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外公外婆已经在门外等着了,徐尽欢跳下车就给两人一个熊抱,缠在外婆胳膊上撒娇。
要是平时她说不出这么多肉麻的话,但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就有点口不择言。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一家人聚在一起就是热闹,外公外婆时常被她和祝言明的话逗得合不拢嘴,徐尽欢却不得不顶着两只熊猫眼,适应能力差,时差调整不过来,这两天都是到后半夜才能睡一会丫。
失眠的时候最常做的就是翻看手机,晚上两三点的时间,国内已经上午九点十点了,徐长夏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对着钢琴发呆?郁云川又在做什么?有没有按时吃饭?不会又叫的外卖吧媲?
一遍遍的想他,却没给他发一条短信,徐长夏说,真正的感情,首先要经得起时间的流逝。
她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爱到非他不可。
十多天过去了,思念有增无减。
除夕夜就连祝言明都被拉来包饺子,不过徐尽欢觉得他包的那不叫饺子,叫馅饼……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热闹是热闹,就是没有多大年味,通过卫星电视看了阵国内的春节联欢晚会就各自睡觉去了,为此祝言明提出明天全家人一起出游玩儿两天,毕竟一年到头,很难有聚在一起的时候。
晚上徐尽欢依然睡不着,看了看时间,居然还不到十二点,打开窗帘就能看到流经市区的佩格尼茨河,月色下清辉粼粼,心中一动,她披了件外套出门了。
冬夜寒冷,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车辆都极少,她一个人顺着河边走走停停,不时望一眼东方的天际,那里没有月亮,但如果他们抬头看烟花的话,会不会望向同一片天空?
手中握着的手机紧了紧,现在马上十二点了,A市是早晨七点,按说给老师拜个年也是应该的,但又不知他睡醒了没有,要不再等等?
顺着河岸又走了一段,忽见前面不远处有团黑影,模模糊糊看起来像个人蹲在那里。
午夜十二点,有谁会在这个时间点蹲在河边?她有点胆怯,犹豫着要不回去吧,看了两眼发现那人把胳膊伸进水中,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掉进水里了?
她已经不是小时候了,还相信鬼魂神怪的说法,反正现在离公寓不远,她只是路过,怕什么。
于是慢慢在那人身后走了过去,这次看清了,那是个男人,穿黑色的衣服,一只手破开薄薄的冰面伸进水中,似乎在试图抓住什么,他的脸藏在阴影处,看不清面容。
河边小路狭窄,她在他身后经过,他竟然半点反映也无,要不是他的手臂微动,徐尽欢差点把他当成雕像。
啧,德国人没听过猴子捞月的故事,果然不能明白其中蕴含的深刻哲理,这东西能破开冰面掉进水中,显然是个重物,早沉入水底了,他这样捞能捞出来才怪!
她忍不住放慢脚步多看了两眼,又不得不佩服这人的耐寒程度,河水至少也到零度以下了,此人的手是什么材料做的?这么久都不带拿出水面缓一缓。
又往前走了几步,她看了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就到十二点了,新的一年就要到来。咬了咬牙,终于翻到了晴天的名字,未免自己犹豫不决,想也不想的点了拨通键。
隐约听到一阵铃声,起先她没注意到,全副心思都用在了倾听那边的动静。
但电话迟迟未被接起,难道郁云川还在睡觉?精神一放松,听到了那阵熟悉的音律,她脸色顿时大变,不可思议的看向河边捞东西的男人,铃声就是从那人的衣兜里传来的……和郁云川一模一样的手机铃声。
那人蹲在水边,像是没听到,动也没动。
徐尽欢拿下耳边的手机,挂断电话,那边的铃声立即停止了,她紧张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抖着手再次拨通郁云川的电话。
熟悉的铃声顿时响了起来。
她像是受到了惊吓,立即又挂断了,然而对于自己手机的响响停停,河边的男人依旧没动一下。
做了几次深呼吸她才渐渐冷静,未免弄错她再次试着拨了一次又挂断,准确无误,可是郁云川怎么会在这里?大半夜的不睡觉,他在找什么?
抬脚走向他,徐尽欢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达到了人类的极限,一下一下的想要挣月兑胸腔。
夜风下微微浮动的细碎发丝,优雅如天鹅般的脖颈,细长手臂,这么仔细一看,可不就是郁云川吗?
徐尽欢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想哭又想笑,慢慢蹲到他身边:“云川老师,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旁边的人就像忽略了手机铃声一样忽略了她,徐尽欢就有点纳闷了,心说不能啊,才十几天未见就不认识了?就算是个陌生人对你说话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凑近了仔细看他的脸,换了个角度,借着水面反色的光辉,她发现他脸白得吓人,嘴唇隐隐泛着青色,微微颤抖着。
徐尽欢又是一惊,急忙起身去拉他:“云川老师快起来!你一定是冻坏了!”
他身体很轻,徐尽欢没料到,用力过猛,两个人同时往后踉跄了两步,她急忙扶住他,将他冷的像冰块一样的手臂捂在手心,急急的问:“云川,你在找什么?”
他眼神还落在水面上,长长的睫毛下眼瞳一片惊恐之色,颤抖着声音说:“不见了,走了……”
“什么?”徐尽欢凑近了想要听清楚,他声音又急又小,几近喃喃自语,想要暖热他的手,自己的手却瞬间就被冰的凉透了,这样冷的温度,他一定是被冻的脑袋不清醒了才会说胡话。
他眼中的惊恐平息了些,僵硬的转头看她,又说:“带走了……”
徐尽欢不理他,低头往他手上呵了两口热气,一点不顶用,叹了口气,她闭着眼把他的手放进了自己脖子里。
大冬天的往自己脖子里放一块冰是什么感受?简直是要命的煎熬啊!内心哀嚎一声,感觉到一个地方冷了,她又往下移了一点,双手攀附在他手臂上,虽然她的手现在也很凉,但总好过冷空气吧。
他没再胡言乱言,片刻之后,感觉到平按在自己肩头的手指动了动,徐尽欢立即抬眼观察他的状况,却正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
他长久又沉默的看着她,四根手指曲起,一点一点,带着些试探,衣衫下轻轻扣住了她光果的肩膀。
徐尽欢呆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虚伪一点把他踢进水里,大叫流氓?矜持一点先反抗再半推半就?又或者热情一点把他的手再往下拉一拉?
两人对视一会,他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手下一用力,把呆愣的她揽入怀中,说:“新年快乐,阿欢。”
徐尽欢新跳如雷,感觉轻飘飘的像是在做梦,梦呓的说:“新、新年快乐……”
一想又不对,刚才他那副样子实在太反常了太诡异了,她没办法忽略,虽然很享受,但还是先弄清楚情况再说吧,挣扎着想要推开他,担忧道:“云川老师,你刚才在做什么?是不是生病了?我觉得你还是回家去暖和暖和比较好。”
郁云川却收紧手臂,固执的不松手:“我现在就很暖和。”
“我……”是,你是暖和了,手里贴着免费实用的徐尽欢牌暖手宝,恒温暖和,还是人皮的,模起来多舒服,但是咱很冷好吗?就算咱不冷,你这样……这样咱会控制不住当场把你给办了的!
他闭着眼,重重呼出一口气,轻声说:“好累……幸好……”
“幸好什么?”即使他就在她肩头耳语,她依旧没听清幸好之后说了什么。
他不说话,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她身上,伸进她衣服里的那只手本来按在左侧肩上,此时从背后绕过脖颈,滑入右肩,就是没有拿出来的意思,轻轻的触觉,饶是他的手心冰凉,她却觉浑身火热。
此时她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像小说里写的那些男猪脚一样,雷厉风行的把他压在身下,邪笑着挑起他的下巴,说——郁云川,你这是在玩儿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