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末怔怔坐在沙发内,看着跟前一群虎视眈眈的女人。
好些面孔她都熟悉,最熟悉不过的要数站在前面的瑞。
她们盯紧了她,沈心黎的事早就传到耳朵里,其实她是死是活跟她们没有大关系,最要紧的是别妨碍她们赚钱。
占东擎直接将一幢交给苏凉末,说是随她打理。
苏凉末是想解散的,毕竟靠杀人和身体上位的事她没法纵容,她拿出几张支票,“这是给你们的,以后各自散了吧。”
瑞看了眼,“心姐不回来了?”
“沈心黎犯了事,擎少收了她的权,以后她不会再来管一幢的事。”
瑞冷笑声,“可心姐在的时候至少能保证我们的利益,你给我们一笔钱就这样打发了,以后让我们怎么办?”
“瑞,难道你不想过正常的生活吗?”
瑞面部摆出夸张的表情,“正常的生活?开什么玩笑,难道让我们结婚生孩子吗?”
旁边的人都起哄笑出声来,苏凉末将支票收回去,“那你们想怎样?”
“我们自己接生意,赚的钱自己拿,但一旦出事的话,我们需要擎少的保护,钱还是按着心姐在的时候那样分。”
“不可能,”苏凉末断然拒绝,“既然我打算解散一幢,那之后出事的话就跟擎少没有关系,况且沈心黎在的时候也有自己的保护伞,擎少从来不插手,瑞,我劝你们还是拿下这笔钱,毕竟这是沈心黎抛下的烂摊子。”
瑞思忖再三,伸手第一个接过。
其余几人也都上前。
解决完一幢的事,苏凉末令人封了这个地方。
她没法预知瑞她们的野心,但也算是给了她们最好的安排。
苏凉末从小区出去,她的车就停在门口,刚上车还未发动引擎,车门就被打开,一股男人的气息强势钻进来,苏凉末看向稳稳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流简,“你怎么会在这?”
“身体恢复的怎样了?”
“还好。”苏凉末瘦了一圈,很明显就能看出来。
流简盯着她的侧脸,“是沈心黎干的?”
“你怎么知道?”她接连反问,但流简并没有正面回答,“占东擎为什么不干脆杀掉她?”
“是我没有下这个手。”
流简拍上车门,苏凉末注意到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我还有事,难道你又抛锚了?”
“为什么下不去手?”流简并没有结束这个话题的意思,“沈心黎现在傍着霍老爷子,等她回过神就会反咬你一口,苦头还没吃够吗?”
苏凉末握紧方向盘,“我也知道,怪就怪我当时一时心软。”
“你给了她机会,沈心黎就是毒蛇,等她咬你的时候你就没这么轻松了。”流简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可看着苏凉末侧脸显露出的落寞,又觉不忍,“以后当心点,她仗着霍老爷子撑腰,肯定会对你不利。”
“我没想这样的,”苏凉末面带疲惫,“我想过跟她好好相处,毕竟我犯不着她。”
“真的犯不着么?”流简其实没把话说破,占东擎不闻不问,他大可在最后关头送沈心黎上路,看来,他不是没想过沈心黎今后对苏凉末的威胁,只是苏凉末在他心里还没有那么重要,不然的话,是一点点隐患都不可能留着的。
苏凉末故作轻松,“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我也命大啊。”
流简唇角勾勒出淡淡的嘲讽,“送我一程吧。”
“我真的赶时间,”苏凉末又有赶人的意思,“你的车这么不经坏,也该换新了吧?”
“换新不要钱?”
她嘟囔句,“你还能缺钱吗?”
流简唇瓣处的笑意渐渐漾出自然,他喜欢这样和苏凉末说话,哪怕被她损几句也无妨,“送我一程怎么了,又不要你多少油钱。”
苏凉末无奈地发动车子,“我是真看在苏宛的面上。”
流简人往后靠,头枕着手臂,“跟你说过别把我跟她扯上。”
苏凉末看他眼,“我伯父和伯母最近身体不好,苏宛研究生的事对他们打击很大。”
“那又怎样?”流简打断苏凉末的话,“按理说她是要坐牢的,只拘留几天算好了,对了,你不说我该换新车吗?我准备好的钱全花在了救她出来上,你是她妹妹,你不说补偿也就罢,以后有顺风车总不能拒绝我吧?”
“她的事扯上我干什么?”
“那你总把我们俩扯一起什么意思?”
苏凉末盯着前面的路口开车,“他是你女人啊。”
流简慵懒地斜倚着身子,“你要同意,我让她给你腾地儿?”
苏凉末乖乖噤声,有些玩笑可开不起,流简眼角衬着阳光的温暖望向苏凉末,他每每想起码头那晚的事,总忍不住心悸疼痛,这种是他从没有过的感觉,就算现在,他只要看见苏凉末,还是会觉得心口难受。
“你去哪?”苏凉末问道。
没有得到流简的回答,她掉过头去,不经意坠入一片幽暗内,流简收回视线,“相孝堂。”
“那我找个能打车的地方吧,你们的地盘我可不敢进。”
其实他的车压根没坏,流简就想在苏凉末身边多待会。
苏凉末约模十分钟后就停车,“下吧,这儿好打车。”
流简坐着没动,“你瘦了。”
“瘦不是好事吗?”苏凉末伸手模向自己的脸,流简见状,手伸出去,在苏凉末做出反应前落到她额际,“你如果早告诉我沈心黎对你有这种心思,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这席话滋生出的暧昧令苏凉末倍觉不适,她退开身,“我也没料到她会这么狠,一点防范都没有。”
流简推开车门,也没再纠缠。
他站在路口看着苏凉末的车驶远,沉寂的眸子内若有所思。
沈心黎腿里的子弹好不容易取出,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能动。
这是霍老爷子的房间,她近乎绝望地闭起眼睛,就在前两天,那将死的老男人还不顾她疼痛难忍硬是要了她,沈心黎只觉得恶心,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
房门被推开,霍老爷子拄着手杖进来,沈心黎勉强拉起笑,“我想出去。”
“看看你,伤成这样还怎么出去,等你伤好些了再说。”
“我成天闷在这都快闷坏了,不是能坐轮椅吗?”
霍老爷子走过去将窗帘拉开,头上的白发已然明显,“躺着吧,万一那Y头还是不死心呢?”
沈心黎冷哼声,“我现在跟着您,没人敢把我怎样。”
霍老爷子笑着回到沈心黎的床边,他伸手模向她的脸,“你知道就好,好吧,今晚我带你去酒店,吃完饭顺便在那住一晚。”
沈心黎难掩恶心,但天天躺在床上实在难受,她想尽快恢复,她还要找苏凉末算账。
到了傍晚时分,沈心黎被人抱上车,车子驶出别墅,沈心黎感觉到车轮在路口颠簸下,司机踩住刹车,车身摇摇晃晃只得在一边停靠,外面刮着很大的风,霍老爷子神情不耐,“怎么回事?”
司机下车查看,回来后道,“老爷子,轮胎被扎了。”
霍老爷子皱眉,“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司机朝后面张望,“眼看要下雨了,老爷子,您和沈小姐上后面的车吧。”
没法,霍老爷子只得起身下车,后头的车很快赶上,保镖下来准备抱着沈心黎上去,才转身的瞬间,一辆银灰色商务车忽然从后面驶来,到了旁侧速度似乎慢了下,谁也没在意。
几乎没听到枪声。
沈心黎头一歪,手也软软地耷拉着。
喷溅出来的血令保镖脸上一热,他喊了声,“沈小姐?”
霍老爷子一看,沈心黎胸口大滩的血往外涌,他急得眉尖直跳,“愣着做什么?快追!”
他干枯的右手伸向沈心黎颈动脉处试探,脸色骤然变得铁青,霍老爷子抬起手扇向那名保镖,“没用的东西!”
他看上沈心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好不容易借着这个由头将她留在身边,身子还没捂热,就这么被人杀了,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霍老爷子气得心脏病差点发,脸色清了白,白又转成青。
他看眼沈心黎,无力地靠向车门,“快送医院。”
尽管知道没用,但还是要试试。
车到半路,忽然下起倾盆大雨,夏天就是这样,天气变幻无常。
流简转了几趟车回到家,从大门外穿过院子的这段距离,雨水溅着鹅卵石弄得男人裤脚尽湿,他手里拎着个长形盒子,一张俊脸在萧索的雨势内显得晦涩不明,鞋子都湿了,可见这场雨下的多大。
他进了屋上楼,苏宛在阳台上就看见了。
等他走进卧室,她拿着浴巾迎上前,踮起脚尖给流简擦拭头发,“怎么湿成这样?”
流简将箱子轻放在茶几上,他接过浴巾,“我去洗个澡。”
苏宛给他准备换洗的衣物,等他进入浴室后,她目光扫向那个长形盒子。
她觉得好奇,走过去小心翼翼打开。
苏宛吃了一大惊,居然是把狙击枪,她赶紧把盒子压上,流简洗完澡出来,见她站在茶几前,他边擦拭头发边向前。
苏宛握住裙角,流简看她眼,然后坐定在沙发内。
她上前,拿起毛巾给他擦头发。
流简闭起眼睛,任她指尖在他发间穿梭,“简,你今天去哪了?”
“解决了个麻烦。”他漫不经心道。
苏宛视线不由瞥向那个盒子,“我替你将东西放起来吧。”
流简伸手拉住她欲要走过去的身子,“不用,我自己会放。”
苏宛点下头,然后偎向他。
“你,”她欲言又止,“你解决麻烦还用得着自己动手吗?”
“这次不一样,”流简难得肯跟她说这些话,“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苏宛兀自猜测,只是想不透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沈心黎命再好,也逃不过一而再再而三,送到医院的时候就被宣布已经死亡。
霍老爷子回去后大发雷霆,派出去追的人战战兢兢复命,说是跟丢了,看来并不是一般的杀手。
为讨沈心黎欢心,买的衣服首饰都还在她房间摆着,霍老爷子命人将东西丢出去,一时连血压都上来了,这外头才知道沈心黎跟着他,隔几天就被枪杀了,明摆着是在打他的脸。
苏凉末还是从占东擎那得知的要看书。
“今天傍晚之前,是被人用狙击枪射杀的。”
“看来那人枪法很准。”要在缓慢行驶的汽车上瞄准目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占东擎偏过头看她眼,“沈心黎得罪的人还真不少。”
苏凉末拿起遥控器,“这样最好,人不是我杀的,也不是因我而死,我用不着有丝毫的歉疚,还能幸灾乐祸。”
“说不定,是因你而死。”占东擎笑着看她眼,苏凉末陡然想到流简那天跟她说的话,他说如果她早告诉他沈心黎对她有那种心思,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下,苏凉末又觉得不可能,她跟流简是什么关系,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她去涉险杀人?
占东擎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只不过流简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出手,别人第一个怀疑的自然会是占东擎。
也无妨,他们两人互相背黑锅的事比吃饭还正常,况且就算没人动手,沈心黎他也不会让她留的。
翌日,苏宛洗漱好从楼上下去,远远就看到客厅内站着好几个人。
流简悠然自得地坐在沙发内,他的话不轻不重传到苏宛耳朵里,“我今天还有事忙,你们烦不烦?”
“不好意思,但霍老爷子坚决让我们来请您,也不是只有您,擎少他们也会过去。”
苏宛放轻脚步往下走。
流简满脸的不耐,“为什么事?”
“沈小姐昨晚被人枪杀了。”
“噢,”流简轻应,“那关我们什么事?”
来人面露难色,“霍老爷子就是想请你们帮忙找出凶手,这件事可能跟擎少有关,先前苏小姐被人下毒,又说跟沈小姐有关,所以……”
流简不耐烦地挥手打断,“没工夫听你们绕口令,一个沈心黎,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霍老爷子英雄情结不减当年啊。”
苏宛不着痕迹看向流简,沈心黎是昨晚被杀,流简又是昨晚拎着枪回来的,也有可能是巧合,可苏宛相信女人的第六感。
再加上,这件事还牵扯到苏凉末。
又是苏凉末。
苏宛见流简站起身来,他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老爷子为了个女人是要将御洲掀翻天吗?”
“现在周老大不管事,我们只能找您。”
流简看苏宛走进了客厅,她上前拉住他手臂,“不会有事吧?”
流简挑起好看的眉角,“能有什么事,霍老爷子需要帮忙,我们理应出手。”
苏宛闻言,手随之落下去。
一行人走出了客厅,苏宛跟到外面,看着流简上车离开,她悬在喉咙口的心没法落定,沈心黎的事她不担心,流简既然能动手就会想好一切的可能,她怕的是流简这颗落在苏凉末身上的心。
霍老爷子其实也没理,沈心黎算什么,充其量就是他看上的女人,可这跟帮会之间有什么关系?
有人进青湖路去请的时候,被占东擎一口回绝,这也让霍老爷子充分认定这件事跟占东擎有关。
苏凉末看着那些人灰溜溜的出去,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头也不回道,“老爷子会不会以为是你派人干的?”
“随便他怎么想,一大把年纪还想着风流,”他手掌贴向苏凉末腰际,“你说等我那么老的时候,还硬的起来吗?”
苏凉末本来是捧着牛女乃在喝的,这一下呛得差点背过气,待顺了之后,她伸手拍拍占东擎肩膀,“放心吧,我充分相信你的能力。”
这段日子,占东擎都没碰过她,这样的气氛下,男人有些把持不住,他伸手掐住苏凉末大腿内侧的细肉,滑腻的手感令他全身一震,他逼近上前,苏凉末抵着栏杆,“大清早的。”
占东擎将她抱起,让她坐在栏杆上,“就是清晨才有这股子劲。”
苏凉末头挨向他,“沈心黎这样厉害,却也说没就没了。”
“好好的提她干什么?扫兴。”
他拨开她的浴袍,苏凉末忍着不适咬紧牙关,占东擎手伸向她的脸,“放轻松。”
“你松一下试试?”
男人展颜,眉梢尽是揶揄,“我要是松了就软了,你确定要这样?”
苏凉末一咬牙,只觉胀得难受,陡然反应这是在室外,她伸手去推搡,“下面都有人。”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占东擎贴近上前,“别人要看,只能看得见我在动。”
苏凉末将浴袍整理好,却实在不习惯这样,她双腿滑向男人腰际,“进去吧。”
占东擎薄唇贴到她耳际,语气邪肆带着笑意,“不是早进去了吗?”
苏凉末咬了下唇,声音已然沙哑,“我让你进房间。”
她感觉到人被腾空抱起走进卧室,苏凉末背部贴向床单,她双手勾着男人的脖子,占东擎顺势压到她身上,苏凉末两手环紧,“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这样说?”
“总觉得跟了你之后看过太多世事无常。”
占东擎踢开一边的被子,“正常,杀人绑架是常有的事,谁都幸免不了。”
苏凉末倾起身,“如果有天我被人绑架了,你会怎么做?”
占东擎亲着她的额头,“我会先救你。”
“如果救不了呢?”
“救不了就只能不救了。”占东擎盯着身下的人,苏凉末并没有表现出失望及不悦,“我也这么想,如果没法救,何必还要搭上你呢?”
苏凉末没想到自己是乌鸦嘴,有些话当真是不能说的。
沈心黎的事就这么过去了,霍老爷子就算想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事来。
苏凉末从码头出来,她自己开车,身后还跟着一辆车。
自从沈心黎的事后,她也是防着的,去码头等偏僻的地方都要保镖跟随,这儿是占东擎的地盘,应该不会有事,车子一路开出去,约模半小时后苏凉末猛然听到后面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她眼睛望向后视镜,看到跟着她的车被另一辆车逼到了路边,苏凉末察觉到不对劲,她看到身后又是几辆车跟来,隐约还能看到保镖冲出来的身影。
苏凉末踩住油门往前冲,身后的车加速而来,她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苏凉末聚精会神开车,可对方的速度很快,她堪堪避过迎面而来的货车,逼得最近的黑色轿车几乎要撞到她的车尾,苏凉末眼睛看向前方,她已经顾不得交通规定,车身擦过一辆车的地盘处,苏凉末心惊肉跳,还是急打方向盘给稳住了。
她掏出车上携带的枪放到腿间,占东擎说这种事就跟家常便饭似的,苏凉末静下心来,前面不远就有个厂子,也是占东擎的地儿。
迎面也有车开过来,撞到苏凉末的车前大灯,疾驰的车硬是被拉下速度,歪歪斜斜的向旁边冲。
后面的车见状,适时夹击上前。
苏凉末慢下速度,她拿起枪,将车窗打开,在后面的车即将贴上之际,她忽然探出身一枪打过去。
“妈的!”后面的人差点中枪,几辆车同时逼上前,苏凉末心想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车子被撞得几乎失去方向,苏凉末手里的枪也飞出去,她更加着急,一声巨响传来,轮胎被对方打爆,车子撞向了旁边的树丛。
苏凉末撞在弹出的安全气囊上,还未缓过神,余光看到好几名男人下车。
她按了车门锁,想拖延时间。
苏凉末揉着撞疼的额角,看到一个男人拿着枪上前,砰砰几下,又用力一拉,车门立马就开了,苏凉末被他拽住胳膊使劲往外拖,她脚步趔趄,身子软绵绵地使不出力。“你们想做什么?”
“请你走一趟。”
苏凉末僵着两腿,后面的人见状,抬起手朝她颈间用力砍,苏凉末顿觉眼前一黑,男人将失去知觉的她拖上车,“告诉老大,我们这边办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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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为你,切断一节手指又何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