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足足有十分钟,中年男人终于讲完了电话,转头一言不发的望向徐尽欢,眉宇开阔,深邃凌厉的目光染上了些许温和,瞳孔的最深处掩着种种复杂。
徐尽欢回头看了他一眼,她虽然很有耐心,却不想这么耗下去,直接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男人复杂的目光闪了闪,唇边浮起丝笑意:“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回家?”
“回来有几天了,在小舅那里住了几天,现在学校开学了,我住校。”徐尽欢仍是没什么表情,寡淡如水。
男人却不悦的皱起眉:“集体宿舍多不方便,不如搬回家住吧?如果嫌远可以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住宿舍挺好,都是同龄女孩子,热闹,以前不也都是住校的吗?”
男人脸上棱角分明的线条僵了僵,她这是在怪他以前没有好好照顾她吗?也确实该如此,他从没尽到过一个父亲的责任,男人也就是徐爸徐长夏微微叹了口气,一只手肘撑在车窗上,揉了揉眉宇,精干冷厉褪尽,难得露出点点疲惫的神色。
一向雷厉风行的他第一次用迟疑犹豫的口气问道:“你的病……好了吗?”
“好多了,谢谢。”徐尽欢表情不变,冷静生疏,仿佛旁边坐的人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不是很熟悉的朋友。
徐长夏皱起的眉宇陡然加深:“你还在恨我。”
他声音很低,像是呢喃自语,没有疑问,而是肯定。
徐尽欢收回目光又看了他一眼,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淡青的血管,平静的说:“我不恨你……”
徐长夏诧异的转头看她,只听她又说:“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爸爸,割舍不断的亲情。”
徐长夏一愣,是不是她很想摆月兑与自己之间的这最后一丝联系?所以才用这种无奈的语气,徐长夏冷硬的脸色更僵硬了几分,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抽出一支烟,刚凑近唇边就感觉到徐尽欢投来的视线,鬼使神差的,他竟拿下来又放回了烟盒。
只因为几年前还跟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样的徐尽欢曾从他嘴里抢走一支烟,皱着小鼻子扔进了烟灰缸,一本正经的告诉他:“爸爸,我还想让你陪我到八十岁呢,你要养我一辈子……”
“你……”
“什么?”徐长夏几乎是立即接口,凌厉的眉眼闪过一抹光亮。
徐尽欢暗自皱了皱眉,抬头道“你中午吃饭了吗?我们这是去哪里?”
本来她是想说回学校的,但转头看见父亲的眼角边的几条细纹悄然加深了许多,甚至那一头浓墨般的黑发中零星有几根白发,她忽然想起一句话,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是——子欲孝而亲不在。
纵使心中仍有芥蒂,她也狠不下心从此冷漠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