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是标准的北方城市,十月中旬过后,眼见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不知不觉每天清晨都能见到一地未扫的落叶,枯黄的落叶上,湿润的露珠渐渐演变成了霜白,马上就是霜降的节气了丫。
豺乃祭兽;草木黄落,蜇虫咸俯——这是古人对于霜降的描述。
徐长夏的身体经过十几天的修养,已经能坐起身做一些轻微的活动了,按说一般的伤口十天半月就愈合的差不多了,但谁让他伤的地方特殊,必须小心一些。
他腿上的伤很幸运,子弹擦着骨头飞过,只是震除了裂痕,但骨生长缓慢,目前还不能活动,所以每天下午放学之后徐尽欢一进病房,必然能看到刘信站在徐长夏的病床前汇报工作。
由于每天都要来医院,这半个月徐尽欢都没时间去郁云川那里学习德语,而自从徐长夏醒来,他也没再来过医院,两人偶尔会发条信息,说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很多时候想和他多聊几句,又怕他太忙没时间。
祝言明忙于生意,隔三差五的会往医院跑两趟,但大多时候都是和徐长夏互看不顺眼,说不了两句就是不欢而散媲。
易君白是从那天请了她吃饭之后就没露过面。
陈优优与楚依萱两人除了上课就是网游,不过据说楚依萱和安牧之还真成了,两人偶尔也会出去约个小会,但安牧之打算继续考研,提前做起了准备,所以平时两人也不大见面,就是周六周末会一起出去玩一玩,平时短信微信上***。
就这样大家各忙各的,相安平淡,岁月静好。
这天徐尽欢照常被徐长夏的司机接到医院,本来她是拒绝的,但徐长夏说不要司机接送就不必来医院了,嘿!说的好像是她死乞白赖的要来守着他似的,后来真就两三天没去。
两三天之后就有点熬不住了,最后别别扭扭的也就这么着了。
进门之后发现病房里除了刘信还有两外一个中年男人,一身正装,头发一丝不苟,三个人神情都很严肃,似在商量谋朝篡位这种大事。
在她进门之后刘信立即说了声什么,然后三人都住了口,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
徐尽欢一抽:“那个……你们继续,要不我先出去?”
“不必,去房间看会书吧,无聊的话就看看电影上上网。”徐长夏把自己的本递给她。
为了不吵到病人,VIP病房的隔音设置很好,门一关,外面的人说什么就完全隔绝了,徐尽欢把随手带来的书本和电脑放在桌上,又把自己往床上一扔。
刚才进门的一瞬她听到那位中年人说出庭……法院什么的,而刘信出声提醒他停一停的时候称呼他为李律师。
以她对徐长夏的了解,他虽然不阴狠,但也绝不慈善,大抵会将那群人统统干掉什么的,然后再将黑道狠狠整顿一番,所以现在听到这些她很惊讶,没想到最后他竟选择通过正常手段将那群人绳之于法。
后来她才知道,徐长夏这么做只是不想引起更多的报复,怕她会再次受到伤害。
百无聊赖的躺了一会,想了想还是给郁云川发了条短信——云川老师,下班了吗,今晚吃的什么?
不知道他是在忙还是没听到提示,反正好一会不见回复。
收拾好失落的心情,她打开了徐长夏的电脑,机身轻薄小巧,内里功能却十分强大,看着深蓝色的空白桌面,她想,徐长夏果然是个没有情趣的男人,祝水潋那样浪漫的一个人怎么会看上他?难道就只是相中了他那张脸?
上网浏览了几个网页,最后点进了学校论坛,发现铺天盖地的都是十月三十一号关于万圣前夜假面舞会的宣传,上次没有见到易君白,很多女生都不大甘心。
平时在校园见到易君白的几率约等于零,好不容易有此机会可以亲密接触,最后居然是一场空欢喜,于是就有人重金收买了易君白的舍友,三十一号这天无论如何也要把易君白给拖去,抬也要抬过去。
随便看了看,在水坛里居然发现一张关于易君白和她的八卦帖子,帖子飘红,还被置了顶。
其上声情并茂的描写了两人如何如何勾肩搭背狼狈为奸的走出校门,至于出去做了什么楼主故意留下十分引人遐想的悬念,后面一大堆跟帖,什么样的猜测都有,还有人说她仗着自家有钱嫖了易君白,我靠!
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二百五!
瞥了瞥嘴,徐尽欢关了论坛,点开逍遥仙侠的官网下游戏,这些天她两地跑,白天上课晚上来这里,一直都没登陆过游戏。
眼看着下载条迅速满格,徐尽欢又不平衡了,记得上次她带自己的电脑来,下载文件也没见网速这么迅速啊,看个电影都卡!难道是因为徐长夏的电脑配置强大?
哎,穷人命苦啊,连网速都歧视你!
自怨自艾的她却不知道,人家徐长夏的电脑内自带有无线网络装置,以方便随时随地能上网,用的根本不是医院的网络。
点开登陆界面,想了好一会才记起自己的账号密码,结果输入之后系统提示人物角色在线,另一方被迫下线,十五秒后这边才能登陆。
徐尽欢一愣,大概是空对月在帮她上号吧,但愿他不是在下本,有些经验多的副本一天只能进两次,万一他们队因为没有医生过不了本可就罪过了。
结果十五秒后登陆上去,一片粉色花海迷了眼,旁边青石上“相思彼岸”四个字格外醒目,原来是在海棠岛。
现实中秋风萧瑟,霜打叶枯,游戏中的海棠林依旧花开不败,如雨般飘落的花瓣永远也飘不完,果然是一个虚拟童话样的世界。
她的身旁,一个黑衣刺客静静打坐,双手放于膝上,微垂着头,黑色面巾遮住了容颜,黑发零散皮下……一切都没有变。
包括她的等级,依旧是五十几,不过五十级的门派套装却收集齐了,其他零碎散件首饰有些也都换成了五十级能用的紫色小极品,经验满格,并且存了够升***的经验。
她都上线了旁边的人依旧没反应,估计是在挂机,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难道她不在的这些时日,他都是这样等她的吗?双开着号,坐看这场永远飘不完的花雨。
摇了摇头又觉好笑,游戏而已,谁都不认识谁,凭什么这样深情?
在山崖上四处转了转,远处是海天一色的蔚蓝,近处有花树扶苏成海,身边有人安静陪伴,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房门忽然被推开,祝言明走过来,看到游戏画面不由皱眉:“你还玩这个?”
徐尽欢被吓了一跳,不高兴的看他:“喂,这好歹也是本小姐暂时的闺房,有你这么不敲门就进来的吗?万一撞见了什么多尴尬!”
祝言明不屑的瞥她:“撞见什么?就你那身材,说真的,我……”
“不许说!闭嘴!”徐尽欢扑过去把他摁到床上,拿被子蒙住他的头。
祝言明躺在床上笑:“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
“不许说。魂淡!”摁紧被子,不让他呼吸,不知道女孩子最怕被人说她身材不好吗?模样漂不漂亮那是爸妈生的,但身材好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取决于自己。
祝言明被闷得喘不过气来终于闭嘴,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响头发才说:“走,吃饭去,徐老头还等着我们给他带饭呢。”
“徐老头?”徐尽欢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爹……”
“你爹才是老头……不,不对!你才是老头……靠!也不对,骂得更狠了魂淡,以后不准这么说!”
徐尽欢抓狂,祝言明总有本事随时随地让人产生一种狠狠掐死他的冲动!
祝言明进来的时候门没关严,房间内的动静外面都听得到,徐长夏闭着眼睛静静听着两人吵闹,最后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徐尽欢走出来刚好听到,顿时有些窘迫。
拉着祝言明飞快跑了。
他们谈话耽误的时间太长,吃晚饭得时候已经快八点了,怕徐长夏等不及睡着了,一顿饭吃的很快,不住的催促祝言明。
最后祝言明含着口汤来不及咽下就被她拉走了,一路上斜着眼睛抱怨这么久白疼她了,真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说的好像自家闺女跟人私奔了似的。
听的徐尽欢直想对着他的脸打一套天马流星拳,再照着他的来一记开山脚,将这货送到九霄云外去。
把她送回医院祝言明就扬长而去了。
现在徐长夏吃饭已经能自理,她只需把工具摆好就行。
这么多天到底也模清了些徐长夏的饮食喜好,他也不大喜欢吃肉,给他带的猪肝汤他只会碍于心意浅尝几口,其他肉类除了鱼肉基本很少动,对于各种蔬菜倒是极少挑剔。
对此,徐尽欢的评价就是——养起来很省钱。
慢慢徐尽欢还发现,徐长夏对于自己的生活环境要求也不高,住在VIP病房只是因为清静,那些豪华的设施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摆设,很多事情自己能动手绝不会麻烦别人,他更喜欢靠自己的能力完成,他还喜欢闭着眼睛思考问题,想事情的时候眉头皱起,折纹时深时浅……
许多以前没注意过的小细节,在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被她一一发现,可能是少年时候的经历,即使现在有钱了他也很少给自己买奢侈品,除非是非常必要。
不用再顾及祝水潋,原来真实的他是这样节俭。
哪像祝言明那***包败家玩意,来国内半年不到就换了三辆车了,徐尽欢痛心疾首的想,这货败家的速度赶得上他挣钱的速度吗?
如果她在旁边看着,徐长夏就会吃的很少,所以徐尽欢帮他摆正了碗筷餐盒之后回了房间。
临出门的时候关了灯,电脑却忘了关,站在门口的微光里,看着进入待机状态的电脑屏幕,徐尽欢彻底呆住。
漆黑的背景,惟独正中心的位置一张四寸左右的小照片,里面两个女子对着镜头笑,背后是被夕阳染红的绯色海面,波光摇曳,瑰丽如梦幻。
那是三年前去希腊时拍的。
祝水潋去希腊演出,徐长夏那段时间刚好不太忙,空出几天时间带着假期中的徐尽欢追去了希腊,并未提前通知祝水潋,所以在仙度云尼岛海边看到父女二人的时候,祝水潋既惊讶又惊喜,不顾她在旁边,抱着徐长夏狠狠亲了好几口。
她想,徐长夏肯定猜到会是这样,所以故意不告诉祝水潋,等着美人主动献上香吻,哼!月复黑!
那天的天气极好,夕阳落下时,余光染红了整个海面,旖旎的绯色正适合情人缠绵拥吻,悲催的徐尽欢童鞋完全成了多余的,所以在拍照的时候有点不高兴。
皱着鼻子笑的有些勉强,祝水潋则完全相反,快四十的她看起来仍像个二十多的大姑娘,自有一股属于少妇的婉约妩媚风情,明眸比粼粼海水更加潋滟迷人。
现在再看到这张照片,鼻尖微酸,差点落下泪来,然而心里暖暖的,还好不是她一个人来面对这些幸福又残忍的回忆。
失去祝水潋,最痛苦的那个是徐长夏才对吧。
转头看向外面低头吃饭的男人,虽然还是不能完全了解他,但已经懂得他的心。
也许,这个男人能为她证明,爱情其实是可以长长久久的,她不必害怕……可以心怀期待。
走过去轻轻动了动鼠标,画面立即变成了粉色花海,那个原本在旁边打坐的黑衣刺客不知何时起身,竟是站在她的角色面前,展臂将她抱于怀中……
徐尽欢被刺激的又是一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该不会空对月真对她有意思吧?
鼠标一动,游戏中的角色也动了动,那人立即放开了她。
当前空对月:回来了?
当前须尽欢:嗯,师傅,好久不见……
空对月转身面向大海,顿了一会才回答。
当前空对月: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此时一阵风吹过,带起枝头花瓣纷纷坠落,洋洋洒洒,拂过他黑色缎带的发梢,又拂过她的肩头,画面唯美到极致,却被他的话染上了淡淡清愁。
原来他真的在等她,徐尽欢盯着屏幕不知该说什么。
外面忽然传来徐长夏压低的咳嗽声,徐尽欢收敛情绪,和空对月打了声招呼就跑出去了,出门就见徐长夏侧身撑在床头轻轻咳嗽,床下的痰盂被拉了下来,边上沾着些呕吐物。
她脸色一变,快步走过去果然见他已经吐过,小心的抚了抚他的背,着急的问道“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徐长夏又咳了两声就止住了,脸色蜡黄,一副憔悴的模样,徐金尽欢端水给他漱口,他喝了一口迅速俯身,接着又是一阵呕吐,估计刚才吃的东西都吐完了,这会儿只能干呕出一些胃酸。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徐尽欢大急,眼睛都红了:“为什么会这样?我、我叫大夫过来……”
徐长夏快速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示意她不要着急。
徐尽欢只得停下,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片刻之后徐长夏漱了漱口,疲惫的躺到床上:“我没事,不用叫大夫。”
她看了眼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是饭菜有问题?还是不合胃口?”
徐长夏喘息了两下,睁眼笑道:“不是,可能跟我今天换药有关,你也知道,西药都有很强的副作用,刚才我没注意,吃了点鱼腥味,有些反胃,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闻言徐尽欢赶紧将饭盒里的鱼扣好,徐长夏又说:“都收起来吧,等会我有胃口了再说。”
见他实在没什么胃口,徐尽欢只得收拾好,狐疑的问他:“真的只是换药引起的?什么药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以前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要换药?”
“不太清楚,医生今天给做了检查后做的调整,不用担心,这几天吃清淡点就可以了。”徐长夏脸色恢复了一些,精神却有些萎靡,比前两日更显病态。
“那你先睡一会儿吧。”把他床头放低,徐尽欢起身去倒掉呕吐物。
徐长夏连忙起身说:“你别管,等明早护工来了做就可以。”他不喜和陌生人住一个房间,于是护工每天早晨来,晚上照顾他睡下之后就会离开,但今天护工家中有事,请了假提前走了,他觉得让女儿做这些事实在尴尬。
徐尽欢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走向洗手间。
清理掉秽物,回来在他旁边陪了一会,见他平静下来,躺在那似是睡着了,这才起身。
刚要出门忽听身后人道:“欢欢,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徐尽欢回头无力的看他:“……看看门关严了没有。”她那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徐长夏,此时只能作罢。
本来今晚想在他房间的沙发上睡,怕他晚上又会吐,但徐长夏不肯,坚持让她回房间,不想与他争,只得妥协回房。
从昨晚徐长夏拦着不让她去向医生询问病情来看,这其中定有猫腻,但事后他必定已经交代过医生,就算她再去问也问不出什么。
下午下课后,她犹豫了一会,坐上了去东校区的校车,在东校区门口下了车,就近挑了家不错的餐厅打包了几样家常菜。
上楼的时候就见郁云川刚停好车往这边走来,赶紧陪笑叫了声:“云川老师。”
郁云川见到她手里大大小小的餐盒嘴角一抽:“这是你给我带的饭?”
“对啊,”徐尽欢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时间有点紧,所以点的菜少了点……”
郁云川皱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说:“这位同学,你喂猪呢?”
徐尽欢一噎,张口结舌的瞪着他。
只听他又说:“我只要能吃饱就可以,用不了这许多花样,如果你要和我一起吃呢,可以买你喜欢的,我随意。”
徐尽欢这时才有点想笑,也往他模特似的身材瞄了两眼,心想这样子和猪不知相差了几个十万八千里呢,一不留神嘟囔就出声了。
头顶顿时引来一个爆栗:“我这么说,你还真把我当成猪了?”
徐尽欢跟在他身后上楼,捂着脑袋想起时下流行的一句网络用语——说你是2B,人家铅笔不乐意,于是改了改小声说:“说你是猪,人家猪都不乐意。”
郁云川猛的回身,徐尽欢一头撞在他胸口,抬头见他似笑非笑的脸:“几天不见,骂人越来越狠了,怎么,就因为我昨天手机没电没回你短信?”
“没有的事,云川老师你忙嘛!我知道,”徐尽欢讨好的笑:“再说了,猪不乐意才好啊,说明您长得不像猪,不是他同类,它要是乐意了才惨呢。”
郁云川眉梢抖了抖,好气又好笑的居高临下看她:“对,我长得不像猪,但本质就是头猪,你是这么想的吧?以前骂我还拐点弯,现在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同学,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徐尽欢委屈:“哪有,云川老师您这是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我多尊敬您啊,在我心里,您就是那天上的太阳,光芒万丈,照耀我心,您又像那皎洁的月辉,照亮我前进的方向,您还像那洁白的白云,圣洁自在的高高挂在天上……”
郁云川已经转身,边走边说:“哦,我像太阳,像月亮,又像浮云,末了还被挂在天上……不管我像什么,反正没个人样儿就是了,对吗?”
“噗……”云川老师,您这神一样的智商神一样的理解能力,真是让我们人类望尘莫及啊。(⊙o⊙)!
进门之后郁云川不再理她,自顾自换鞋洗手换衣服,徐尽欢来过几次,对他家也不陌生,直接去了厨房,洗手后把饭菜一一放到盘子里,夹起一个尝了尝,不算凉,这个时候吃正好。
瞧了瞧手里的筷子,鬼使神差的没有换掉,直接拿出去给他用了。……→_→
坐在餐桌旁,郁云川已经换好了舒适的居家服,一身清爽,看了看菜,又看了看她:“说吧,这么殷勤,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徐尽欢很失落,没事要你帮忙就不用殷勤了吗?不过……貌似还真有事需要他帮忙,想到昨晚的事,神情严肃了些:“云川老师,一般哪种药物的副作用会引起胃不适?比如恶心反胃什么的……”见郁云川停下筷子看她,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成心要在这个时候说。”
郁云川没有理会她最后一句,了然道:“是徐先生吗?”
“……是,以前他都没这些反应的,他说是医生给他换了药,我去问他又不让,肯定有问题,不会是先前脑缺氧引起后遗症并发症什么的了吧?”
“那倒不至于,”郁云川示意她先不要着急,仔细回忆了一下徐长夏的情况,说:“既然他不想让你知道,定也是无关紧要的,干嘛非要弄清楚?”
“……我讨厌被隐瞒,讨厌被决定!”她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忍住了。
郁云川笑了笑,夹了口菜说:“其实也没什么,大概他是想恢复的快一点,过量使用了抗生素,抗生素本身具有毒性,有杀菌作用,但无法区分有益菌和有害菌,所以使用过量会抑制体内有益菌,首当其冲的就是肠道菌群,所以月复胀呕吐是正常现象,不过……”
郁云川顿了顿,指了指自己:“长期服用、服用过量或多种一起服用的话,引起的危害就不止这些了,所以建议还是能不用抗生素就别用,我就是很好的例子。”
见他居然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徐尽欢暗自叹服,心里也放心了些,看着他说:“那时你不知道这些吗?没有医生警告你吗?为什么会这样?”
郁云川笑:“我这是没办法,不付出一些代价没办法消灭体内的有害菌,所以只能自损八百了。”
他说的轻松,徐尽欢却没笑:“是……什么样的有害菌?”
“嗯……能让我生病的有害菌啊。”他一脸天真的说。
“……”徐尽欢囧囧有神的白他一眼,不说算了,干嘛像哄小孩子一样敷衍她啊。
“你已经吃过饭了?”他有些苦恼的看着另外几样没动过的菜,已经感觉到饱意了。
“没有啊,”徐尽欢拖长了声音,在他要开口劝她吃一些的时候又接着说:“但是我赶时间!”
刚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见郁云川瞪眼无语的模样,噗的笑了出来,觉得心里特畅快,尤其是看到他用的是被她咬过的筷子,内心有一些些不能对人言说的窃喜,像个恶作剧成功了却又不能喧于人知的小孩。
接起电话,那边沉默寡言一本正经的司机大叔强自镇定的声音传来:“小姐,您在哪里?怎么今天这么久?”
“杨叔叔,我给您发的短信您没收到吗?我现在在……我的辅导老师这里,要不您来东校区的西门接我吧。”她完全一副怯懦乖乖女的语气。
招来郁云川一声轻哼,不是刚才贫嘴骂他那会儿了。
司机大叔顿了顿:“那小姐请稍等,我马上过去。”
徐尽欢又客气的说了声抱歉才挂电话。
见她要走,郁云川回书房拿了本书出来:“你现在也不方便拿着整套,就先看看第一本吧,剩下的放我这,这本都是些基础知识,你看看会读吗?不行就别勉强,有时间了再来我这里,误入歧途还不如不学。”
徐尽欢接过,郑重道了谢,临出门郁云川又说:“下次可别买这么多菜了。”然后送给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想到开始时两人的对话,徐尽欢又乐了,点头说:“云川老师,我真的很尊敬您,是您指引了我前进的道路……”
眼见郁云川一噎,连声道:“去去去……”
她顿时乐颠颠的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尽欢特意挑了些清淡的菜式,徐长夏吃了点倒是没再吐出来,但脸色不太好,明显在忍着,几次想开口劝他又忍住了,徐长夏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她必须想个办法才醒。
晚上睡觉之前意外收到了郁云川的短信——虽然不是太清楚徐先生的近况,但和我预料的应该差不了太多,我想了一下,列出一份药单,你去让医生看一下,有些药效虽不比抗生素好,时间和用量掌握好的话也相差不了多少,总比服用过量的抗生素要好些……
然后下面就是一大堆的药品名称,西药的名字大多是音译,徐尽欢一个也看不懂,不过郁云川就是研究以及制药的,没人比他更清楚每种药物的效用和剂量,看来这次是真找对人了。
今天出门徐长夏果然没有再防备她,顺利找到医生,她直截了当表明了来意。
当值医生恰好是主治医师万主任,看了眼药单脸色顿时郑重起来,连忙问这是谁开的单子,她不太好意思,这样不是摆明了怀疑人家主任的医术嘛,未免供出郁云川,她吞吞吐吐的说是一个朋友。
“对药剂的药性配合及剂量都把握的如此精准,你这位朋友很了不起。”万主任不吝惜的赞道。
徐尽欢心底隐隐生出些许骄傲,好像自己的谁谁谁被人夸奖了一般。
万主任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说:“能有这水平的,应该是郁云川医生吧?”
“哎?你也认识郁云川?”徐二欢意外了。
“在医学界说不认识他,就好像娱乐圈有人说不认识周杰伦一样奇怪。”尤其是经历了上次的讲座会之后。
徐尽欢笑,觉得万主任挺有幽默感的,不过医学界的事不如娱乐媒体传播一样普及灵通,再说郁云川回国也不过两年,周杰伦在歌坛有多少年头了?这样说实在夸张了点。
当晚万主任拿着药单仔细思虑了一番,又根据徐长夏目前的情况稍加调整便又给徐长夏换了药。
霜降已过,一早一晚出门就有些冷了,时常能在来不及打扫的落叶或窗台上看到亮晶晶的霜白,反射着红彤彤的朝阳,晶莹华丽。
这几天徐长夏病情持续好转中,不难受呕吐了估计他也挺纳闷,这天早晨趁徐尽欢的房门还关着,忍不住对来查看情况的万主任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徐尽欢正巧开门,与万主任对视一眼,俱是笑而不语,虽然医生需要尊重患者的意愿,但用什么药还不是医生来决定,如果有更好更安全的方法,又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这其中还有病人家属的鼎力支持。
为了不让徐长夏知道自己的秘密已泄露,徐尽欢与万主任约好不告诉徐长夏,反正徐长夏也不懂哪种药是干什么的。
上学的路上,一想到徐长夏当时莫名其妙的脸她就想笑,咱也学一次姑苏慕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霜降已过就到了十月末,没几天就到万圣节前夜了,也就是所谓的假面舞会,其实西方的万圣节只有一些小孩子会化妆打扮成小鬼的样子,挨家挨户捣乱讨要糖果,假面化妆舞会是狂欢节时候的节目,但现在谁还管这些,不就是图个同校网友相见的新鲜以及那份朦胧嘛。
回宿舍的时候徐尽欢发现好多同学都在讨论这事,还神秘兮兮的各自准备着面具服装,连陈优优和楚依萱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徐尽欢想看看还不给看,搞得好像抗日战争时候的地、下组织似的。
她俩这么跟着一起哄,徐尽欢心里也有些痒痒的,不由想到花雨中偷偷拥抱她的黑衣刺客,他一直默默等着她回来,抛开网络的外衣,这样一个人很难不让人产生好奇心。
看了看日历,万圣前夜赶在了周五晚上,疯玩一晚上之后还可以连着休息两天,不用担心上课会迟到,又上网收集了些万圣夜服装打扮的资料,最后还是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样的衣服。
陈优优提醒她:“说白了这就是一场《逍遥仙侠》cos,你可以做一套游戏中人物角色的装扮嘛,毕竟是因为逍遥仙侠大家才举办的这场假面会,到时候在胸前贴上自己角色的名字,戴着面具,明知道是自己学校的人,又不知面具下究竟是谁,多好玩,我听很多人都这么商量的。”
“你该不会就是这么做的吧?”徐尽欢斜眼。
“我们可不敢,”楚依萱幽幽的说:“如果告诉他们捂裆掌门与暴医曾经的零度就是我俩,估计全校玩游戏的人都会找我俩真人PK,现实中可没有还魂符什么的,死了了就直接进火葬场了。”
“活该,谁让你们平时不积德,见谁杀谁,暴力杀人狂。”徐尽欢嘲笑。
楚依萱瞥她:“切,杀人狂怎么了,不敢说的又不只我们,你家师傅空对月他也绝对不敢当众承认自己的身份……”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楚依萱立即闭嘴,然而徐尽欢已经听到,眯眼问:“空对月是咱学校的?你知道他是谁?”
“没有,你、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杀人狂又不止我俩,如果空对月和吹雪神剑这些杀人狂在咱学校,肯定也是像我们一样不敢承认……”
楚依萱赶紧补救,不住对陈优优使眼色,奈何平时都是陈优优嘴快说错话被楚依萱嘲笑,现在好不容易楚依萱犯一次错,她自然要好好耻笑一番,这会抱着胳膊看热闹看的,对楚依萱的眼神视而不见。
其实她在想,也是时候让徐尽欢知道了,趁着徐尽欢此时对空对月有些好感赶紧表白吧,不然哪天徐尽欢心里除了郁教授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了,就彻底晚了,没机会了。
爱情可经不起一再的错过和等待。
Cos游戏中的角色要为服装店提供样图时间太紧还不一定赶得出来,徐尽欢觉得这样费脑子意义又不大的事实在不适合自己,出门的时候随便在路摊上挑了个小鬼面具就完事了,衣服什么的挑一件平时不常穿的让别人一眼认不出来就行了。
干嘛这么折腾自己。
结果万圣前夜那天,按照陈优优说的cos游戏人物的不少,扮成吸血鬼、女巫各种奇怪形象的不少,像徐尽欢这样只带着个面具看热闹的也不少……
陈优优充分利用自己的身材和脸蛋儿,扮了个白雪公主,白色华丽的蓬蓬裙,半截蝴蝶型面具下嫣然勾起的红唇,她一个女的看了都咽口水,别说男人了。
楚依萱则披了个床单一样的袍子,带了张死白死白的面具,扮成了幽灵,她身材娇小,装扮起来倒也有些像。
两人见她戴上面具就没别的动作了,齐齐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之情,徐尽欢不忿,又狠狠鄙视了回去。
人家陈优优鄙视就算了,好歹人家用了心的,但你楚依萱凭啥鄙视咱,你不就找了张白纸在上面戳了俩洞当面具,又拿了条白床单在中间剪了个窟窿套头上了吗?咱的面具好歹也是面具师傅一笔一笔涂抹出来的,多用心良苦啊。
三人走出宿舍,就见满校园的群魔乱舞,打扮成什么奇形怪状的人都有,这次是全校动员,场面空前火爆,太有爱了。
今天晚上,在这所全国最美的校园里不知会有多少天雷滚滚而过,多少好狗撒了热血,基情横飞,节操君被碾进了地底……
温馨提示:此处有雷神出没,请亲自带避雷针,心脏不好者请不要进此门,进去后死活概不负责。
大学生活动中心门口立了块小黑板,其上写着这样一句话。
徐尽欢三人对视一眼,楚依萱仰头就是一声狼嚎,但这道声音在出现的一瞬间就淹没在大厅内劲爆的舞曲中了。
各种奇形怪状打扮的人张牙舞爪的集体跳抖手舞,口中不断嗷嗷鬼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屠宰场搬到了学校里,仔细一看其实是疯人院里的半身不遂患者解放了而已。
门口不断有人怪叫着冲进半身不遂病人的行列,徐尽欢站在门口有些迟疑,陈优优和楚依萱早被人潮淹没了,去呢……去呢……还是去呢?
她想。
结果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正要冲过去疯一把,结果被人拉住了胳膊。
身后的男人无论穿衣还是面具都是仿照《V字仇杀队》中V的打扮,齐刘海齐肩长发,一顶高高的礼帽,帽沿低垂,露出一张诡异微笑的脸。
大厅里不是没有人做这身打扮,但却没人有他这样一副好身材,修长的身形使风衣的下摆垂在恰到好处的高度,纤秀的双腿让人移不开眼睛。
徐尽欢盯着他的腿看了好一会才又转移到他脸上,扬了扬下巴,意思是你有什么事?
对方面具后的眼睛看不出喜怒,定定看了她一会,然后撇开脸拉着她走到墙边临时设置的吧台处坐下,徐尽欢莫名其妙的跟着他,总觉得他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但换上这样的衣服,他又不说话,实在看不出是谁。
吧台上的饮料都是学校超市拿来卖的……他抬头看了一圈,最后要了杯盒装的蜜桃汁递给了她……
徐尽欢接过果汁看了他一眼,肩膀抖抖的,面具后显然是在笑,没办法,实在忍不住,她觉得这人好有意思,周围的一切都好有意思。
那人盯了她一会,目光转向抖手舞大军时,也笑了起来,他坐在桌前,胳膊肘往后撑在身后的桌沿上,一侧肩膀微抬,骨骼纤秀,姿态慵懒,这样看起来竟有些别样诱惑。
面具下的脸……说不定真是个美人呢,徐尽欢目光肆意打量他,大家都这么疯,举动这么奇怪出格,她看看他又有何不可?
对方也任她打量,周围还坐着几个戴面具的人,从身形来看应该是领导级别的人物,其中江副校长也在,他没做任何装扮,就这么倚在桌边,笑眯眯的望着疯狂的人群,看起来很享受这样的场面……-_-|||
这时,门边又走来一个人,他一身打扮像极了游戏中的黑衣男刺客,衣摆一长一短,腰间两把匕首,只是脸上带着一张鬼面遮的严严实实,短而整齐的黑发。
徐尽欢心中一动。想起那天易君白的发型……哇,主角来了耶。
她拱了拱身边的V,暂且称他为V吧,示意他去看门口进来的人,那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喉中发出一声低笑:“呵……”
徐尽欢纳闷,难道他也看出了黑衣刺客的身份?
想到这里,徐尽欢忽然愣住,等等!黑衣刺客!如果这人真是易君白的话,那么他这身打扮以及他在游戏中的角色……想到这里她不由吸了口气。
虽然游戏中这般打扮的刺客不少,但她总不可避免的将易君白的身影和空对月重叠起来,如今一样的扮相,两人的身影再次合而为一。
黑衣刺客已经走到他们面前,此时就她身边还有几个空位,他走到她身边坐下,看了她片刻,忽然站起身,刚要俯身过来与她说话,场中劲爆的音乐骤然停歇,极致的吵闹又一瞬极致的安静,人的耳朵会有短暂的失聪,所以,他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
刚要让他重复一遍,场中响起轻快的华尔兹舞曲,原本一直安静坐着的V倏然一把拉起她,扔掉她手中的饮料,长腿微抬,疾步带着她跳进场中。
此时抖手舞大军已经飞快调整好自己,男男女女各自组队,从下里巴人一下子变成了高雅的阳春白雪,挺胸抬头,舞步华美……只除了衣服比较那啥一点之外……
转身的间隙,徐尽欢回头,只见黑衣刺客依旧站在原地,面对他们的方向,不知是不是还在看她。
这一幕让她真真切切的想起了空对月,只是枝头如雨洒落的繁花变成了绚丽灯光,他静静站立,即使身处这样喧闹的环境,身影依旧显得异常孤独。
那一小片空气都因为他而变得惆怅。
很多年以后,想起易君白的时候她都会想到今天这副场景,当时,他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呢?是不是那一眼已经认出了她?
应该是吧,按照易君白的性格,他又如何会主动与陌生人搭讪。
V捏了捏她的腰唤她回神,俯身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专心点,你都踩了我好几脚了,那个男人比我还吸引人吗?”
本来徐尽欢还以为这人会不会是郁云川,毕竟年轻的辅导员来的也不少,而两人身高也相近,但此时一听他这么说,很肯定的知道他不是,郁云川那样谦和的人又怎会以这样的腔调说话?
低低沉沉的,尾音上扬,带一点点轻浮,却并不让人反感。
“我不会跳舞。”她说,虽生在富贵之家,徐长夏从没带她参加过任何酒会,偶尔会见祝水潋跳舞,却从没教过她。
“我教你。”面具隔绝了他口中喷洒的热气,可醇厚略微暗哑的声音极是动人,震得人耳根微软,步伐凌乱。
把她的手妥帖握在掌中,另一手扶住她的腰,他说:“不用紧张,也不要看别人,只跟着我的脚步,好不好?”
看了眼吧台,灯光下已经没有了那道身影,连坐着的几位领导也各自找了舞伴,收回视线,徐尽欢对他点了点头。
脚下随着他的节奏起落,偶尔还会踩在他脚上,每次他都会轻笑一声,惩罚的捏一捏她的腰,饶是徐尽欢告诉自己要放得开,心中不免也有些窘迫,她几时同陌生男子这样亲密过。
就是熟悉的也不曾。
好在她天分不错,他也是个合格的师傅,在他的惩罚督促下,两曲下来她步伐虽不流畅优美,却不会再踩到他。
就在她模出点门道来的时候,乐曲忽然又是一转,变回了先前的劲爆,柔和的灯光扑朔迷离。
好在这次没有人再抽风的带头跳抖手舞,而是像酒吧里的群魔乱舞,挥胳膊踢腿,怎么跳的都有。
活动大厅占了五教顶楼的一半,能容纳千人,然而就是这千人的礼堂目前都变得拥挤起来,时常有伸胳膊打到谁的脸,抬腿又踢了谁一脚的情况发生,有人的面具都被打掉了,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徐尽欢倒很像看看V被人打掉面具后是何种模样,捂着面具不肯走,时不时还会有意无意的往V的脸前伸伸胳膊,试图打落他的面具。
可惜他太敏捷,每次都能躲过,唯一的一次打到了,硬硬的面具隔得她的手生疼,他只是往后仰了仰头而已,面具丝毫没动。
失望。
迷离灯光下,他似乎在笑,俯身在她耳边说:“开始对我感兴趣了么?”
被看穿了意图,徐尽欢仗着现在有二皮脸,笑道:“对呀,从一开始就对你很感兴趣啊,摘掉面具,让我看看好不好?”
“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他笑,一手揽过她的肩,占有欲极强的不想让别人碰到她。
“我也摘掉面具。”徐尽欢一直觉得自己有轻微强迫症,想知道的事情必须要弄清楚才行,他暧昧的态度刚好拿捏住她的死穴。
V低头又说:“你觉得我想知道你是谁吗?”
“你不想知道靠我这么近干嘛?”伤自尊了,甩开他就想走,虽然有着二皮脸,但再厚的脸也有个限度,大家萍水相逢逢场作戏罢了。
他慌忙拉住她:“不想知道是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
那一瞬间,莫名的熟悉感再次升起,徐尽欢敢保证,这人一定是她熟悉的,连声音都是熟悉的,所以说话的时候他刻意压低声音,让她分辨不出来。
徐尽欢回头,一下子又失去了知道他是谁的兴趣,这样留点悬念未必不好。
拨开拥挤的人群,她走回吧台,今天她穿了平时极少穿的高跟鞋,跳了两支舞脚有些疼,坐在高脚椅上晃悠着两条腿,又要了一杯果汁,V也挤出来,主动为她付了钱。
三块钱而已,徐尽欢没说什么。
“累了?”她的腿很细,穿黑色打底、裤更显细,让他忍不住怀疑穿这么高的鞋跟,若是一不小心崴了脚,腿也会跟着折断,又想握在手中替她揉一揉。
感受到他灼灼目光,徐尽欢不好意思的往下拉了拉膝盖上方的裙摆:“有一点,脚也有点疼。”
“不喜欢穿跟鞋就不要勉强自己……”
“你好像很关心我嘛。”
“不可以吗?”他扶了扶面具,似乎不太习惯。
“多一个人关心,有什么不好,”徐尽欢劝他:“不习惯就摘掉嘛,又不是没见过。”
“别想诈我,我不会上当。”
“本来就是嘛,难道你敢说我们没见过?”徐尽欢不死心的回想:“我觉得你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像谁,我不记得身边有你这样性格的人。”
“哦?怎样的性格?”他一下子很感兴趣。
徐尽欢笑,喝了口果汁不再说话,她觉得此人的性格就好像郁云川与祝言明的结合体,有点优雅尊贵,有点稳重绅士,又有点不让人讨厌的雅痞,即使知道有些话是谎话,听起来还是会觉得舒服……有种如沐春风又被是若珍宝的感觉。
好像在他面前,无论多丑多无地自容的女孩子,都会被他捧在手心全心全意的重视。
是谁呢?
她很确定,自己身边一定没有这样一个人。
越来越多的人疲惫又畅快的走向吧台,小小的台面顿时变得拥挤,他没有再追问,只是拉着她出了活动中心的大门。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不知被谁打开,清冷的夜风吹来,徐尽欢打了个喷嚏,他停步,扯了扯自己的风衣,但发现里面的衣服略显瘦,他大概不习惯这样的风格,于是揪着两边的衣襟嬉笑说:“冷不冷,来这里就不冷了。”
徐尽欢看他一眼,转身迎着风走向走廊尽头的窗口。
他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却又不说话,大概怕自己话多了被她发现端倪。
五楼的一半是活动中心大厅,另一半是几间实验室,走廊里煌煌灯光透过大大的玻璃将照亮了实验室,不经意间侧头,发现有间实验室里,两道身影紧紧相拥嗯……外加唇枪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