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江声为一椭圆形岛屿,临湖三间门殿,殿宇之间有游廊相连。门殿西有一亭子,上书冷香亭,亭外是一片水榭,水中荷花盛开,比我在扬州的荷池更美,门殿北静寄山房,好象一个书斋,乾隆拉着我到了后堂,是一座精致的四合小院,匾额上有湖山罨画,字体苍劲有力,与月色江声四字一样,知道是康熙所提,乾隆告诉我,月色江声取意于苏轼的赤壁赋,每当月上东山,满湖清光,万簌俱寂,只有湖水微波拍岸,声音悦耳,此时坐在院中,赏月听水声,别有一翻风味。
进了屋,站在窗前,纵目远眺,湖光山色,罨映如画,虽经人工雕琢,却浑然一体,分不出哪是人工哪是天成。乾隆在我身边坐下,我摆弄着桌上一方翠绿石砚,砚石细腻,雕工老道,比在现代收藏的那方和王砚还好,我翻过来,见背面是翠云砚三个字,我问乾隆:“都说端砚最好,这可是端砚?”乾隆说:“这是松花石观,产自松花江,四大名砚宫里虽也不少,朕还是最喜欢松花石砚。”
我放下砚,拿起纸笔,小顺子见我想写字,过来想给我研墨,乾隆摆了摆手:“你们退下吧,传旨御膳房,今儿朕在月色江声用膳。”太监宫女们答应着退出去。乾隆拿过石砚:“难得瑶池想写字,就以翠云砚为题做一首诗,让朕开开眼界,今儿朕给你研墨。”
我拿起笔,仔细斟酌半天,从来没做过诗,乾隆一生做诗堪比全唐诗,写得诗比我看的诗都多,抬眼看向乾隆,见他满眼含笑,一咬牙先写个翠云砚歌,想了几句都觉得不好,看乾隆眼中逐渐不耐烦,不管会不会写,先来两句,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满仓的大豆高梁,写完了,后面不忘缀了一句,当然还有松花石砚,放下笔,乾隆拿过去,挑着眉头问我:“这是诗?”我赶紧把纸拿过去:“别说我不会做诗,就是会做也不敢在皇上面前卖弄。”
乾隆冷冷地抛了我一个白眼:“谁天生就会做诗。”我笑着把笔塞到乾隆手里:“皇上是我大清的大诗人,这么好的题材,皇上不做一首,简直是松花石砚的损失,它枉称宫廷御砚,瑶池给皇上研墨,皇上来一首,让臣妾也开开眼界,看看诗人的风采。”
乾隆似笑非笑地接过笔,拿过一张纸:“诗人的风采是什么样的?”我笑着拿了镇纸,压到纸上:“皇上做完了,我再说。”
乾隆拿起笔,看着石砚,稍做斟酌,笔走龙蛇,一挥而就,我边研墨边看他,见他微蹙双眉,紧抿薄唇,帅气中带着贵气。都说会了不难,我想了半天一个字也写不出,他竟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张纸。
乾隆放下笔,笑着问我:“现在该说说诗人的风采是什么样了?”我接过纸:“诗人的风采就是皇上这样的,皇上想知道自己拿镜子照照就行,李白写诗尚得斗酒成诗,弘历竟一挥而就,瑶池佩服得五体投地。”
乾隆冷哼了一声:“少拍马屁了,帮朕看看写得如何。”
我把纸铺到桌上,见上面写着:松花江水西北来,摇波鼓浪殷其雷。波收浪卷滩石出,高低列翠如云堆。这两句我看懂了,讲述松花江水波浪中砚石出现。下面是蜀相八阵此其种,江间水流石不动。日月临照晶光华,波涛濯洗如壁拱。这两句中蜀相八阵,不知是何意。长刀槎丫绳修蛇,刀割绳缚出滩沙。他山之石为之嘏,毡包车载数千里。远自关东来至此,横理庚庚绿玉参。长方片片清秋水,爰命玉人施好手。质坚不受相攻剖,磨陇几计砚乃成。贮以檀匣陈左右,龙尾凤珠且姑置。铜雀旧瓦今何有,自喜得此迥出群,锡以嘉名传不朽。
这首诗虽然写得浅显,但是却将松石出现,如果千里运至京城,如何精剖而成名砚,如何精贮写得无不到位,乾隆真是一个奇人,不但文至武功,就连一方小小石砚,在他的笔下竟然呼之欲出。
乾隆见我半晌没说话,凑过来问我:“怎么样?”知道乾隆好大喜功,连忙恭唯了几句,他笑着拍拍我的头:“瑶池之灵气,朕以有你而喜。”
以有我为喜?我笑了笑,收起纸:“送给我吧。”
小顺子进来请旨膳食摆在哪儿?乾隆命他摆到冷香亭,与乾隆相携进入冷香亭,已有尝膳太监,逐道菜品尝一遍,退了出去。
用过晚膳乾隆问我去不去平原区看看,早听说平原区里有万树园,还有二十八座蒙古包,很想去看看,见乾隆有些累了,就推说下次再去看。乾隆笑着拍拍我的肩:“瑶池何时知道体谅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