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桐小脚步地走着,尽管脚步那么轻那么缓,但依然在偌大的房间里荡出回声,一下下地,敲击着心房。每走一步,她都好像是走在刀尖上那么挣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要在此刻看到他。
逡巡了一圈,屋子里没有容尉迟的身影。
尤桐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又好像有些失落,上百坪的房子里走上一圈,她的双腿已经一阵虚软,他倾注在她身上的力量仿佛还未散去,致使她无力地跌坐在旋转楼梯的台阶上。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但是脑袋瓜似乎是要和她作对,昨夜那一幕幕激狂的交缠清楚浮现,害她脸上一热,连带着心脏也跟着狂跳。
是不是每个女孩变成女人之后的第二天早上,都是这样的感受呢?!
心里,蓦地泛酸。
看了看时间,应该去上班了。
她低头走进浴室,为自己放了一大缸热水,如同没有思想的机器人一般动作着,泡完澡后,精神终于恢复了许多。
取来架子上柔软的大毛巾将自己擦干,她裹着浴袍,跟着又慢吞吞地走出来,经过穿衣镜前,她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略偏过头,怔怔地和镜子里脸色苍白的女人对望。
这是她吗?!
潮湿的眼睛,忧伤的眉睫,唇瓣被吻得泛起红肿,浴袍之外的颈部和胸前的肌肤印着无数的红痕。
这是她吗?!
为什么瞧起来如此难过?!
心思紊乱,她找不到答案。
快速地走出浴室,取出她昨日带来的衣服,换上,转身出门。
轻轻锁了门,锁住一室的安静。
盛夏已过,天气稍稍转凉,但清晨早起锻炼的人还在坚持,路上,尤桐碰到一些才刚刚跑步回来的人,汗水淋漓,脸上的笑容却是那样心满意足,眼角眉梢都透着活力的感觉。
而反观她自己,死气沉沉。
不过才毕业几个月,她的生活就已经完全变了轨,不仅感叹岁月匆匆,更感叹人生无常。
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尤桐了。
金陵世纪这里交通更为便利,她没有走多久便到了公交站台,可能因为附近都是高级住宅区的关系,四周住的也都是有钱人,挤公车的人几乎没有,她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才过了一站地,手机里便进来一条短信。
消息是妈妈发过来的——小桐,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尤桐握着手机,忽然就泪如雨下,却连忙回复了过去——妈妈,我很好。
◎◎◎
容家大宅。
一栋古色古香的三层楼高建筑物,恍若遗世独立般,静静矗立在阳明山的浓林密荫中。
黑色的车子穿过安宁的山径,在那扇电动的雕花铁门前停留了几秒,铁门缓缓打开,车子徐徐驶进,绕过前庭一座精巧的圆形喷水池,来到主屋的大门前。
车门被打开,容尉迟西装笔挺地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站直高大的身躯,朝阳笼罩着他,却化不开他身上绝然的冷峻气质。
“三少爷,董事长正在书房等你。”管家脸微微低垂,恭敬地道。
“知道了。”容尉迟点了点头,径直走去。
修长的双腿踏上一层层台阶,不一会儿,人已经来到二楼书房前。
“爷爷。”敲门的同时,门也随之被打开。
老人咧开嘴笑,“回来啦?!台南的空气有没有比台北的新鲜?!”
容尉迟勾了勾唇,“还不错。”
“那台南的女孩有没有比台北的好?!”
“爷爷,您想说什么?!”
容国升笑了笑,“也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周亚菲才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和她来往过几次了,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容尉迟装傻。
容国升干脆挑明,“就是以结婚为前提进一步交往!周亚菲人长得漂亮又聪明能干,家世良好,举止落落大方,她很适合做容氏未来的总裁夫人!”
“爷爷,您最近真的很有闲情逸致,上次容琛也被你催婚催到头快爆炸。”
“容琛和你不一样,他不接手公司,所以只要选自己喜欢的人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而且……他选的那个女孩子还不错,我很满意。”
容尉迟忽然眸色一紧,原来爷爷以为那天在尤桐家里面的人是容琛,而且……觉得他们登对?!
◎◎◎
容氏公司。
尤桐仰头望着那高高的大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后迈步而入,然后搭乘员工电梯准点踏进财务部。
打了卡后,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挎包,开了电脑,简单整理了下文件后,便起身进了茶水间。
按照容琛的习惯,她每天早上都要送一杯咖啡到办公室,容琛和容尉迟不同,喜欢喝加一点糖的咖啡,糖要经过融化沉淀之后味道才更好,所以她每天都是提前几分钟去准备,等容琛来了之后就可以准时端进去。
不多时,容琛如期而至。
“总监早。”尤桐微微一笑。
“早。”容琛一闻到那咖啡的香气就无比精神,忍不住调侃似的赞叹道,“小桐,有你当我的助理,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总监说笑了。”尤桐将咖啡端进他的办公室。
容琛凝眸望着她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角也暗暗含笑。
尤桐蓦地一怔,他看什么?!
不归的路
容琛缓缓收回视线,笑着说道,“没事,工作吧!”
“是。”尤桐点了点头,将咖啡放下后便出了总监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桌前做事。
这一日,月报出来了。
会议上,罗谨言详尽地做着汇报,“容氏上个月的月报显示,公司的净利润率提高了一点五个百分点,而且将本期经营活动现金净流量与上期比较,增长率为百分之二,说明企业的成长性趋好。”
容琛点头微笑,尤桐也暗暗为他感到高兴,才刚刚接手新工作就有如此出色的成绩,容琛的能力果然不俗。
尤桐翻开文件夹,紧跟着说道,“在刚刚财务报告公开的四十分钟内,已经有十二家媒体致电预约,他们都想对总监进行采访,其中有五间杂志还说想要安排专访,做成期刊封面,不知道总监的意思如何?!”
“你安排就好,如果时间允许,我个人没有问题。”容琛在应付媒体这方面比容尉迟好说话得多,他长袖善舞,总能恰如其分地处理好各界关系,这也让尤桐秘书的工作容易了许多。
散会之前,容琛开口邀请众人晚上一起去庆功,大家都一口答应。
“好啊!”
“这的确值得庆祝!”
“总监请客,我们当然不会客气!”
最后只剩下尤桐没有做声,大家的视线全都朝着她聚来,她头皮一僵,小声说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有事。”
“不是吧?!”
“尤秘书,你的事情就拖一拖嘛,这是总监接管财务部之后,我们第一次庆功,你还是来吧!”
尤桐心里也是一阵阵犹豫,没错,这样的场合她不应该缺席,但是……她今晚要回原来住的地方搬东西,她不知道容尉迟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台北,但是她搬家的事情不能再拖了,他上一次没有追究,已经是她的运气。
抬头望了望容琛,“对不起,我晚上真的有事。”
“没关系,下次也是一样,我们以后庆功的机会还多着呢,是吧?!”容琛笑着说道。
尤桐微笑着点头,她相信容琛绝对有这个能力领导财务部蒸蒸日上。
末了,她给了容琛一个致谢的眼神,而容琛很大方地摇了摇头,那意思是没什么。
◎◎◎
下班之后,尤桐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开始整理着余下的东西。
最主要的东西就是书本,她将书本装进纸箱,然后用胶带封好,又收拾了一下厨房,冰箱里的食物她舍不得丢掉,索性一起装进包里,浴室里的阀门关掉,最后又拉下电闸。
出门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很是不舍。
这个房子她虽然住的时间不长,但是却好像已经是她的家,是她可以遮蔽风雨的地方,可是,才短短的时间就要离开了。
而她要去的地方,是一个豪华,却冰冷的地方。
东西不多,但因为有一箱子书,很沉,可是尤桐没有打车,一是为了省钱,二是自欺欺人地延缓到达那个地方的时间,她抱着沉重的大包小包,吃力地走向公车站台。
身后的公寓距离她越来越远,而她就好像是踏上了一条不归的路。
◎◎◎
终于到了金陵世纪,尤桐搬着沉重的东西往里走,门口的保安投递过来异样的眼神。
尤桐无谓地笑了笑,大概这里都住着有钱人,没见过亲自搬东西的吧,尤其是这么大包小包的。
就她是例外!尤桐自嘲地想着。
尤桐将手里的箱子放下,然后翻开包包拿磁卡和钥匙,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抖,真是没用,她咬住嘴唇,克制着心底那股排斥的感觉,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可是,不行,再努力都不行,即使控制住自己的手不发抖,但心跳却没办法回到正常的节奏,她没有办法不紧张,一踏进这里,她就呼吸困难,神经紧绷。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她打开那座豪华公寓的大门后,一室的清冷与寂静,他不在。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好像有些释然,但却也有些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的感觉缓缓在心间流淌。
换上拖鞋,她搬着大包小包往公寓里面走,一点一点地将东西归位。
她当然不会使用他的书房,索性旁边还有一个小隔间,家具齐全,她把纸箱拆开,将厚厚的书本一本一本拿出来,摆好。
慢慢、慢慢地整理着一切,故意消磨着一个人的时光。
终于,有些饿了。
将自己带过来的一点吃的拿到厨房,尤桐想要自己弄点吃的,可是却猛地想到一个问题——孩子!
容尉迟说过的,不要孩子,她当然也不要,可是昨晚他没有做措施,她也没有吃药!
尤桐一下子慌了起来,努力回想自己的生理期,计算着安全期,可是她的脑袋却好像上锈了似的,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连忙飞奔出门到楼下的药店买事后药。
羞红了一张脸从药店里走出,又狂奔着上楼,可是蓦地又遇到一个超级麻烦的问题——她刚刚忘记拿磁卡和钥匙了!
呆呆地站在高高的大楼下面,尤桐捏着口袋里的小药盒,又想哭又想笑。
她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如此狼狈!
◎◎◎
天色渐黑,容尉迟驱车返回,将车子驶入专属的停车位后,他开门下车,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让他瞳孔倏地一缩。
她直直地站着,就像个木头人,侧面的关系,他看不到她全部的表情,但从露出来的那半边脸也可以清楚地瞧见她哀戚的模样。
他胸口忽然一股怒火,她就这么不情愿?!
“尤桐!”咆哮声起,他大步走了过去。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尤桐不太敢相信似的,缓缓地扭过头,在看到他之后,先是一怔,然后茫然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一抹光亮,就像是走丢的宠物被主人找到那般的欣喜。
容尉迟没有错过她的眼神变化,她就像是公园里的流浪猫,可怜兮兮。
怒火隐隐被浇下去一些,他沉声质问,“为什么不上去?!”
“我……”尤桐缩了下肩膀,“我一时着急,把钥匙锁在里面了。”
“着急?!”容尉迟的怒火隐隐又烧了起来,“你有什么事那么着急?!为什么跑出来?!”
她低下了脑袋,羞怯又委屈地说道,“我去药店买……药。”
中间,模糊了两个字,却让容尉迟顿时闷在当场。
怒火全熄,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火苗,他将她拉进怀里,唇霸道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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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的,又怎么会演变到如此失控的程度。
她只是跳过了那令人害羞的两个字,就引发了他一连串激烈的反应,他呼吸的频率变了,拉着她躲到大楼旁边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抱住她疯狂地吻,抚,就像是想把她连骨头都吞掉那般凶猛。
她特别特别的脆弱,特别特别的青涩,特别特别的柔软,没几下就软软地直接瘫在他的怀里。
大楼的角落,相拥的男女,还有那若有似无的喘息声,是那样的让人脸红心跳。
他主导一切,重重地吻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解了一下内心的渴望,然后才拉着她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去,他掏出黑色的磁卡,刷下,电梯门打开,他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真是恨不得把她就地解决算了!
密闭的空间里,容尉迟清楚地听见自己正在气喘吁吁。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属于他们的楼层,她的手被他用力握紧,整个人又被一把拉了出去。
他面色平静,开门的动作是那样沉稳,唯有抓着钥匙的指尖隐隐泛白,稍稍泄露出他的隐忍与失控。
尤桐此刻倒是乖巧,但却是被他吓傻了,呆呆怔怔地任由他拉拉推推,就像是一尊女圭女圭。
“砰”的一声,公寓的大门被他一脚踹上,那巨大的响声,宣告着这场拉锯战就此结束,猛烈的战争即将开始。
等不及去卧室,他直接将她按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伸手就去扯她身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