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受惊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绞了一下,慌忙拿帕子擦了下嘴,看着永寿宫正殿内高悬着乾隆亲笔御题的令德淑仪,停下了脚步,我回转身,靠着廊下的柱子上,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
静宜拿把伞遮到我头上说:“大毒日头地儿,主子还是进屋歇一会儿,别中了暑。”
我现在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看着远方叹了口气说:“今年皇上有没有说去避暑?”静宜说:“这会儿倒没听到动静。”忽听殿外一阵***乱,四喜慌忙跑进来,四喜年纪也不小了,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祥的念头,急忙迎过去说:“怎么了?园子里出什么事了?是两位公主还是阿哥?”
四喜一下瘫坐到地上说:“九州青晏走水了,万岁爷……”我只觉得脑袋哄的一声,仿佛万丈高楼一脚踏空,我身子摇了两摇,静宜扶了我一把,我推开她,对她快速地吩咐道:“速备车,我要赶回去。”也不问乾隆怎么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回去,只要他好好的,对我来说一切都不重要了。当时真是糊涂了,竟忘了历史上的乾隆活了八十九岁媲。
车备好后,我急忙忙上了车,命四喜、静明和我同行,嘱咐静宜好好照顾十六阿哥,然后命赶车的太监快点赶。马车飞驰在路上,我的心好像长了翅膀一样,车轮已经快飞起来了,我还是嫌慢,太监苦着脸说:“再快恐怕伤着主子。”我说:“只管快,用不着管我,大不了再摔一跤,养几天就好了。”
车在园外停下来,我换乘小轿,四名太监抬着我飞速来到九州青晏,从外面看乾隆寝殿的窗棂纸微微有些发乌,知道火势并不大,殿外的太监、宫女看见我下了轿赶紧过来给我见礼,说:“令贵妃,万岁爷已移驾武陵春色。丫”
我回过身,提着裙子,转身向武陵春色跑去,武陵春色离九州青晏很远,我拼命地跑,只想着早一点见到乾隆,四喜在我身后也跟着跑,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哀求我说:“主子,道挺远的,还是坐轿吧。万岁爷没事,火势刚起,就被五阿哥给背出来了。”
我充耳不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快点见到乾隆,当我上气不接下气跑进武陵春色时,我几近虚月兑,外面站了一溜文武百官,看见我倒身下拜,我也微微躬了躬身,晃着身子跑进院子,皇后冷着脸在屋外徘徊,看到我她停住脚步说:“慌慌张张跑什么?以为这里没有你就不行了,你宫里的轿子都是摆设不成,疯颠颠的,也不怕臣子们笑话,你也不用急着进去,里面有容嫔呢。”
我本来筋疲力尽,一听皇后说容嫔在里面,腿顿时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挪不动一步,一下瘫坐到地上,过来两名宫女扶起我坐到椅子上。
小顺子急匆匆从屋里走出来,皇后焦急地问:“怎么样了?”小顺子给皇后打了个千儿,脸上全是汗,他顾不得拭一下说:“回皇后娘娘,万岁爷还没醒,嘴里一直叫令主子的名讳,偏这会儿令主子回宫了,已派人回宫去接了。”
我一听,急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拔腿奔进屋里,宫女想扶我进去,我摆了摆手,小顺子看见我脸上掠过惊喜,慌忙吩咐身边的小太监说:“快去叫寻公公不用派人回宫,令贵妃在园子里。”
从皇后身侧走过的时候,皇后咬了咬牙,冷哼了一声。我进了屋,见容嫔坐在床头,手支着腮,低着头。永琪正焦急地站在床前,看见我进来,走过来给我行礼说:“额娘。”
弘昼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见我进来,他站起身说:“我的好四嫂,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四哥都要得相思病了。”我对他使了个制止的眼神,看了看门外,我奇怪,为什么弘昼、五阿哥、容嫔都在屋里,而皇后却在外面。门外的皇后才是她的四嫂,这会儿乱叫小心得罪皇后,弘昼眼往外看了看,嘴角边含着笑,转头看向榻上的乾隆。
我奔到乾隆身侧,容嫔抬起头,看见我慌忙站起身,我见她哭得眼睛通红,白净的脸上挂着泪珠,真是我见犹怜,她对我施了一礼,然后退到一边,我问她:“怎么样了?”她低着头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刚睡,没事。”我坐到她坐的地方,抓住乾隆的手,想着这些年,总希望跟乾隆是夫妻关系,磕磕碰碰的互相折磨,我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探了探他的鼻子,他猛地坐起来,张开眼睛,一把把我到扯到怀里哭起来说:“朕梦见你飞走了,朕怎么叫你也不理朕。”
乾隆虽然妃嫔无数,在感情上他又近于是白痴,五十多岁的人,倒像个孩子一样,说哭就哭,说笑就笑,他哭我也跟着他哭,他笑我也笑,这一刻我想开了,人生才有几十年,该看开了,以夫妻之法,要求古代君王,就是孝贤皇后也没有那份魅力。
乾隆拉着我的手说:“你不是回宫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要不是九州青晏失火,我看我还请不回你大驾。”我笑着伏到他肩头上说:“听到消息,臣妾急忙往回赶,一刻也不敢耽误。”
皇后听说乾隆醒了,也进了屋,乾隆对皇后笑了笑说:“朕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太担心。”皇后拭了拭泪说:“哪能不担心?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令贵妃可是从九州青晏跑过来的,臣妾与她比起来,差远了。”
不知道皇后何以刚开始和我冷言相对,这会儿说话又似向着我。乾隆抬眼看向弘昼,弘昼第一次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挺直腰站到乾隆跟前。低着头,摆出一副要挨训的架式。我看着好笑,乾隆也被他逗笑了说:“今儿这么规矩,朕看着倒有些不适应,天不早了,你回去吧。”
弘昼打了千,起身走了。乾隆又对永琪说:“你也累了,下去吧。”永琪忙跪倒磕了头,又给皇后和我以及容嫔都行了礼,转身走了。
皇后进屋后,我忙站起身,退到一边,乾隆和皇后说完话,看向我,眼中带着留恋,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乾隆和煦地笑了笑说:“贵妃娘娘虽不如皇后尊贵,也是大清的高贵女人,你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低头一看,因为在宫里图凉快,穿了汉服和软底鞋,现在鞋上都是泥土,裙子也溅了些泥点子,我回身在西洋镜前站了一下,云鬓倾斜,除了衣服是名贵的料子,否则真像一个落难的女子。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皇后也跟着笑,只有容嫔脸上一副淡淡的表情,往日的娇憨已经被她束之高阁。
乾隆打发走皇后及容嫔,留下我,静明服侍我梳洗完毕,另换了一身衣服,乾隆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里外忙活,等我清清爽爽地坐到乾隆跟前。乾隆命人给我备了一叠帕子,都是上等料子,上面都绣着并蒂莲。我问:“送我这么多帕子做什么,而且为什么独独都绣了并蒂莲,我倒喜欢荷花。”
乾隆伸手拿起一块,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说:“这些都是进贡来的珍品,知道你不拘小节,不论是出汗还是流泪,都爱用袖子解决。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蒂莲,朕知道你向往民间的夫妻生活,朕何尝不是想和你同做夫妻,并蒂莲象征着夫妻恩爱,算朕给你一个许诺吧。”
我感动得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吧,汇成一线,流到脖颈里,我拿了帕子,按到眼睛上说:“自从进宫来,眼泪不停地流,臣妾真怕有一天会流光了。”
乾隆把我拥到怀里说:“眼泪怎么会流光?女人的眼睛是一汪清泉,随要随有,不会流光的。”他伸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说:“朕想吃你的烤红薯了,给朕烤两块吧。十六阿哥怎么样了?这些天你不在园子里,朕天天想你,总爱发脾气,魂不守舍间让房子着了火,要不是五阿哥刚好过来给朕请安,慌乱中把朕从火海中背出来,朕恐怕见不到你了。你真是一个妖精,朕都年过半百还被你折磨的神魂颠倒。”他俯,把头埋到我的颈窝中。
我搂着他的后背说:“我又何尝好过,看着你左拥右抱,我好好的心被生生的撕裂。每日里强颜欢笑,过着昼夜颠倒的日子。”
乾隆坐起身,我也跟着坐起来,抚上他光洁的皮肤说:“皇上还说过了半百,贫苦百姓二十几岁看上去都比皇上要老,现在臣妾与皇上站到一处,别人还以为臣妾是皇上的姐姐。”
乾隆哈哈大笑起来说:“你童心未泯,像朕的姐姐,那朕岂不是比永琪还要小了。”知道他影射永琪当初管我叫姐姐。我们两个人的心,在彼此的关怀中进了一步。
命四喜回宫接十六阿哥,可是传来的却是噩耗,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了,听静宜说,我走以后,十六阿哥又开始发烧,由于年纪太小,吃的药量不能太大,烧一直不退,半夜就薨逝了,尚一岁多一点的小阿哥,就这样离开了。
乾隆很愧疚,要不是因为他,我不会急着从宫里赶回来,小阿哥也不会夭折。听他这么说,我不敢再伤心,只得强颜欢笑说:“臣妾也想开了,他不是臣妾的儿子,只是一个冤家,否则何必来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