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寿宫,看见春桃几个正鬼鬼鬼祟祟地站在王嬷嬷的房门外,我走过去,她们没看见我,正弯着腰伸着脖子往屋里看。我站在她们身后也向屋里望去,见王嬷嬷与李嬷嬷正在捣海棠花,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边说边唱,唱得好象被鬼掐了,一声高一声低,而且有时候身子还晃几下子,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春桃她们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我,赶紧给行礼,我摆了摆手,春桃笑着说:“也不知道两位嬷嬷在捣什么鬼?要是深更半夜里听到这声,还不吓死两个。主子这身衣服穿上真帅。”
两位嬷嬷越扭身子越活,声音越高细,听着浑身说不出的烦躁,甚至都想把耳朵捂上。我拉了春桃一把,示意她们跟我回房,夏荷、秋菊给我预备洗澡水,冬梅给我去拿衣服,春桃拿了粮食去喂院里的鹦鹉,我摘下帽子,把头发散开,拿了梳子在院里梳头,我问春桃:“我出去半天,没人来找我吧。”
春桃放下笼盖,进屋洗了手,拿了凳子让我坐下,她给我梳头:“只皇后让默然姐姐跟主子要主子前儿临蓦永寿宫墙上挂的那个班姬辞辇图,默然姐姐说皇后夸主子画的比那个好,还让明儿把所有宫里的宫训图,都让主子临蓦一份,她想保存。”
我抚着垂在腰际的头发:“给她拿走了吗?”春桃说:“默然姐姐看主子不在,就说不拿了,我知道主子和皇后好,没等主子之命,就私自给她拿了。”
我回头看她笑了一下:“你倒会做人,这会儿拿完了,还告诉我有什么用?”春桃没说话,只是冷笑。
夏荷和秋菊两人用棍子担着一桶水,秋菊个高,走两步桶向前滑一点,等进院子时桶滑到夏荷的手边了,她低头一看,笑着骂秋菊:“你个死丫头,仗着个子高便宜,我说怎么越来越沉,我替你抬了半天,也该你自己拎了。”说完放下桶,跑着进了屋。
秋菊只得自己提着桶,看她提着直趑趄,我想去帮忙,春桃拉着我坐下:“主子再怎么不拿款,也不能和她一起来,夏荷就是一点亏都不能吃,都要进屋了,她反倒跑了。”她放下梳子去帮秋菊。
吃过晚膳,坐在院里纳凉,王嬷嬷、李嬷嬷把捣好的花放到酒坛里埋到地下,我走过去,伸手模了一下王嬷嬷的腰,吓了她一跳,差点把抱着的酒坛子扔到地上,回过头看见是我,笑着说:“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哪个丫头跟我开玩笑。”我蹲,看她们埋酒:“我是想试试两位嬷嬷刚才那么卖力的扭腰,腰有没有细。”
王嬷嬷脸微微红了红:“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我们也没办法,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笑,一下儿也扭不起来,时间长了,也就惯了。”
夜深了,我坐在灯前绣花,昨晚上没休息好,一直犯困,可是一想到乾隆要给我好东西,精神又来了,直坚持到四更天,还不见乾隆的身影,今晚上冬梅当值,坐在一边也直打嗑睡,我推醒她,让她先去睡,她说:“主子没睡,奴婢怎么敢睡,要是奴婢睡了,主子不会说什么,春桃姐又得骂我两天。”
我站起身,舒展一体,拿出怀表看了看,都快要到三点了,乾隆早不知道跑哪个宫睡觉去了,我决定不等了,上了床,让冬梅也去休息,真是困了,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外面有人嚷道:“不好了慧贵妃薨了。”我一叽灵,坐起身,春桃正坐到我身边绣花,她扶了我一把:“娘娘睡觉魇住了?”我靠到床上,问春桃:“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吗?”她笑了笑:“她们几个见娘娘睡得香,怕鹦鹉吵着娘娘,都拿到东耳房去了,这会儿针掉地上都能听到,哪来的有人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