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沫然静静的斜靠在雕花软榻上,修长的眸子失神的看着手里的白玉簪。身上裹着的素袍让她本就细瘦的身子更显清瘦,腿上盖着火红色的狐裘,迷惘的大眼里却是空茫之色。
住在这里已有十日有余,屋子虽然严密的紧,可她知道现在他们仍未出吴国,这里不是凤储。
为何?
她凄凄一笑,青岚曾说北国天暖至少要到春分,而从这些来往进出的人身上看出,外面已近腊月。
“腊月么?”她喃喃轻语。
她想起路王府东苑前的哪株腊梅,如今雪季飘凌,可想它该是怎样的妖娆艳魅。
只是,她心里微涩,怕再无机会与他同赏,夜半为她吹笛之人,怕是再难相见。
迷离的眸子渐渐回神,入眼处,一片陌生。想到那个人,总也平静的双眸里,伤意一闪而过。
“小姐。”穿着一身艳红侍女衣衫的锁儿担心的看着她。
她淡淡一笑,揉了下眉角,说:“锁儿今年也有十八了吧。”
锁儿不明所以的点头,刚才看小姐脸上竟是落寞,想必是想王爷了。锁儿咬咬嘴唇,她得想办法让小姐逃出去。
花沫然看着自顾发呆的锁儿,伸手拉过她,仔细的打量她,说:“锁儿陪我这些年,也是时候该有个归属了。”
锁儿愣愣的看着她,似乎不明白。
看她一副呆呆的模样,花沫然蹙一笑,放开她躺会榻上才慢慢的说:“锁儿知我钟意这北国,人风古朴率性,一片的冰雪银川下爽快惬意的骑马,该多好。”她怅然的笑着,目光看着面前的丫头,“这样的日子,我是不会有了。锁儿就替我留下来吧。”留下来,守着他。
锁儿诧诧的张大嘴,从小到大花沫然决定的事情她从未敢违抗,所以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外殿的侍女朝这边看了一眼,让她只得僵硬的拿起案上凉透的茶,磕磕巴巴的说:“茶,茶凉了,锁儿给小姐换换新的来。”身子还未转过去,就听榻上人轻唤,“锁儿”
从她五岁进宫后被安排为青和殿的侍童,虽不和同上学堂,却也是同吃同住,除去那次凤储国变,她还未与小姐分开过。如今这是让她长住吴国,她该如何
她压的发颤着音,抬头看着榻上人苍白的脸说道:“小,小姐锁”
榻上人静静的闭着眼,面色苍白如雪,下颚消尖,印象里似乎从未见过这样萧索的小姐。她缩了子,哽咽的点头:“锁,锁儿愿意一切听小姐安排。”
榻上人似乎在等她拒绝,听她答应了,睁开眼一动不动的望着她。锁儿低头掩了脸上的落寞,拿着手里的凉茶出了内阁。如今小姐没了身份又被废了武功,她心里的苦岂是自己能比的,若是自己连累了她,还不如任她安排。她擦了下眼角回头,榻上人已经阖眼,面色一片翘楚之色。
阁内熏香寥寥,不同与路王府常熏的沉香能助她安神。青桐古纹的香炉里飘出的丁香,隐隐合着微涩的甘松曾是她在凤储时最爱的香,如今时过境迁,再闻,让她只觉烦躁。
右手时不时的抚模着身上的狐裘,火红艳丽的绒毛轻柔薄暖,是她在青和殿时慕容夜就送过来的。不曾想,他竟带了来吴国。嘴角的嘲讽不言而喻,他如今这是想补偿,还是在愧疚?想到这几日他的反常,她心里隐隐不安。
胸口猛地一痛,熟悉的窒息感袭来,她阖眼轻喘,在这暖意莹然的内阁,身子仍是止不住的发冷,三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只是这次却越发的让她心口倍感煎熬。
那么,她所猜的应该没错。这身子应该已经不只是单纯的筋脉断损这么简单。她虽没了内力护体却也不该如此娇弱,何况半年前她的经脉已连,就算不能动武也不该如此无力。虽说那日大婚夜,她为妨身子虚月兑服了两枚墨沅留下的丹丸,可这几日连续的昏睡,让她不得不怀疑,她果真是病了,或者说是中毒。
那么什么时候中的毒?花沫然阖眼沉思,淡淡的丁香浮在鼻尖,她猛然回神,墨沅定是瞒了她。
算算日子,三月期限早到,墨沅应该已到了泸州,这定期为她施针过脉的日子,墨沅总也避而不谈她的病情。想想,筋脉已连,为何还要定期过脉,显然是清毒,或者说是抑制毒性。
花沫然眼眸一闪,什么毒能让墨沅都束手无策,显然与她当日在青和殿吃下的解软筋散有关。眼眸微眯,若她记得不错,那个西域女人应是后来被慕容夜封为妃子。
正寻思间,殿外有细碎的脚步进来,朝她走近,不同锁儿的小心,脚步轻盈有力显然是个会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