢,她坐在地上身体都开始扭曲,“别……”
殷红的血顺手腕往下淌,苏凉末尖声惊叫,想要将他铁钳般的手指扳开,可占东擎完全不为所动,月色照拂下一张脸形同鬼魅,苏凉末几乎要昏厥,血色褪尽,双唇不住颤抖。
半晌后,占东擎才将她甩开。
苏凉末托住自己的手臂,痛至麻木,哪里还有别的感觉。
男人步上高坡走向自己的车子,他坐进驾驶座内,只是没有开车离开,苏凉末跟上前,透过前挡风玻璃看到占东擎正在擦拭手的动作,苏凉末站在副驾驶座前,脚边是大滩的水渍,占东擎不开口,她这会也不敢坐进去。
一条带有血的毛巾被丢出窗口,占东擎侧过脸望向她,苏凉末读出他眼神里的意思,她打开车门也不顾身上的异味,坐了进去。
几乎是同时,车子一个急转弯飞驰而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开口,占东擎唇线抿得死紧,他伸手打开冷气,苏凉末被兜顶而来的寒意包裹,她咬紧牙关,双腿乃至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占东擎把车开回别墅,车就甩在院子里,他下了车见苏凉末动作磨蹭,索性过去二话不说将她从驾驶座内拖出去。
她要小跑才能跟上,一路上趔趔趄趄,回到卧室后占东擎这才松手,苏凉末见他径自坐进沙发,地毯吸附了她身上淌下的水渍,占东擎冷冷撇出句,“去洗干净。”
苏凉末转身想要拿衣服。
“十分钟后出来。”
她脑子一片混乱,想静下心来想个可以搪塞的理由,可苏凉末自己知道,她被他抓个现行,凭占东擎是不可能相信她的。
掌心的伤口勾得很长,红肿将她手掌劈成两半。
苏凉末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冲,疼得战栗,水花自指尖处飞散,洒在了盥洗台上。
占东擎只给她十分钟的时间,苏凉末身上的衣服充满异味,月兑掉后皮肤上残留着一层黑色的脏东西,她把衣服丢进垃圾桶,水已经放满大半浴缸,她蹲想要跨进去。
一股力道忽然按住她的后颈,苏凉末双手扳住浴缸,但还是敌不过男人的劲道,在脸淹入水中的瞬间,那种窒息和恐惧瞬间在身体里面清醒,她的惊叫声也被沉浸。
占东擎手背因用力而青筋直绷,苏凉末没有准备,更别说憋气,温水顺着口鼻灌入,她没法呼吸,比刚才在湖水里面那次要难受的多。
她双手使劲挣扎,占东擎却圈紧她上半身,让她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苏凉末怀疑自己就要死了,她脸涨得通红,连颈子一片都红透了,占东擎猛地将她拉起,她拼命咳嗽,听到男人在她耳边切齿道,“我看你就这样脏着吧,有什么好洗的?”
“放开我。”
“你不是很喜欢那种脏地方吗,这儿的水太干净,你能习惯吗?”他话音刚落,揪着苏凉末的头发再次将她往水里按,这次更加用力,苏凉末连带着上半身都栽了进去,脑袋还撞到浴缸边缘,疼得眼冒金星。
占东擎是使了狠劲的,他刚才就想这么做,要不是湖面太低,他早就把苏凉末给原地踩回去让她在脏水里泡个几小时!
她狼狈不堪,人的本能使她左右甩着脑袋,浴缸里面的水已经浑浊,苏凉末觉得自己真不行了,胸腔内的空气被抽干净,浑身疼,她想,可能没有一种死比溺水更难受了。
占东擎将她的脑袋往水里狠狠一按,然后手收回去,苏凉末瘫软着不动,忽然又猛地直起身来。
她趴在浴缸上,难过的要死要活。
占东擎居高临下盯着她,浴室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他眉头紧锁,指着苏凉末,“去洗干净。”
她捂住脸,难受的想吐,占东擎眸子很冷,他走过去蹲到苏凉末跟前,一把拍掉她的手,“这就受不了了?我应该让人把那湖里的水给你取来,一口一口灌下去,灌到你吐死为止。”
苏凉末同他对望眼,视线往下垂。
占东擎起身,丢下句话,“还是十分钟,别让我等你。”
浴室门很快重重被带上,苏凉末强撑起身,她眼眶酸涩难耐,但并不想哭,她只能简单冲个澡。
手掌一阵阵传来痛,苏凉末换好衣服在浴室内踌躇很长的时间,占东擎在气头上,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她的。
可该来的躲不开,她拉开门,一股浓烈的烟味瞬时袭入口鼻,占东擎几乎是不在房间里抽烟的。
苏凉末亦步亦趋上前,男人听到动静,半截香烟用力掐熄在烟灰缸内。
火红色的烟星在指尖瞬时扑灭。
“那车货找回来了。”
苏凉末捏住衣角不说话,占东擎抬起头看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不能说出沈心黎,要不然苏康的事就彻底黄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占东擎没想到她会是这幅态度,在码头匆匆暼过的一眼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苏凉末胆子这么大,居然把眼光瞄准了他的货上。
他起身朝她走去,沉闷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迎面砸向她。
“我怠慢了你住还是怠慢了你用,让你这样不顾一切地算计我?”占东擎蓦地杨高音调,最后的算计两字咬得极重。
苏凉末张张嘴,“我只要这一车,也只有这一次。”
“人心不足蛇吞象!”占东擎看着她的眼里露出复杂的怅然,似有失望,也似有鄙夷,“那一车货物就够你一辈子吃穿不愁了,苏凉末,我让宋阁教会你这些本事不是让你反过来咬我一口的!”
她百口莫辩,占东擎视线往下落,看到苏凉末垂在身侧的手掌。
“跟你接应的是什么人?”
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买家,有人找上我说要一车你的货,事后给我一笔钱,我想着以后的生活也需要保障,再说码头那么多货物,多一车少一车对你来说影响并不大。”
占东擎冷笑,“你倒是很会利用自己的身份。”
她无言以对,他说得也没错,占东擎拉起她那只受伤的手,苏凉末先前吃过苦头,赶紧要抽回,占东擎握住她的手指尖,让她掌心向上摊开,一道伤口狰狞无比,都能看到里面的女敕肉向两侧翻卷,经过浸泡,这会更加触目惊心。
里头还有钢筋残留的锈渍,如果不及时清理肯定会发炎。
占东擎本来就有气,这会听了她的话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他拇指按住她的手掌,苏凉末倒抽口冷气,使劲想把手抽回去,“疼!”
“你现在知道疼了,”占东擎仍旧使力,泼墨一般撒进房间的月光笼罩在男人面部,“当我发现是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有多疼?”
苏凉末抿紧唇瓣,她唇色苍白,听了占东擎的话心尖莫名也挑起难受,占东擎见她手臂颤抖,到底也没再忍心,他把她的手甩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她被关在了屋子里面,等占东擎离开后,苏凉末腿一软坐到床沿。
她心里还是后怕的,但并不后悔,苏康死里逃生的事对她撼动太大,只是苏凉末没想到占东擎的惩罚仅限于此,当她被他从湖里拉起来的时候,当他刚才使出狠劲想把她淹死的时候,她都不怀疑他会随时把她一枪崩了。
她蜷缩到床上,又把室内温度调高,苏凉末闭起眼睛没多久,就听到房门被打开。
进来的是保姆,手里提着医药箱,“苏小姐,擎少让我给你把伤口处理下。”
她走过去见苏凉末躺着,保姆看眼她的手,“呦,这简单处理恐怕不行,要去医院。”
苏凉末手缩回被子内,“我没事。”
“这可不行,以后留着疤也难看。”
保姆将她手上的伤口小心处理,苏凉末觉得痛,就咬着被角。
“擎少今晚很生气,谁也没敢问怎么回事,要不然放在之前肯定会送你去医院的,希望这样能没事,看伤口倒不深。”
苏凉末只觉眼皮沉,朦胧间听到保姆出去,后把门掩上。
半夜间,好像有人进来过,但又出去了。
第二天保姆上来送早饭,见苏凉末还躺着,“苏小姐,起来吃点东西吧。”
苏凉末用被子裹紧双肩,似乎还在睡,话语模糊,“我不饿,放着吧。”
保姆也没当一回事就离开了。
中午进来,见早上的东西一点没动,苏凉末还在睡,保姆把午饭放到茶几上,“苏小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闷哼声,似乎极不耐烦,“放着吧。”
保姆不敢多问,把一口没动的早餐给端了出去。
她睡得昏昏沉沉,到下午时分,苏泽都从幼儿园回来了,吵着要见姐姐。
保姆没法子只能把他带上二楼,而门外的保镖只听占东擎的,他这会不在,所以拦着苏泽不让进。
小孩子在外使劲闹腾,又哭又跳的,但保姆知道占东擎的规矩,只得连哄带骗把他给抱下楼。
苏凉末听到苏泽的声音,当时就想起来,可全身发烫人又昏的厉害实在没力气,还是只能趴在床上装死。
一直到傍晚时分,夜幕悄然降临,苏凉末唇舌干燥,嘴唇龟裂,喉咙口火烧火燎似的,她听到有人进来,似乎还不止一个人。
“擎少,”是保姆的声音,“苏小姐一整天没吃东西,睡到现在了。”
占东擎来到床侧,看到苏凉末埋在枕头里的脑袋,他解开袖扣自顾将袖子挽起,保姆见他不说话就只能往外走。占东擎似乎嫌苏凉末碍眼,他手一伸将她往边上推。苏凉末哼唧声,眼皮耷拉,占东擎躺到床上,“我这还没把你怎样,你就在这跟我闹起脾气来?”
苏凉末开口喊声,“我想喝水。”
“起来自己倒。”
占东擎见她躺在那又不动,他伸手拉掉苏凉末的被子,探过身一看,觉得不对劲,手掌按住的地方体温滚烫,再看苏凉末的脸更是惨白的跟个半死人似的。
占东擎抱起她匆忙往下走,保姆从厨房里出来,“擎少,要准备晚饭吗?”
“你看她这幅样子还能吃吗?你死人是不是,烧成这样不知道带她去看医生?”
苏凉末只觉好吵,全身每个地方又酸又疼,占东擎把她送进医院,前前后后又打电话让人抢救,手上的伤口发炎,再加上喝了几口脏水还吹冷风,身体自然就受不住。
这一烧,还成了肺炎。
苏凉末住在特级病房里面,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保姆。
见她睁眼,保姆可算松口气,“苏小姐,您醒了。”
她点点头,保姆过去按住她想要撑起的身子,“别动,挂着水呢。”
外面有动静,苏凉末以为是占东擎,直到门被推开才看见沈心黎。
她拎着个果篮进来,神色一派自然,将东西放向床头柜,她朝保姆吩咐道,“她刚醒,你去给她准备些清粥吧。”
苏凉末知道她有话说,“是,我也饿了。”
“好,我很快回来。”
沈心黎在苏凉末床侧的沙发前坐定,她翘起一条白皙的腿,“那批货我没拿到。”
“我知道,当时他从码头追了过来。”
沈心黎朝四周张望,目光转了圈后才对上苏凉末,“不过也算你识相,没把我咬出来。”
“我爸的事你什么时候帮忙?”
沈心黎眉尖一挑,“你没开玩笑吧?我货都没拿到,这笔生意当然不算。”
苏凉末也猜到她会这样说,沈心黎是多精明的女人,哪次肯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我要现在开口还来得及。”
“你确定他会相信?连接货的司机都是我另外让人安排的,”沈心黎胸有成竹,唇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嘲讽,这种笑看在苏凉末眼中既刺眼又觉得熟悉,“别以为你能捏得住我的短。”
苏凉末丝毫没有避开她的意思,她尽管虚弱,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底气十足,“就凭这话是我说的,他就会信。”
沈心黎暗暗咬碎牙,她还就是得提防着苏凉末来这一手,毕竟占东擎盯她本来就盯得紧,她咽不下这口气,可这个亏她必须吃。
“你是不是心安理得就把他想成是你的男人?”
苏凉末抬起手,伤口已经用白纱布裹着,“我为了你一箱货差点送掉半条命,你也应该说话算话。”
“行,一个人而已,这个人情我随时还你。”
沈心黎站起身,她比苏凉末看得开,女人活在世上首要的就是为自己考虑,他跟过占松年,心里住的却是占东擎。一个把她视作发泄工具,而一个,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背后也有自己的心思,女人适度的贪婪并不是不好。
保姆回来的时候,见沈心黎没在,苏凉末勉强吃点东西,胃口本来就很差。
住了几天医院,并没见过占东擎,苏凉末也没问起。
后来实在住不下去,保姆打电话询问过占东擎,男人点了头后,才给苏凉末办理出院手续。
保姆一边拎着东西一边搀扶苏凉末走进客厅,韩增和宋阁都在,占东擎话听到一半抬起头,见到苏凉末也只是冷眼别开,“你继续。”
宋阁缓了缓,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话。
苏凉末穿过客厅上楼,她身体还很虚,回到家先洗个澡,保姆让她下楼吃晚饭,她不想吃,也就没有下去。
占东擎推门进来时苏凉末倚着床头在看电视,他并不理睬他,去浴室洗完澡出来,抄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苏凉末躺回床上,身侧一阵窸窣,占东擎手臂已经贴到她背部,苏凉末退开些,这时候不想惹到他。
没想到男人却一个翻身,双手撑在她脸颊两侧,他的这个动作苏凉末哪里会不懂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事,她身体倦怠无比,占东擎膝盖撇开她并拢的双腿。
苏凉末每根神经都开始排斥,“不要,我不想……”
占东擎使劲往里挤,苏凉末说不出的痛苦,比当时被他掐着手掌的伤口时还要疼得多,苏凉末散开的头发作无谓挣扎,雪花白的枕头上散了一团的黑色,她伸手想要阻止,占东擎按住她的手腕将她双手固定在头顶。
他纯属在发泄,且不管不顾。苏凉末被他禁锢在身体底下,一分一毫的地方都休想挪开,他握住她细腻的腰肢,每次用力都几乎将她撞碎后重组,苏凉末痛苦万分,她额角渗出薄汗,两条腿想要屈起却逃不开男人霸道地掠夺。
“疼吗?”半晌后,他的声音才在她头顶响起。
苏凉末挣开手,用掌心去挡他的动作,男人自顾重复,见她皱起眉头忍得辛苦,占东擎这才慢慢退出身,每一寸都似凌迟,像用一把尖锐的刀,在她体内逐渐加重刺挑。
待占东擎出来后,苏凉末迫不及待合拢双腿,她咬住手背,想用一种疼掩饰住另一种疼,可到底及不上,她蜷缩起身体,甚至按住小月复。
占东擎冷眼盯着她的动作,苏凉末白皙的肤色在灯光下衬出一种病态的美感,脊背微微弯曲,将曲线也展现得恰到好处,他还算是克制着自己,并没有在她身上释放。
苏凉末看到他起身往浴室走,她抽过被子裹住全身,占东擎披着睡衣出来的时候也没有跟她说话,两人背对背躺在一张床上,每个呼吸间都能碰触到彼此。
占东擎翻个身,苏凉末背影瘦削,这两天更加憔悴的不成样子,两人各怀心思,占东擎睁着黑曜石般的眸子看向天花板,照理说他不可能会留一个女人在他身边睡整晚,可苏凉末破了他的例。照理说,她劫了他的货,这犯到占东擎的大忌,他不可能会留她,可他最终也没有下去手。
这样的女人,他居然还让她安然睡在身边。
不适感并未在苏凉末体内逐渐褪去,他这是让她记得,不该她的东西别想插一脚。
苏凉末朦胧睡过去,翌日是被一股重力给压醒的。
她伸手推搡,意识也逐渐回到脑中,体内的疼痛还有余痕,苏凉末当然知道这不是梦魇,而是真实的有人压着她。
嘴里呢喃出声,她无力地抗拒,“不要,真的好痛。”
“不让你痛到骨子里,你以后会长记性吗?”占东擎薄唇凑到她耳边,他掐紧苏凉末的腿,她宛如泥鳅般在他身下扭转挣扎,那样的痛她是真不想再重复一遍。
他并没有立即进去,占东擎挥手将她颊侧的头发全部拨开,苏凉末目光里的沉寂被打破,她没法心静。
“别以为做什么事都能理所当然,我让你躺在这不是让你还敢有下次的,一分帐就要一分还,沈心黎那样的女人并不可爱,想要爬到男人头上去,你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他话音未落,已经强势挤入,苏凉末疼得倒抽口冷气,她想让自己的身体尽量配合,那样至少还能少吃点苦头,可她的僵硬和排斥不受控制,她痛得喊破嗓子也没用。
还是跟昨晚那次一样,他让她痛不欲生后就退出来了。
苏凉末在床上躺了半天,直到中午时分才穿衣服下楼。
保姆本来正要喊她吃饭,占东擎坐在餐桌前,眼睛穿过客厅错落的阳光落到苏凉末脸上。
知道她身体刚恢复,保姆刻意备了几个清淡的小菜。
宋阁和韩增从外面进来时,宋阁手里提着个皮箱径自走到占东擎身边,“擎少,这是外堂那些人孝敬您的。”
“都坐吧。”
这两个是他的左膀右臂,三天两头出入青湖路。
韩增自从上次的事后见到苏凉末一眼都不多看,宋阁替占东擎将箱子打开,苏凉末埋着头吃饭,保姆给她盛得是碗粥,她嘴里淡,但一下不能吃太油腻。
抬起头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迎面砸来,苏凉末想避开时已然来不及,成摞的美钞,其中一打正好打在苏凉末握住汤勺的手背,她手一松,勺子哐当掉在桌上,碗里的粥也洒了,烫的人要命。
宋阁和韩增都望过来。
苏凉末轻揉手背,占东擎又把皮箱内的钱一摞摞朝她扔,苏凉末坐在原位动也不动,两人面面相觑,韩增藏匿不住眼里的幸灾乐祸,但这会学乖了,一句话没说。
直到箱子里面的钱清空,占东擎砰地合上皮箱,甩出去的动作伴随皮箱落地的剧烈声响传到苏凉末耳朵里。
“你不是喜欢钱吗?给你这么多还不够是不是?但一口气吃成个胖子不容易,怎么,真看不上?”他字字句句针对她,眼角眉梢尽是嘲讽,更多的其实还是愤怒,气她的不知好歹。
“你们两个先吃。”
韩增和宋阁坐在面前面,可这会谁敢动筷子。
不少钱还砸在了盘子里,苏凉末跟前满目狼藉,宋阁侧过头看她眼,她脸上并没有惊慌恐惧,占东擎一口气难以下咽,宋阁也知道先前在码头的事,“擎少,这样的女人留着是祸害。”
苏凉末就说宋阁是笑面虎,关键时候可比韩增要阴狠得多。
占东擎视线冷冽,他点起根烟,手掌支起下巴后看向对面的苏凉末。
她应该是自知理亏,以往那张厉害的嘴巴这几天都跟被人缝起来似的,任你说任你折磨就是不还口。
他摆明是故意羞辱她,什么话难听就专挑什么话说。
宋阁的话占东擎听进去了,他摆摆手,“你们两先走。”
他们如蒙大赦,赶紧推开椅子走人。
苏凉末伸手把那些钱推开。
占东擎冷笑声,神色阴恻恻的,“干嘛不拿起来?”
苏凉末抬起眼帘看向他,男人指尖的烟星吞噬着他俊朗的脸部轮廓,他都这样说了,苏凉末又伸手去把钱一摞摞拿起来。
“你要早这样听话,你要明说喜欢钱,我给你就是了,何必弄成这样?”占东擎见她蹲去捡,眼里浸润着嗜血的潋滟绯红,他伸手将烟掐熄,“走,上楼睡觉吧。”
苏凉末一听睡觉两字,捡到半途的钱掉落到脚边,占东擎不打她,却喜欢用那种方式惩罚,可当真是疼得钻心痛得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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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居然敢嫁祸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