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堂,不似想象中的阴暗,反而富丽堂皇的让犯了错的人以为走错了地方,至少,靳雅,是这么觉得的。
“梦梦,我的司旻欧巴是要请我们吃饭么?丫”
陆莫北走在前面,靳雅拉着林梦柯小声嘀咕,听到那“司旻欧巴”四字,林梦柯抽了抽嘴角,“饭是没有,鞭子棍棒什么的足够请你吃了。”
“我们现在可以逃吗?”
靳雅顿了顿脚步,林梦柯无语的白了她一眼,“我的靳雅大小姐,你可以再幼稚点吗?!这种仗势,我们逃的掉吗?还是乖乖受刑吧。”
末了,又淡淡的加了句,“反正少主舍不得打你,瞎担心什么。”
“我怎么不担心了,你是没见过他打我的那个凶样,半个月下不了床什么概念你懂吗!”靳雅没好气的拿额头撞林梦柯的肩膀,在她抬眼不屑的时候,顺势挽上她的胳膊,“梦梦,别担心,我罩着你!”
“嘁,都自身难保了还罩着我。”
林梦柯不屑的哼哼,唇角不自知的扬起,缀着浓浓的暖意,她选择相信的人没有错,至少,靳雅,是真心待她的,即使,知道了她是靳司旻安排在她身边的人,依旧故作傻乎乎的护着她……
…媲…
随着面具男人进入刑室,靳雅半是好奇半是忐忑的打量这个她从未进过的地方,压抑的肃杀之气自房里背手而立的数十名面具男人身上散出,半张白魔面具遮脸,另一半的脸,面无表情,坚毅冷锐的比陆莫北还要冷几分。
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靳司旻的身影,靳雅淡淡皱眉,挽着林梦柯的手不禁紧了紧,抬眼看向陆莫北,他倒是一派轻松的很,好像不是来受罚,只是过来参观参观似的。
“哟,三位大英雄回来了。”
冷沉的嗓音带着不着调的戏谑响起,靳司旻面色淡淡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裁剪得体的衬衣西服勾勒出他匀称完美的身体比例,清冽的水眸接触到他那双比海还深邃比夜还清冷的眼眸时,靳雅慌乱的别开眼,下意识的拉着林梦柯躲到了陆莫北身后。
见她胆怯的样子,靳司旻勾了勾嘴角,怒气深深的被埋葬在眸底浓重的冷意之下,面上的笑,却是更深了一分,就连陆莫北看了,都不由得的皱了眉头。
『天』堂堂主雷卓跟在靳司旻身后进来,跟陆莫北对视了一眼,继而迈着懒散的脚步走到室内唯一的一条椅子后靠着墙壁站定,修长的十指间,不知何时多了副扑克牌,在这压抑冷肃的气氛里,就这么漫不经心的玩起了牌。
眼角余光瞥到雷卓的身影时,靳雅心里冷不丁的“咯噔”一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
眸底的惊慌在扩散,靳雅咬唇想着万千种可能性,正绞尽脑汁时,手腕蓦地袭来痛楚,身子亦是从陆莫北身后被拉了出来,扼住她手腕的手的主人,除了靳司旻还有谁。
从她腰侧模出被她偷走的手枪,靳司旻拿捏着转了转,忽的一个用力,枪把重重的敲在她额头上,“这把枪,玩得还顺吗?”
他的语气太过平淡,平淡的让她莫名的不安,靳雅认怂的低头,刚要去揉额头,手背又挨了一下,只能瘪着嘴规规矩矩的站好,不敢再乱动一下。
“你,不把我的话当话,你,”靳司旻看向抿唇不言的陆莫北,“陆堂主,也把我当成了透明人,还有你,二百五,是不是我跟你隔的距离太远了,你压根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少主这一回事?恩?”
“属下知错,甘愿受罚。”
林梦柯和陆莫北几乎异口同声,唯独靳雅别扭的偏过头,唧唧歪歪的嘀咕了起来,“我们又没错,不过是惩罚了下坏人,又没伤害威胁到你什么……”
“把刚才的话再大声说一遍。”他噙笑垂眸,抬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正视着他,“乖,不服就说出来,免得憋坏了身子。”
“本来就是他们的错,我们也是有仇报仇,既然你不为自己的人报仇,那我们只好自己去报了,又没做错,为什么要罚我们。”即使心里害怕,但是她想,他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如果他想明白了,应该会理解她们的苦衷的。
迎上她坚定又纯纯的眼神,靳司旻不由得好笑勾唇,眸底的冷意却是有增无减,弯腰,俯身,指尖若有似无的拨|弄着她的额发,“这么说,你现在是在怨我了?怨我不为自己的人报仇,那你想过没有,这件事,从头至尾有没有人向我报告过?靳雅,我是你的监护人,可他们不一样,难道你指望我像照顾你一样的照顾他们?”
“那这件事扯平了,你不要追究好不好?”她小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角,抬眼觑着他的神色,似乎,面色不是很好……
指月复按压上她额前被他敲打出的红印,她吃疼缩进脑袋,他扳正了她的脸,“喔,扯平了?你跟我说扯平了?靳雅,是不是我宠你宠的无法无天了,所以你才敢拿着我的钱去收买我的人,恩?”
“哪……哪有……”
“少主,小姐给了我三百万买资料,又让我通过手下把资料转给林梦柯,而我手下又收了林梦柯一百万,一共四百万,我已经汇回到你的账户上了。”雷卓玩着扑克牌的同时顺便解释了下,指尖一一掠过牌的左上角,听他这样说,靳雅顿时被气的不轻,“雷卓,你出卖我!!!”
“我本就不是你的人,何来出卖?”
“你!”靳雅气的小脸通红,也不管靳司旻在场,直接跑过去一把甩掉了他手中的牌,“就算不是出卖你也卖给我资料了,要罚大家一起罚,你也跑不掉!”
“啊,真不好意思,这资料,是经过少主同意给你的。”
雷卓不惊不恼的从身后又变出一副扑克牌,直接忽视掉某人脸上的怒气继续优哉游哉的把玩着。
“少主同意?这么说,我爹地从一开始就知道?”靳雅皱眉,而后恍悟的转身瞪着靳司旻,“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你们一个个的瞒着我做事,我不看着点你们还不得翻了天了?”
声音不疾不徐,靳司旻眯眼缓缓迈步到她跟前,“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我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她回答的是没有错,而不是不知道错在哪,这是最本质的区别。
一句话,惹得陆莫北,林梦柯,就连雷卓都不禁将目光投射到她身上,敢这么理直气壮的跟靳司旻叫板,靳雅,是他们见过的第一人!
“就数你最不听话了。”没有脸红脖子粗的愤怒,靳司旻依旧面色淡淡,更是俯捏了捏她挺直的鼻梁,“既然这样,那么,惩罚,就从你开始好了。”
“把她压上去。”
“……”
被强制压在长木凳上,身子被压制的结结实实,靳雅七分畏惧三分不服的瞪着慵懒坐在椅子上的靳司旻,他就这么眯眼看着她,全身散发出的冷气深深的让她感受到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这样的一个感觉,让她一下子就心慌了,不禁懊恼起先前不识形势的顶嘴,现在撒娇求饶的话,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不过,这么做的话,会不会太没面子了?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转着银白的尾戒,靳司旻淡淡开口,“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靳雅就这么看着她,眼神由瞪逐渐转化成了平视,最后变成了水汪汪的可怜,“我……我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他不答,只是看着她,似乎在默认她继续说下去。
缩了缩脖子,靳雅趴在木凳上仰着下巴瞅他,“你好像忘了,我不是『碧血盟』的人,所以,你不能按这里的规矩罚我。”
潜台词显然是——
要罚回家罚成不?好歹用手打总比用棍子打要来的轻多吧!
“说完了?”
“嗯。”她点头,眸光万分希冀,然后,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微开启,很清淡又很随意的吐出一个字——
“打。”
在棍子挥下前,又不紧不慢的加了一句,“什么时候认错了,就什么时候停手。”
棍子结实的落在她的上,吃疼的同时,靳雅又觉得万分委屈,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才到第二棍,就搭着哭腔认错,那些执行的人也听命的很,听到她认错,手,自然的停了下来。
重瞳收缩,靳司旻眯眸盯着她哭花的小脸,心里的气顿时减了不少,他跟她说过,就算再痛再累,也不能在敌人面前掉下一滴软弱的泪!
被安琪抽打的血肉模糊时都不曾见她哭过,而每次他打她,不过几下就哭成了泪人儿,在她心里,他始终都是她最亲的人。
“关键时候倒是挺能屈能伸啊,不是觉得自己没错吗,刚才脖子不是很硬吗,才打了两下,就哭着认错了?”眸光状似不经意的扫过林梦柯颇为诧异担忧的脸庞,视线回到靳雅那张楚楚可怜求饶的小脸时,心下一狠,冷冷道,“继续打!”
“我都认错了为什么……啊!”靳雅绷紧了身子挨着,双手死死抓着木凳边缘,疼痛缓过后还不忘把话接上,“还要挨打!”
“啪!”
“呜哇哇……靳司旻,你说话不算话,混蛋!”
“啪!”
“……”
“啪!”
“爹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啪!”“啪!”“啪!”“……”
直到满满打了十下,他才抬手叫停,靳雅趴在凳子上泪洒了一地,边哭边用火星语骂着某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打,她的自尊心很受挫!
想到这,不由得睁着泪眼瞟了眼陆莫北,我滴乖乖,陆莫北那个冷面人,也要被摁在这里打吗?!
啊啊!鼻血狂奔的时刻来了!!!
“陆堂主,南非钻石开采,那边刚好缺了个人手,大概半年时间吧,你去,怎么样?”
“好。”陆莫北简短的应着,靳司旻神色不变,目光始终落在靳雅略显失望的脸上,“至于林梦柯——”
“我替她受罚!”靳雅迫不及待的举双手揽罚,接受到靳司旻一记冷光后又瑟瑟的吞了吞口水,“我皮厚,不怕打。”
“陆堂主,林梦柯是你的人,该怎么罚,你来定吧。”
靳雅的脸色惨白的很,靳司旻知道这十棍打下去够她受的了,若不是他事先交待过,她哪能挨了十棍后还可以这么中气十足的讲话,真当他『碧血盟』的刑室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了?!
当靳司旻抱着靳雅离开时,林梦柯才怔怔的回神,“教官,少主怎么舍得打小雅?他是不是被气糊涂了?”
“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打给你看的。”
陆莫北敛神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至于你,关三天禁闭,三天的时间,够你想清楚靳少的用意了。”
“三天时间我要用来补眠,要不,你直接把靳少的用意告诉我?免得我一个万一想偏了。”林梦柯笑眯眯的看着陆莫北,自从他抱住她的那刻起,似乎,他们之间的气流,就有些不同寻常了,至少,林梦柯是这么想的,只是——
陆莫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恢复了冷面教官的样子,屁都不放一个就离开,留得她在原地闹心的很!
……
『海蓝别墅』。
卧室书房里,靳司旻细细盯着屏幕上的照片凝眸细看,是叶柔在意大利的生活照,背靠着一辆轿车,而轿车的驾驶座上,隐约映着的,是乔沐彦的脸。
『林梦柯出事那晚,我查了医院的监控视频,八点半和十点半的时候摄像头被人动了手脚。』
“……”
『少主?』
“我在听。”
『除了我发给你的这张照片,叶柔在意大利的所有信息,没有和乔沐彦有关联,那张照片,或许是巧合,如果不是,只能说明,叶柔的资料,被人抹干净了。』
“查不到,就说明,查到了。”靳司旻了然的勾唇,挂了电话,视线又定格到那张和叶妃一模一样的脸上,双胞胎,两个人,一个单纯的没有一点心机,而另一个,却满月复心计……
卧室里,见书房的灯亮着,靳雅趴在床上疼的难以入睡,一会儿咬枕头,一会儿砸被子,更是时不时的扯着嗓子对着书房各种称谓的呼喊着靳司旻。
“司……旻……欧巴!哥……我的亲哥!!”
“好疼啊……疼死我了……老爸……爹地……”
“痛痛……”
“啊呜……我要死了,爹地……欧巴……哥哥……”
“……”
本想着将手上的公事处理完,外头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惹得他心神不宁,索性关了电脑出去收拾这个小家伙!
“大半夜的还这么闹腾,嫌打的不够?”
掀了被子坐进去,靳雅很没骨气的抱着他哼哼,“痛……睡不着……”
“别腻着我。”他很不客气的扳开她的小爪子,然后背对着她躺下,闭上眼,一句话都不说。
被他的冷暴力弄的一愣,靳雅的脸顿时也黑了下来,又开始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咬着被子,间或拿腿踢开被子,扯着伤口了,又呲牙咧嘴一番,如此折腾了好几番,见靳司旻依旧雷打不动的对她不闻不问,心里更是不乐意了,“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还不够吗?!”
“……”某人依旧不做理睬。
靳雅吃瘪,顾不得上的痛,直接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你说句话啊!别用这样的冷暴力虐|待我,不想看到我我回自己房间去好了,免得碍你的眼。”
她佯装起身,他终于有了丝反应,转过身恶狠狠的瞪着她,“闹够了?”
“……”被他的眼神吓到,靳雅木木的看着他,半天没反应。
“你以为我在为什么生气?为你为了林梦柯找那五个男人拼命生气?”声音再冷沉,依旧透露着强忍的怒意,靳司旻此刻真恨不得一指头捏碎眼前这个小人儿,“自己好好想清楚,到底错在了哪里!”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何况,她压根就觉得自己没有错,她所做的,都合情合理,哪一点错了?
“对,你是不知道,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知道我因为什么在生气!”
掀了被子起身,靳司旻直接在这里换了衣服,给肖楠打了电话约他出去喝酒,靳雅想跟着他,无奈身上有伤,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摔门出去,愣在床上半天,也想不出他如此生气的原因……
她又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只不过拿枪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威胁了他一下而已,难道……是因为这件事?
水眸蓦地一亮,对了,应该就是这件事了,他最讨厌她拿自己的身体性命开玩笑,那么,他生那么大的气,也是情理之中的,想到这,靳雅又懊恼的拍着自己的脑袋,早该想到的,她的思想和行动怎么就这么滞后呢!
……『清歌』。
夜色灯光迷离,吧台前,靳司旻一杯一杯灌着自己,肖楠今夜心情似乎糟糕到了极点,相比于靳司旻,他更是不要命的一瓶一瓶把自己忘死里灌!
“你受什么刺激了?”靳司旻睨了眼肖楠,迟疑了会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下,“别把自己灌醉了,你那酒品,世上没一个人能受得了。”
“别跟我说话,我心里难受。”
醉意朦胧,肖楠酒量不差,但是在心情极差时喝又会醉的很快,见他这样,靳司旻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么灌自己是为了谁。
“靳总,你也在这啊,啊,这不是肖医生吗?”
叶柔提着包在靳司旻身旁坐下,见到她出现在这里,靳司旻不由得挑眉,“你怎么在这?”
“跟一个客户谈生意,企划案,已经搞定了。”指了指包里的文件夹,叶柔笑得很甜美,置身在这个迷醉的空间里,她这一身清新靓丽的打扮,颇能夺人的眼球。
“一个人?”
“还有一个同事,她有事先回家了,我看到你在这里,就过来打声招呼。”
叶柔点了杯酒和靳司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靳司旻也相当配合的附和,唯有眸底保持着那一分清冷,看了下腕表,见时辰差不多,也不知道家里的那个小家伙睡了没,起身正要走时——
旁边,肖楠的手,蓦地挂上了他的脖子,醉意熏天,这一刻,靳司旻无奈的闭了闭眼,顺着他的手回头看清他迷离又浪荡的可以的醉颜时,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今晚,他的名节,很快要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