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罗小亦一直想要张嘴说什么,却显得笨拙,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到流年步下台阶,眼神不经意地瞥见一抹颤抖的身影。那么熟悉的小身影,他的脸上有些意外。
待到看了仔细时,心蓦地痛了一下。
初末?
此刻的初末显得很狼狈,嘴唇已经冻成紫色,小脸泛白,看见他出来,想要上前说话,却怕打扰到他丫。
流年快速走到她身前,将自己的风衣月兑下来披在她身上,然后不发一语地将她打横抱起,对着刚才在交谈的人道:“抱歉,我现在有些事,得先走了。”
然后也不等对方回应,便抱着她离开媲。
一直到将她塞在车里,开动车子在公路上行驶,他都是沉默的,只是单薄的唇紧抿着,强忍住他的怒气。
她知道他生气了,只要在生气的时候,他周身才会散发出这种阴郁的气息,像是要将人冻坏似的。
“流年……”初末咬唇凝望着他,叫出的声音却是那么的沙哑,她颤巍巍地伸出被冻得已经麻木的小手,胆怯地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声道:“你在生气吗?”
他生气?他岂止是生气!简直就想直接捏死她!
看见他紧抿的唇,初末好担心。本来因为上次拒绝参加钢琴比赛的事情,他就还在生气,现在又加上这一项……初末咬唇,难过地说:“流年哥哥……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小时候每次他生气的时候,她只要这样说,他就算再生气都会原谅她的,可是这次……她一点信心都没有。
将车里的暖气再调高了一点,流年瞥了眼她依旧有些颤抖的身子:“为什么在外面等?幸好音乐会只有三个小时,要是六个小时,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等下去?”
初末凝视着他,忽然猛地扑到他的怀里,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着他,好像只要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流年先是一怔,接着将车缓缓地行驶到一边的停车道上,熄了火之后低头看着一直紧抱着自己的初末,只听见她略带着沙哑的声音小声地说:“对不起……”
初末不知道那时的感觉,该怎样用笔墨来形容,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手指尖触及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只觉这个寒冷的冬天,是她拥有过的,最温暖的一个季节。
流年,你知道吗?如果我身在黑暗里,你就是唯一能救赎我的光
我是分割线
初末有时候会耍无赖,只是这种无赖只会在慕流年这里才暴露出来。
就比如说刚才在车内她忽然的一个拥抱,流年没有推开她,于是她便无赖地抱了一路。
下车的时候她不下车,硬是要流年伸手将她从车里拽出来,她乘机将他的手紧紧抓住,任由他墨黑的眸冷漠地瞪着自己,也无赖的不放开。
最后流年将初末带回了公寓,为什么要带她回来?仅仅是因为她的无赖?理由还不够充分,像流年这样的性格,就算是抱着他的大腿跟他耍无赖,他要是不心软的话,任凭你什么大人物,也会毫不留情地将你踢开。
从一进门,初末就被命令坐在沙发上不准动。看着流年走进浴室,好一会才出来,然后对她说:“去泡个澡。”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进厨房吧台。待到初末从浴室出来了之后,他将一杯热度温好的牛女乃递到她面前,说:“趁热喝了。”
初末抱着冒着白气的牛女乃杯看了一眼流年,可怜兮兮地说:“流年哥哥,我晚上可不可以在这里睡?”换成以前她会觉得这种要求真是有够不要脸的,流年的公寓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在古代是会要浸猪笼的吧?
可是……初末依旧很不要脸地想,反正那也是在古代,而且她就是喜欢跟流年在一起,就是想跟他回到小时候,像小时候那样睡在同一张床上,谁能拿她怎么样?
就在她不停地在脑袋里构思着待会儿睡到床上后,她可以怎样怎样怎样,不可以怎样怎样怎样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初末在心底哀叫,真是凄惨……为什么总是在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时,就会有人来破坏。而且来人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居然不按门铃,把门敲得那么响。
显然,流年对门外人的做法也是眉头一蹙,刚起步去开门,外面的声音就消失了。
当初末跟着流年去开门一看,就见一个年龄差不多五岁的小男孩,正踮起脚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开门。
门开了,门内外的人都有些意外。
但小男孩大大的眼睛在瞅见流年身后的初末时,惊讶瞬间变成了惊喜:“姐姐!”
初末第一个反应就是——眼前的小不点莫不是她失散多年的弟弟?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小不点不是她的弟弟而是流年的弟弟,名字叫慕浅奈,小名奈奈。是流年的母亲五年前生的小孩子。
流年的弟弟,是个很好看的小男孩,软软的头发乖乖地趴在脑袋上,白皙的小脸蛋,一双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此刻他正抱着牛女乃巴巴地望着初末,仿佛她比牛女乃还诱人。
“姐姐……”从进门开始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叫姐姐了……让初末不得不幻想,这个从未谋面的流年弟弟,是不是曾经从他哥哥那里听过自己的一些什么?
望着初末怔愣的表情,小奈奈眨了眨眼睛,竟是呵呵笑了起来,朝在吧台上帮他煮面的流年叫道:“哥哥哥哥,你看姐姐脸红了,真的很害羞噢!”
将煮好的面端过来的“哥哥”把面放在他跟前,表情淡淡的。
在流年面前,小家伙好像规矩了许多,不再巴巴地望着初末,而是自觉地将杯子里的牛女乃喝掉,再开始解决眼前的面条。
流年不说话,小家伙也不敢说话,初末便更加不敢说话了。
一时间,公寓里只有小家伙吃面的声音,看得出小家伙教养很好,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不适合这种年龄的成熟。
最让初末没想到的是,小家伙吃完了之后,居然搬了一把小凳子去琉璃台上将碗给刷干净了。
一直等到他跑跑跑,跑到沙发边重新坐下,流年才道:“说说,怎么一个人跑来了?”
奈奈一听见流年这么严肃的声音,心里暗叫糟糕,哥哥又要开始训人了,“听说哥哥找到末宝姐姐了,奈奈就想来看看……”糯糯的声音带着这个年龄的稚女敕,让人觉得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事都不忍心去责备他了。
但是……那是指一般的人,现在训话的人可是慕流年,那个对于做错事向来很严肃的慕流年。
“所以?”别看这两个字简单,却带着风雨欲来的压力。
小家伙抓了抓小脑袋,很费力地想了想,才说:“阮姐姐这两天去美国的时候有来看望爷爷啊,然后就一不小心说了哥哥的事情,然后我就好想来见见末宝姐姐……”说到这里,他又很着急地从沙发上爬爬爬爬了下去,抓着流年的衣角可怜的摇了摇:“哥哥,是我拜托阮姐姐带我来找你的,你别怪她好不好?”
“先管好自己,再顾别人。”
言简意赅的教训,小家伙扁了扁小嘴巴,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模样就像是他被欺负得有多惨似的。
让初末看得怪不忍心的,忍不住道:“流年,你别怪奈奈了……”
话还没说完,就收到流年转射过来的眼神,吓得她立马闭上嘴巴。
差点忘记,她也是那个需要“先管好自己,再顾别人”的人……
于是,最后的结局是,一大一小都垂着脑袋,乖乖地接受流年责备的眼神。
直到流年离开了之后,初末都不敢再到处乱跑,奈奈也失去了一开始冲进来的活力,两人大眼瞪小眼,各自反省。
瞪的差不多的时候,流年才过来说:“好了,差不多去洗澡睡觉了。”但,显然这话不是说给初末听的。
初末看着小家伙特别熟络的从沙发上跳下来,跑跑跑去浴室洗澡,一副被解救后生怕再被抓回去的逃命样。初末只觉小家伙就是小家伙,一点义气都没有,好歹她也曾跟他同命相连。
想到这里,乘着浴室的门还未关,初末忙道:“奈奈这么小我去帮他洗澡吧!”
顿时觉得这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结果,流年还没吭声,就传来奈奈的吼叫声——“不用啦!末宝姐姐,我自己会洗啦!”
“……”
我是分割线
后来,奈奈就在流年的公寓里住了下来。虽然不是初末最开始预想的那样,但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好像——也不错啊。
偌大的黑色大床上,奈奈睡在中间,初末睡在左边,旁边的旁边是流年。即使隔着一个肉肉的小身子,初末的心跳得厉害,基本上一个晚上她都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的,又害怕会吵醒奈奈。
最后忍了十几分钟,她还是忍不住,轻轻地翻了个身,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一会儿一定要睡着!
却没想到身子刚要轻轻地翻过去,就感觉一抹影子忽然从她的上方掠过……
很久之后,初末都不知道流年是怎么做到的,只是一眨眼之间,他就换到了她的旁边,也就是——由刚才奈奈睡在中间换成她睡在中间。
隐隐的听见他轻声问:“睡不着?”
鼻息之间淡淡的柠檬香,初末才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小心翼翼地将两只手缠抱了上去,然后紧张地,等待他的反应。
没有被推开,没有被拒绝。初末心底扬起喜悦的小泡泡,她窝在他的怀里抱着他幸福地说:“现在睡得着了。”
初末不知道慕小奈为什么会对自己那么黏,从早上她起床刷牙,他就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跟在她后面。她站在那里刷牙,他也搬了一把小凳子站在她旁边捣鼓着牙膏和牙刷开始刷牙。
吃饭的时候,他挨在她旁边吃饭,还会像小大人一样,爬爬爬,爬得高一点,然后夹了一块大鸡腿放在她的碗里,然后笑眯眯地瞅着她说:“末宝姐姐,吃!”
如果初末吃了一口的话,他就会好开心,活似哄到了老婆一样的乐呵呵的。
这样的结局是,最后初末要去学校了,慕小奈也要跟着去。
本来初末以为流年会阻止的,毕竟他不是那么让小朋友乱来的人,却不想,这一次他竟没有不准。
于是,一大早,初末便带着乐颠颠的小家伙上学去了。
当罗希看见小家伙的时候,一双眼睛都亮了,“初末,这小孩就是你跟慕流年在外面偷生的那只吗?”
“……”
慕奈奈对罗希的低智商表示无限的藐视,他稚女敕的嗓音坚实地吼着:“你才是偷生的!你们全家都是偷生的!”
罗希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啧啧啧,小肉团怎么这么可爱?真像我小时候!”
于是罗希便慷慨激昂地向慕小奈讲述她小时候的故事,说她小时候每天早上上学都会喂隔壁大爷家的小狗吃粉笔,会用早餐的钱去买零食讨好女同学帮她做卫生值日,每次看见学校门口有卖小黄鸡的都会忍不住买,最后家里养了一大群小黄鸡。每节下课都会搬着凳子去跟高年级的学长吵架,结果把学长们惹生气,都是罗子嘉帮解围云云。
可是在小奈奈眼底,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他挣扎着两只肥肥又短小的小胳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快放开我啦,我不想听你唧唧歪歪的说些有的没的……”
“你这小肉团!怎么这么没礼貌!”
“你才是肉团,你全家都是肉团!”
“嘿……”
我是分割线
流年和罗子嘉来接奈奈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罗希追着奈奈闹的场景。
“小希,别闹了!”罗子嘉的声音有些严肃,一张脸俊颜盯着罗希也很严肃。
罗希还是笑咧咧的样子,朝着奈奈道:“小肉团,你爹来了!”
奈奈不理,扑到流年的怀里,小声音糯糯地叫:“哥哥!”
流年擦擦奈奈脑门上的汗,道:“怎么玩的一身汗?”
“都是罗大希幼稚啦,老是追着我跑!”小家伙很会告状。
初末走到他们身边,递给流年一张纸巾,然后再帮奈奈擦汗。
背后是罗希带着笑意的声音:“肉团子,别得寸进尺哦!”
罗子嘉看着罗希额头略微的薄汗,低声地训斥:“你要是再这么闹,以后妈妈把你关在家里,我再不替你求情。”
“知道啦。”罗希呵呵的笑,晃着哥哥的手讨好,“小肉团太可爱了嘛!你看慕流年他们三人,多温馨啊!尤其是初末站在他旁边的时候,像不像一家人?”
成功地转移话题,罗子嘉看过去,流年正抱着奈奈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初末又拿出一张湿纸巾帮奈奈将弄脏的小脸跟小手擦干净。
那样其乐融融的样子,可不真像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