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伸手从海棠树上摘了一片叶子,放于嘴边,吹起了曲子。曲子低沉,清越,是《诗经》郑风篇中的《出其东门》: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丫。
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
虽则如荼,匪我思且。
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是一个年轻公子,在风和日丽中游玩,面对如云的美丽姑娘,她们锦衣华服、精致梳妆,却不为所动,心心念念的是家中那素衣淡裙的女子。
何雪冰不由颊生双晕,低垂了眼眸,虽不看刘义,却是嘴边含着清浅的笑媲。
刘义吹完曲子,静静地看着何雪冰。素以素颜,清淡如莲,洗去了尘世的喧嚣,留下的是满眼的白云风华。虽不是倾国倾城貌,但光华流转间清浅的笑,便是刹那芳华,与日月齐晖。有妻如斯,便足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何雪冰抬起头,看向刘义,站在朝阳下的他白衣如雪,风轻轻地吹过,掀起了一角,使得他就像风中飘过的白云,温柔而洒月兑。深邃的眼眸再不是漆黑一片,而是春水荡漾着温暖。深深地吸着她,让她转不开脸。
刘义伸手搂过她的纤腰,低下头,柔软、清凉的唇印上她的唇,“雪儿,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他怀中的两个人,是他一生的珍宝!
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可是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木夕晴呢!
见何雪冰水样的双眸慢慢变得黯淡,刘义心中一紧,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现在木夕晴,还不能走,他要让她传递消息,用她打消她身后高人的怀疑,为雪儿消去杀身之祸!“雪儿,她还不能遣走,我们需要她为我们传递消息!”
她何尝不知她不能走,但是她却管不住她的心,一想起,他还有一位王后,心就不由难过!
刘义笑着轻刮了一下何雪冰的鼻子,“小气鬼!”
她是小气鬼吗?不知他们两人谁更像一些!人家只是认的她,他就要起杀心,她比起他,那才是小巫见大巫!
见何雪冰一脸的嘲弄,刘义知道她定是在月复诽她。他也不深究,只是把女儿高高地抛起,又伸臂接住,再抛起,再接住!
女儿咯咯的笑着,那笑声比树上小鸟的叫声还要响,还要脆!何雪冰嘴角不由也牵了起来!
有了刘义的陪伴,何雪冰去了心事,再加上药里王太医填了安神的药,所以何雪冰贪睡的厉害。刘义看着她越来越懒懒的样子,大多时候只会宠溺地柔乱她的一头乌发,任她去睡,但也有些时候却不是善解人意的样子,比如像今日。
天还未亮,何雪冰正在睡梦中,朦朦胧胧觉着好像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爬,冰冰凉凉的,难道是蛇?心中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却看到刘义刚刚收回了手指,正笑盈盈地看着他,“代王?”何雪冰不由瞪大了眼眸,满脸怨愤,这个人越来越惫赖了!
刘义却毫无歉意,笑得一脸灿烂,“雪儿,想不想去外面走走!据说京郊的山上有一眼泉,水尤清冽,我们取来煮茶可好?”
“不去!”何雪冰回答的干脆。这人大清早自己不睡觉也就罢了,也不让别人睡!即使想去也不能答应他!
“真的不去?”刘义也不恼,依然一脸灿笑!
“不去!”何雪冰再次躺回锦被,蒙住了头,不给他碰到的机会!
刘义掀开锦被,伸手快速地挠向何雪冰的腋窝。
何雪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锦被在榻上辗转翻滚,可是无论她怎么躲,刘义都能准确地挠向她。
“去不去?”刘义边挠着她的痒边大笑着!低沉磁性的笑声传出好远。
“我去,我去!”何雪冰笑得有气无力,只得投降!
一听何雪冰愿意去,刘义赶忙停了手,小心地扶着何雪冰起身。
乘着刘义扶她没有防备时,何雪冰猛地搂向他的脖颈,伸手挠向他的腋窝。
刘义笑着躺进何雪冰的怀中,竟然不躲也不避,冰凉的唇却准确地欺上她的唇,辗转允吸,许久才放她自由!墨黑的眼眸明亮如星,闪着捉弄!
本来是她偷袭他,怎么现在却变成他偷袭了她,何雪冰看了一眼他那得意的笑脸,心中顿时如堵了棉絮,上不来下不去。这人的肉是铁做的,竟然不怕痒!
心中气愤难平,猛地低头咬向他的肩臂。
刘义一动不动,任何雪冰咬着。
何雪冰觉着嘴里似乎有了腥甜之气,赶忙松口,刘义的肩膀上已被她咬出了月牙样的齿印。何雪冰心疼的赶忙去揉,“你不知道躲呀!”刘义笑看向她,“还生气吗?”
何雪冰彻底无语,瞪了他一眼,放开他的肩膀,准备起身。
刘义赶忙帮她拿来了衣服,一件一件仔细地为她穿上。扶着她起身。
青玛早端来了水,刘义伸手接过,要亲自为何雪冰洗脸。
青玛不由瞠目结舌,天天要人服侍的人,会服侍公主洗漱!
刘义却不管青玛怎么想,早已放盆子在何雪冰的面前,帮何雪冰洗漱,好容易脸也洗了,口也漱了,却是乌发半湿,白裙蕴图。
何雪冰瘪了瘪嘴,哭笑不得,“代王!你这是帮我呢,还是捣乱呢!”
刘义却不知反省,上上下下打量了何雪冰一圈,“我怎么觉着这样挺好!乌发半湿,白裙染图,是一种别样的美!”
青玛不由笑裂了一张小嘴,以前怎么没有觉着,这代王原来是这样的惫赖!
何雪冰却是哭笑不得,再也不敢让刘义服侍她了,自己重新洗了脸,漱了口,接过青玛递来的衣服重新换上,有用巾帕擦干了半湿的乌发。坐在了铜镜前。
看何雪冰坐在了铜镜前,刘义赶忙伸手拿过梳子,要帮她梳头。
有了教训,何雪冰再不敢劳他大驾,想抢过梳子,自己挽发,可是不管她怎么抢却连梳子的一角也碰不到。额头生汗,她依然两手空空。不由弃磊。怏怏地坐下,等着刘义糟蹋她的头发!
何雪冰的头发乌黑,长长的垂落腰际就像瀑布,刘义拿着梳子愣了一瞬,这次说什么也要为雪儿挽好发。
看着简单,但是真的做起来,小小的头发却难住了他,不管他怎么使力,那长长的瀑布就是不听他的调遣,怎么也梳不拢!
何雪冰看着刘义手忙脚乱的样子,娇笑着出了声,终算让她看到了他失态的样子了!
扭头快速地从刘义的手中抢过梳子,熟练地在头上挽了一个髻,插上玉簪,转头笑意盈盈地看向刘义!
看着何雪冰如海棠绽放的脸,刘义的心头不由一轻,雪儿的眉头终算没有了轻烟淡愁!
刘义只管看着她一脸温暖的灿笑,何雪冰不由疑惑,刚才还急着要去取清泉之水,现在却又在这里发呆灿笑!莫不是在捉弄她,现在的刘义确实很难说,“代王,还去京郊吗?”何雪冰试探的问道。
刘义回神,“去去,怎么会不去!”看着何雪冰蓄势待发的样子,刘义不由好笑,此刻的雪儿就像一只猫。
吃完早膳,刘义带着何雪冰坐上马车出了府门,直奔京郊。早上被他一顿搅合,耽误了看日出的时间,不过雪儿去了轻愁,比什么都重要!
马车一路疾奔到了一处山脚,刘义扶着何雪冰下了车。
何雪冰黑纱遮面,站在马车边,看着巍峨的高山上满含着苍翠,心中涌起无限欣喜。
刘义看了看朦胧的天际,扭头看向何雪冰,“雪儿,想不想去山头看日出?”
何雪冰点了点头,嘴边漾出一抹清浅的笑。
刘义伸手牵起何雪冰的手,两个人手挽着手沿着山道向上攀去!
山看起来并不陡峭,何雪冰以为很好爬,不料越往上行就越陡,有的地方怪石嶙峋,荆棘密布,几乎无路。
尽管刘义挽着她,她还是感觉到爬的吃力,渐渐地腿不再听她的使唤。肺中的空气也开始不够用,眼看着天将大亮起来,她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看向刘义,“代王,我在这里等着,你一个人攀上去,还来的急看日出!”
刘义抬头看了看山顶,转过背,蹲,“雪儿,快上来,我背你上去!我们一起看日出!”
何雪冰望了望剩下的山路,杂草横生,翠蔓缠绕,荆棘遍布,怪石突出,一个人走尚嫌艰难,刘义如果要背着她,会走的越发艰难。何雪冰摇了摇头,“代王,雪儿在这里等你,你一个人快些爬,你看到了日出,回来讲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