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天,花沫然不想去想,身体虽然无力人却恢复了冷静。她不得不承认,她又被这个男人困了。她淡淡一笑,如今在身在何处,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时间不多,与其浪费在等待上不如和他回去。
身后脚步声响起,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他,这内阁现在除了送菜送饭的就只有他们俩人,侍女已经多日不见,她没问锁儿去哪了,这个人答应了她,她就不会再问,她不想让他又多了她妥协的筹码。
筹码?是的,她用自己换了锁儿的自由,多么可笑。她没想到,他真的会不顾朝廷礼法不顾世俗人言强迫她。这卑劣肮脏的心思让她连自己也憎恨,却又不得不苟延残喘的活着。
这个人还好好活着,身居高位,夺了她的一切,她如何能让他如此平静,如何能对得起离去的亲人。身体止不住的发颤,她手握成拳,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一切未有定数之前,她只能依附他活着,即便是祈求来的。
屋内的熏香让她有些昏沉,屋子没有没有窗,她自然也不能如之前般坐在窗前看花,看雪。想到外面四处飘零的晶莹雪瓣,怅然一笑,之前越喜欢的东西如今却越怕看到。那样干净晶莹的东西,对于她这个肮脏的人来说,是太过奢侈的东西。
还记得有个人说,待雪花飘零满季,带她游冰湖观摩天地间的自然繁景,那时那个人的眼深情脉脉,柔情满溢,而今,却遥遥相隔,再难回到从前。
记得那人一身青衣,白裘裹身,姿态优雅雍容,一脸的温和笑意,眸中满满都是她。
身子一僵,身后男人霸道的气息混着龙涎香袭面而来,她不适的皱眉。
身子一轻,她被男人抱在怀里龙涎香的气息更大,覆盖了她满腔的惆思。男人动作很小心,抱着她朝花厅走去,她疲累的没有挣扎,只是不时发颤的睫和僵硬的身子说明她有多么的不适。
男人不多话,也知道她喜欢静。很多时候,俩人都是这样静坐半响,她发呆,他看着,不会离她太远,却在她抬头转眼间就能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眼,每每眼中的幽深和复杂,都让她莫名的烦躁。
自从那夜后,她彻底明白男人的心思,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会面对什么,只是这几日他作为还是让她烦躁鄙夷的同时也带了不安。
她不是一个狠心的人,这一点显然慕容夜比她更了解。这几日男人的不动声色和照顾,似乎是真的让她看明白,不论她适应与否,男人都不会放她走。即便是不关乎身份与否,她相信男人都不会轻易放手。
为何?她不敢想。
她看着男人如常般的静默不语,只是仔细的打量着她,似乎在考量什么。
花沫然低头敛下眸光,不论明白与否,她知道自己都没办法逃离,更妄乎日后日后光明正大夺回一切,显然不可能。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慢慢的筹划和部署,男人也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从那日后,男人就住在这里,唯一庆幸的是晚上没有在勉强她。只是花沫然知道,他只是让她明白,抗拒与否,决定权都在他。
俩人同榻而眠,每晚身后紧贴的胸膛和燥热的温度都能要把她灼烧,抚在腰间不住摩挲的手指更似酷刑。
白日,俩人相拥而起,即便在如何冰冷如何犀利的言语,男人仍是执着的为她穿衣,笨拙的给她梳发画眉,这些都不断的折磨和提醒她,曾经有一个人奢望的许她日后每日为她挽发描眉,却为何成了这副光景。
她怔怔的看着铜镜里映出来的人影,止不住的心脏纠疼,明明应该是另一个人,为何却换了他。
咒骂和冷眼都无法阻止,他仍是每日自顾的做着相同的事。她发呆,他看着。她休息,他就在旁边的隔间处理事务,抬眼低头间都能看见,俩人的距离总也不过百尺。她知道,如今她和他,岂止是百尺。她惆然一笑,又何止是他,她与那人更是隔着千山万水,再也无法跨越。
而与这个人,他们隔着的岂止是千山万水,里面有百余条花家性命。
男人给她简单的拿了红绳绑了发,抱她坐到桌前,她人却仍坐在他怀里。花沫然不适的冷了脸,也未多言。
慕容夜淡淡一笑,扶她在怀里坐好,这才忙活着给她布菜。
翡翠玉米鸡,芙蓉豆花糕,花葵鲶鱼汤,这些都是她爱吃的,而男人自从搬来把侍女都撤走后,所有事就都由他来做,而这些动作,这几日男人已经习惯。
花沫然淡淡扫了桌上一眼,眼眸更冷。这个男人在杀了所有人后,又用他抢来的来挽回,是否太过可笑。纤手一伸对着他手臂一拍,男人没料到她动作,手里拿着的碗被她一扫掉在地上,刚盛好的饭菜撒了一地。
男人回头目光幽深难懂。
花沫然冷冷一笑,动作迅速的又是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收起你这张假惺惺的脸,恶心。”
男人不躲不闪硬生生的挨了她一巴掌,本带了暖意的脸也冷了,他静静的看着花沫然因为用力而显出一丝红润的脸,目光更加深邃。
他大手拉过她的小手,覆上,任凭花沫然在使力,仍是十指交叉掌心相对。他满意的看到花沫然脸色气的更红,这才抬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花沫然顿时毛骨悚然,“放手!!”
男人叹息的抱她入怀,把头埋在她脖颈,闻着熟悉的味道,他轻声说:“今生都不可能”
花沫然瞳孔一缩,用力挣扎,她发了疯的指责道:“你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不怕世人辱骂。我是你的妹妹啊,花无劼”
男人抱着怀里人,淡淡的回了一句:“那又如何。”
花沫然顿时一僵,目光说不出的复杂。是啊,他太过了解她,知道她无法放份与他不死不休,知道她不会让花家染上污秽之名。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恨自己,为何会与这个人自小结识,为何会是他。
“你身子不好,吃饭吧。”
花沫然目光恨恨,沙哑道:“如果可以,我宁可从未认识过你。”
男人动作一顿,了然一笑,“我早就知道。”只是,我不悔。不悔认识你,不悔伤了你,不悔夺了权,不悔要了你。早在她离他而去时,他就决定了,还好,现在她人在这里,在他怀里。
“那你就等着,总有一日,定要你悔不当初,不夺回所有,花沫然定不入黄泉。”
男人耳边听着她近乎誓言般的话,胸口犹如被千斤顶拧了般的疼,所到之处血淋淋。
他面上平静的点头,拿着自己的碗从新开始布菜,每一样和先前碗里的一样,最后整齐的放到她面前,“既是如此,那么我等着便是。”
花沫然冷笑,是他太自信还是她被小看,花沫然想笑,这个之前总也卑微的人,她从来不知道他会有如此一面,霸道果断,睿智如斯。
早在他干净出手时,她就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懦弱小看的人,他在政策统治上所表现出来的手段让世人都拙舌惊叹。
这样的人,怎会不自信。
她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熟悉的容颜,陌生的气息,过去相交的日子近乎占据了她所有童年,她一直以为所有人的背叛里都不会有这个人,却不想,他是直接推她入炼狱,那是在悔恨里永生永世的煎熬。