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又是一年春草绿的时候,江南已是遍地花开,小玉邀我去栖灵寺进香,想着这些天连日阴雨,好不容易有个晴天,出去走走也好,吃过饭,换了一件葱心绿的衣裳,衣裳是上好的锦缎,精致的剪裁,穿在身上大方得体,小玉围着我转了两圈:“瑶池,如果不是早就认识你,我一定以为你是瑶池仙子下凡。”
我晃着身子,走了几步模特步,看得她脸直红:“快别扭了,小心扭折了腰。”我来个大转身,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大娘去不去?”她撇了撇嘴:“她出院子不用人扶我就阿弥托佛了?”
在扬州几年,刚开始一年很少出门,怕被高恒的人看到,小玉曾派人去我原来住的地方打探,小草和刘妈下落不明,房子虽然没有易主,只留一个看门人。
对乾隆一直念念不忘,可是有时也很伤心,如果他心里有我,凭他是一国之君,不会放任我留落他乡,即使以为我葬身瘦西湖底,他也应该派人打捞,至少给我一丝安慰,而今对我不闻不问,何来心仪。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寒心之余,仍然想着他。
和小玉乘着轿,蜀岗不高,不一会儿就到了栖灵寺,我们刚下轿,小玉就急着去抽签,我懒得理她,看着她美滋滋拿着签去找老和尚解签,这是小玉来栖灵寺必做的功课,每次的签都不同,她乐此不疲,梦想着有遭一日能成为一品夫人。
一个人百无聊簌,去西园逛逛,很喜欢西园的碑林,经过平山堂的时候,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琴声,喜欢古琴音的典雅,我靠在一株柳树上,顺手折了根柳枝拿在手里玩,听着淙淙琴音,心旷神怡。我正听得入神,一个少年的声音在我头上飘起:“快让开,大爷要下树。”
我仰起头,一个穿月白缎长袍的少年正坐在树上,向我比比划划,一点礼貌也没有,我瞪了他一眼,没理他。仍站着听琴,我现在发现,我越来越不爱说话,要是在现代的时候以我三寸不烂之舌,教训他三天三夜为止,敢不求饶。
他见我无动于衷,有些生气,声音里含着怒意:“大爷让你滚开,大爷要下树。”
半晌见我不说话,他用脚踹树:“你听见没有,你聋了吗?”我仍旧不理他,他踹得更凶了。本来不想说话,看来一味地退缩就是懦弱。我大声地说:“驴不胜怒,蹄之。”我话刚出口,他就不踢了。瞪大眼睛,愤怒地看着我,我白了他一眼,他紧咬着双唇,大声地对平山堂的方向喊了一声:“赵青,快来。”
没想到他正变声的时候,这声音的危力这么大,他话音未落,从厅里慌慌张张跑出十几个人,跑在前面的男人看见少年在树上慌不迭地说:“我的爷,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少年指着我说:“把她拉开,这奴才好大的胆子,竟敢和爷顶嘴。”
真是主多大奴多大,被唤做赵青的,虽然长得白白净净的,也是不讲理的人,晃着身子过来就要拉我,我瞪向他:“敢碰我。”把那男人竟震慑住了。树上的少年骂了句:“蠢材。”从树上跳下来,其实树不算高,而且树很大,不用我让开,他也能下来,非要在我面前使性子,拿爷的款。偏遇上我这个咸淡不进的人。
那少年跳下树,过来就给了我一拳,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敢打我,我手里拿着柳枝,想也不想,就抽回去,柳枝虽小,打在他脸上,眼见着起了一道红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